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转过头来,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看着张一林,说道:“你看到了吗?”
张一林点点头,目不转睛看着谷底,“有你要找的治脚气的草药吗?”
阿月一脸无语,没好气的说道:“你看见下面有一根草吗?”
张一林摇摇头,“也没有我要找的草药”
“那咱们还下去吗?”阿月侧过头,语气中明显带着好奇,显然希望张一林答应。
张一林知她心意,其实即便她不问,自己也是要下去的。
黑山蛇谷,不一探究竟,都对不起密林中的白虎和瘴气里的毒蛇。
“去”,张一林眼中精光一闪,坚定地顿了一声,率先向谷底飞去。
“嘻嘻”,阿月的笑声如银铃般在身后响起,刹那间便飞到了张一林前头。
“慢点!”,张一林焦急地叫了一声,阿月混当没听见,片刻间已飞近谷底,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只得快步跟上。
阿月甫一落地,便跑到了一颗树下。
抬起头,怔怔地望着树梢的血红色果子,眼神迷离。
张一林在她身旁叫了数声也没反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仍是不动,阿月像是被这血红色的果子给迷住了一般,对于外界全无知觉。
张一林也抬眼去看那血果,果子不大,形状上细下粗,像是个小葫芦,葫芦周身还绕着一圈一圈的细细的条纹,整个果子比自己的拳头还稍微小一些。
他见阿月还没醒过来,凑到她耳边,使劲喊了一声。
声音传彻山谷,震得树上的血果都有几丝晃荡。
阿这才月如梦方醒一般回过神来,转头满脸惊恐地看着张一林,声音颤抖,“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张一林白了她一眼,“那果子有啥好看的?叫你半天不应”
阿月又抬起头看了一眼树上的果子,长得确实娇艳欲滴,口中喃喃道:“我看了它很久吗?”
张一林彻底无语,两手一摊,“走吧,我们再往前面看看”
说完往前奔去。
阿月点点头,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虽跟在张一林身后,却越落越远。
张一林见她跟着跟着掉了队,又转回来拉起她的手臂。
虽然带着一人,速度仍是快如疾风。
阿月任凭张一林拉着自己,双眼望着远方出神,似乎是在想什么。
“你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张一林觉得阿月有些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我看到了……”,阿月欲言又止,“看到了我的家乡”,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听得出来心有余悸。
“你看到了南诏国?”,张一林问道。
阿月摇了摇头,“不是”
“你的家乡不是在南诏国吗?”,张一林眉头一皱,他清楚地记得阿月说自己是南诏国国师的徒弟。
“啊?这个……”,阿月有些结巴,“我并非在南诏出生,我的故乡在……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问那么多干嘛?”
张一林额头顿时涌出满脑黑线,“这不是关心你嘛,我看你瞧那果子瞧得出神,简直连魂都要飞走了”,转头继续看向前方,脚下不停。
阿月听张一林如此说,脸上一红,问道:“你关心我?”,只是这句话问得极小,张一林似乎没听见,并未回答。
阿月也不再问第二遍。
直奔出三五百颗树的距离,她突然拉住张一林,神色郑重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些树有些奇怪?"
张一林止住脚步,回过头来,一脸若有所悟的表情,“嗯,我也早有此感,这些树上一片叶子都没有,树枝还都已经干枯,怎么能结出这么鲜艳的果子来?”
“还有呢?”,阿月满脸期待的表情,显然还希望张一林再说出几点。
“还有……”,张一林挠挠头,“这些树……长得是不是太丑了点?”,说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也觉得自己所言无物。
阿月满脸期待化为阴沉,往张一林身旁靠近了些,“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经过的每一棵树都是一模一样的?”
张一林心中咯噔一声,背心冒出一股冷汗,他凝神打量了身旁的树,又来回看了看身前身后的树。
果然从主干的纹路到树枝的分叉方向,再到果子表皮上的印记,都长得一模一样,分毫无差。
他转过头看着阿月,脸上吃惊之色难掩,“以常理论之,世上不可能存在两颗一模一样的树,即便是品种一样、季节一样、气候一样、土壤一样,也决计不可能主干的纹路,树枝的分叉方向,果实表皮的印记,都长得如此分毫不差。更何况是这么多树一起长成一个样子。”
阿月满意地点了点头,终于张一林跟她观点一致,“所以我推测,这里的树很有可能不是长出来的”
“不是长出来的?”,张一林满脸疑惑,“那是怎么出来的?”
“人造的”,阿月眼睛微眯,缓缓点头,脸上看起来胸有成竹。
“人造的?”,张一林更加不解,追问道:“什么人造的?为何要在这里造这么多树?”
