“张一林?”,志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捂着胸口踱到张一林跟前,定睛看了看,眼中放光,“真的是你?”

    张一林扶住他,微笑道:“是我”

    志新上下打量了几眼,问单:“你怎么这副打扮?”

    张一林道:“我去了一趟南疆”,抬头看了看众人,皱眉问道:“他们所为何来?山中出什么事了吗?”

    志新面色戚然,重重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话,顿时一阵气血翻涌,又喷出一口鲜血。

    张一林忙扶他到门口歇息,脚下一点,飞到广场中央,倒提长剑,横眉扫去,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冷峭的气息。

    赤发鬼肋骨尽断,早有绿林中人扶他退了下去。

    余下众人,见了张一林方才举手投足间踩断赤发鬼肋骨的功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敢上前。

    “众位可还有要拜山的?”,张一林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冷冷问道。

    诺大的广场上,乌压压的人群,鸦雀无声。

    “那便请回吧,恕不远送!”,张一林抱拳托剑朗声说道。

    眼光扫过,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与之对视。

    “蜀山弟子好大的威风啊!”,一个破锣嗓般的声音从人群最后方传来。

    几道身影数个起落,片刻间便窜到张一林身前。

    来人身穿红色披风,头戴青色斗笠,身后站着四个黑袍男子,俱都腰佩长剑。

    “穷奇!”,张一林大吃一惊,酆都和蜀山向来势不两立,如今穷奇都逼到山门前了,执法长老们仍未现身,看来事情比想象中严重。

    众人见酆都妖王现身,又都狐假虎威,虎视眈眈,张一林虽胸有惊雷,却仍然要保持镇定。

    穷奇笑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娃娃,天玑牛鼻子躲哪里去了?”

    “休得胡言”,张一林见他口没遮拦,辱及师长,抬手刷刷劈出两道剑芒。

    穷奇纵上半空,剑芒从脚底擦过。

    在他身后的四位黑袍男子可倒了霉,剑芒去势极快,难以躲避,甫一照面,便被击飞在地。

    众人立马又退出三丈,生怕殃及池鱼。

    这厢穷奇在半空身子一转,青莲斗篷顺势飞出,八柄明晃晃的尖刀盘旋地刮向张一林。

    张一林凝神聚势,诛天剑上金光流淌,真元催动,猛然斩出一剑紫气东来。

    数丈长的剑芒呼啸而出,眼看便要将青莲斗篷劈成两半。

    忽然间半空闪过一个肥硕的身影,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左手一挥,挡住了张一林的剑芒,右手一抓,托住了穷奇的青莲斗篷。

    口中兀自喊道:“且慢且慢,都是一家人,打伤了谁都不好”

    张一林定睛一看,那蒙面人不仅蒙上了脸,连头上也戴着黑巾,一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缝。

    即便如此,从他的身法和小眼睛里,张一林已识出来,这不是酆都妖王之首的长右是谁?

    他面色一沉,单一个长右自己便应付不来,再加上穷奇和崆峒、昆仑、华山的一众宵小,今日怕是有一场恶战。

    只是长右为何说自己和穷奇是一家人?蜀山酆都势如水火,他看起来也没老糊涂。

    正思忖间,穷奇率先喊了起来,“谁跟他是一家人,死光头你……”

    长右转头瞪了穷奇一眼,细小的眸子里使劲抛了个眼色,穷奇心领神会,当即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说完转身飞遁下山去了。

    这一通让张一林看傻了眼,场上众人也都一脸茫然。

    只见长右走到躺在地上的四位黑袍人身边,一脚一个,像踢沙袋一般将他们挨个踢飞下了山。

    也不管是山下是康庄大道还是万丈深渊,那四位连话都未说一句的黑袍人只得自求多福了。

    众人见状,还道这黑衣胖子是蜀山邀来的厉害帮手,连酆都妖王穷奇都望风而逃。

    耳中听得四人飞出山崖的惨叫,生怕长右随手给自己来上一脚,原本黑压压一大片人顿时都作鸟兽散。

    张一林大为不解,正要开口相问,长右肥硕的身子一闪,已没了影。

    他只得收了长剑,扶起志新,吩咐一众三代弟子关了山门。

    早有接引童子接过志新,搀着他前去用药。

    张一林心中焦急,径直往天虚子住处奔去。

    只见大门紧闭,石阶前落叶未扫,一阵风吹起,有几片枯黄的叶子飘到张一林的肩头。

    他大为奇怪,去南疆前师父已经出关,难不成又闭关了。他决定去问问天权师叔,如果师父闭关,一定是交代天权师叔暂摄山中一切事务。

    刚要转身,忽听得身后脚步声响起,略显虚浮,想是前来打扫的童子。

    “怎地落叶如此多时才来……”,他一边转身一边说道,直到看到来人,脸上大惊,一时语塞,后面的话便说不出来。

    “天玑师叔!”

    来人身穿灰袍,头发花白,眼窝深陷,满脸倦容,只双眸中还残余一些精光,赫然便是天玑子。

    只是看起来比在苍梧山时老了几十岁。

    “随我来吧”,天玑子虚弱地叹了一声,似乎说话都有些费力,转身往祠堂走去。

    张一林不明就里,却也看得出来师叔身体状态极差,不敢多问,只得默默跟在身后,心中疑惑万千。

    天玑子领着张一林来到祠堂,推开大门,摆满了列祖列宗排位的香火台上多了一块崭新的木牌。

    檀木雕就,红漆打底,正面用沧桑、古朴的大篆刻着四个大字:天虚真人!

    左侧还有一列小字:蜀山第三十三代掌门。

    “师父!”,张一林转头看向天玑子,眼中带着期望,问道:“师父是飞升了?”

    天玑子摇了摇头,闭上了双眼,面带痛苦之色。

    张一林脑中闪过一阵晴天霹雳,呆立在门口,似丢了魂一般神色木然。

    良久,张一林踱到香火台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角泪水滚滚而下。

    天虚子在他孤苦无依时将他收入蜀山门墙,并亲自传授道法,爱护有加,几如他的再生父母。

    他也一直将天虚子当父亲一般来看,师父在他心中一直是个看破红尘、修为精深的世外高人。

    将来也是要飞升仙界,与三大祖师并驾齐驱的。

    南疆临行前还曾对自己尽心嘱咐,又将三宝之二赠与自己防身。

    怎地短短几天,便天人永隔了?

    他仍旧跪在蒲团上未起身,任凭眼泪从双颊滑落,转头问道:“师叔,这到底怎么回事?师父怎会突然?”

    天玑子缓缓踱步进来,似乎废了很大力气,脸色顿时如白纸一般。

    “前日,掌门师兄唤我和天权师兄在清心殿议事,说要再度闭关。我和天权师兄竭力劝阻,掌门师兄心似磐石,定要最后尝试一次渡劫。我们见掌门师兄心意已决,便不再多劝。”

    天玑子说着突然用衣袖捂住嘴鼻,咳嗽了两声。又继续说道:“突然听见后山一声巨响,我们跟着掌门师兄飞至,看到一个耳鬓如剑、头顶长角的巨人,手中挥舞一把黑色长戟,将锁妖塔削去了半个塔尖。”

    张一林面色大变,口中惊道:“黑色长戟?”

    天玑子点点头,继续道:“掌门师兄问他是何人,为何要破坏锁妖塔,那巨人不答话,兀自在那挥砍。掌门师兄担心他劈倒锁妖塔走了塔中妖物,遂出手阻止。怎奈那人看似粗犷,实则修为高深,我和掌门师兄、天权师兄三人合力都不是对手。后来其它五位执法长老也赶来,摆下北斗七星阵,满拟能擒住他,却被他轻轻一戟便破了阵。”

    张一林听得胆战心惊,想起自己在苍梧山附近洞中放出的黑色长戟,心中犹如扎了成千上万根刺。

    “后来呢?”,张一林止住了眼泪,若真是自己放出的长戟作的孽,自己万死不辞,但是在死前定要为师父报仇。

    天玑子缓了口气,道:“那巨人最终还是劈开了锁妖塔,数千年来历代祖师和执法长老擒住的妖物一走而空。那巨人变得十分兴奋,长戟狂舞,逢人边砍,杀伤了数十弟子。掌门师兄带着我们跟他战了几个回合,那巨人全身刀枪不入,掌门师兄担心久战有失,便要招呼蜀山众弟子撤退。怎奈我……”

    说着脸上涌现悔恨之色,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张一林从未见过天玑子如此失态,也是一惊,想要拦手,却已来不及。

    天玑子打完了自己继续说道:“我见那巨人胡乱舞动长戟,丹田大开,便想着趁机擒住他,哪知道他全身刀枪不入,连常人柔软无比的丹田处也坚硬如铁。我一击不成便想撤回,却不想身子像是被他的下腹吸住了一般动弹不得。那巨人抬手一戟劈下,掌门师兄和其余六位执法长老为救我,不得不硬撄其锋。但是那长戟太过厉害,如砍瓜切菜一般顿时便将我们八人劈落在地,戟上黑气不由分说钻入了我们的气海。掌门师兄首当其冲,受伤最重,当天晚上便……”

    说着哽咽了两声,张一林眼角又留下泪来。

    “我和其它六位长老也身受重伤,一身真元俱被黑气封闭,伤势无法自愈。我因为身在最后,伤势比其它六位长老轻一些,还能下床走动”

    张一林问道:“师叔,那巨人呢?”

    天玑子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打伤了我们之后,他便飞走了,不知所踪”

    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张一林忙抬手喷出一股真元,涌入天玑子体内,只片刻便反涌而出。

    天玑子摆摆手,神色戚然,“没用的,体内真元无法催动,外人也无法辅助疗伤,否则掌门师兄也不会……”

    张一林收回右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挑,问道:“师叔,师父可曾留下什么东西?”

    天玑子点点头,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金色的铃铛,“掌门师兄临终前说一定要将此铃铛交还给你!”

    张一林双手举过头顶,接过铃铛,又转到天虚子的灵牌前,重重磕了一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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