阿月摇了摇头,面露思索,打量着四周。
“合着你也不知道呀”,张一林装作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嘴上虽然在嘲讽,实际上心里早已涌起思绪万千。
阿月说的他也隐隐感觉到了,整个山谷的颜色出奇的简洁,纵横排列的树整齐划一,像是有人故意营造出来这个谷底。
那么会是什么人造的呢?为什么要在黑山蛇谷里造这么一片林子呢?
聚灵草又在哪里?看此处地面不像是长草的样子,大祭司说的也只是个传说,会不会聚灵草压根也不在此处?
“阿林”,张一林正思索间,阿月突然在他身后叫了一声。
他转过头来,看见阿月神色紧张地望着身后的一颗枯树,和其它的树没什么两样,都是分着几个树杈,长着一个血果。
“怎么了?”他知道阿月此时定然没有心情跟他玩恶作剧,听叫声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阿月缓缓凑到他身旁,手指着身后那棵树说道:“那个红色的果子,好像动了一下”
张一林凝神看去,血果安安稳稳地挂在树梢,一动不动。
从自己和阿月下到谷底开始,便没有风吹过。
若说是自己和阿月奔走带起的气流,也决计传递不到那么高的地方,不至于让几如拳头一般的果子摆动起来。
“你真的看到它动了?”张一林低声问道。
阿月点点头,“不止动了,它好像还冲我笑了一下”
“笑了一下?”,张一林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他心中觉得阿月在胡说,但是看她紧张的神情又不像是装出来骗自己玩的,自己也不好再跟她打趣,只得再细细打量那血红色的果子。
两人站在原地盯着那血红色的果子看了约莫半炷香时分,那血果仍然是纹丝不动。
张一林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阿月。
阿月脸上闪过不好意思的神色,悻悻地道:“我真的看见它动了”。
张一林不说话,仍是静静地看着阿月。
“也……”,阿月低下头,吞吞吐吐地道:“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说到最后声音几如蚊子般大小。
“你没看错”,张一林却突然开口说道。
阿月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放出光芒,“你也看到了它动了?”
“我没看到它动”,张一林语气平缓的说道。
“那你怎么?”,阿月眼中的光芒顿时暗了下去。
“我相信你”,张一林斩钉截铁地说道,说完又重复了一遍。
阿月点点头,不敢抬头看张一林。
“我们再往前面看看”,张一林转过身,左手继续拉着阿月的右臂,向前奔去。
阿月身子顺着力道也向前飘去,只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那颗树上的血果,脸上顿时惊恐万分,“它又笑了”
张一林听得阿月惊呼,转过身来,抬眼看去。
那小葫芦一般的血果较小的那一头,此刻幻化出了一张婴儿的脸庞。
脸庞虽小,五官俱全,正眯着眼睛,咧着嘴,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和阿月。
婴儿的笑容原本是十分干净可爱的,只是此刻从这血红色的葫芦果上幻化出来,着实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那也有”,阿月忽然又叫一声,手指向左侧的树梢,又指了指右侧的树梢。
张一林视线移过去,左侧树梢的血果也幻化出了一张婴儿的脸庞,笑容跟先前那棵树一模一样。
他环顾四周,视线如飞地快速扫了一遍,顿时心中犹如一潭死水投下一块千斤巨石,巨浪翻涌。
原来谷中所有树上的果子都幻化出了一模一样的婴儿的脸,脸上带着一模一样的笑容。
“现在怎么办?”,阿月紧张地问着张一林,她虽然聪明伶俐,但是年纪毕竟较张一林小了两岁,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碰上此等情景,也不知如何是好。
张一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靠近自己,“别怕”
阿月缓缓踱到张一林身旁,双手抓住他的左手衣袖。
山谷间突然响起一个孩子般的笑声,听来甚是欢乐。
张一林看看阿月,阿月也看着自己,显然都听到了。
紧接着是两声,三声,数十声,上百声,到得后来,整个山谷都充满了这欢乐的笑声。
张一林听来却并不欢乐,他神色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这笑声显然是枯树上的血果所发。
阿月已经放开张一林左手衣袖,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眉头紧皱,表情痛苦。
张一林轻哼一声,左手揽住阿月的纤纤细腰,右手一指,长剑凌空飞出。
金芒闪耀,金色的长剑随着张一林的手指在空中上下翻舞,谷底剑气丛横。
张一林每挥舞一次手指,便使出一招阳光普照。
每一招阳光普照,都有数百道剑气奔出,每道剑气都斩向一颗血果。
顷刻间,方圆百丈的血果皆被张一林斩落在地,碎成两瓣,流出红色的汁液。
但是两瓣血果片刻间又合二为一,重新飞上树梢,稳稳地挂在上面,就连流出来的汁液也吸了回去。
张一林手上不停,心中却暗惊:“这该死的血果竟如此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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