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张一林收拾去南疆要带的东西,将玄武盾、玄火镜还有天权师叔托付的青玉一一收好。
拿起几锭金子,想了想,还是塞进包袱里。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
想着自己刚从天山回来,还未待上一个整日,便又要赶赴南疆。
这蜀山本是自己的第二个家,此刻反倒成了个驿站。
本想跟如云告别,却不巧未碰上。
不过碰上了又能怎么样呢?
如风师兄触犯门规被关进祠堂,如云还亲自给他送饭,个中心意便是傻子也明白了。
其实张一林也并非对如云不能自拔,只是他自小接触的女性除了母亲便是村长的女儿二丫。
他对母亲自然是无比的敬重和爱戴。
二丫从小跟一林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什么糗事也都互相见过了,实难生出男女之情。
而如云身为天权师叔的得意弟子,小小年纪身负绝学。
特别是在孤岛张一林命悬一刻之际出手相救,如此邂逅,再加上如云本就容貌姣好,身形高挑。
张一林又正是少年初长成,对如云有朦胧之感实属再正常不过了。
他自知比不上如风,只是感到有些失落。
张一林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心中骂道:“张一林啊张一林,父母残魂犹在铃中,你身负重任,实在不该去想这儿女情长之事。”
坐起身来,闭目吐纳,不一会便入定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一林便静悄悄地下了山。
他回山的时候是黎明,一天之后,下山的时候亦是黎明。
太阳升起时,蜀山上人影攒动,做功课的做功课,扫地的扫地,跟前一天毫无二致。
好似张一林没有回来过,也没有离开过。
而此时的张一林已御剑到了南疆。
他救父母心切,全力催动真元,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已站在南疆的一处山顶。
崇山峻岭,瘴气弥漫。
一路飞来,十万大山纵横连绵,其广其高不下于天山。
然则和天山又是完全不同的景色。
这里没有广袤的林海雪原,也没有一马平川的冰河。
只有九曲十八弯的河水,崎岖泥泞的羊肠小道,叫不上名字的奇花异草。
还有几倍于寻常的蛇虫鼠蚁、飞禽走兽。
张一林思忖那聚灵草既是神物,其周围必有异象,大山中草木丰茂,远远在天上看去容易漏过。
地上一处一处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师父曾说大祭司以聚灵草起死回生,那么大祭司定然知道聚灵草长在哪。
最快的方式便是找到大祭司。
张一林御剑起身,有意飞得慢了一些,四处寻找村落。
大祭司必定是在人口密集的地方。
南疆由于山势陡峭,道路崎岖,极少与外往来,还保持着较为原始的生活和聚居方式。
十万大山里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部落,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祭祀,部落之中,祭祀的地位最为尊贵,掌握着组织生产、财产分配的重要权力。
部落之间时常会因为争夺居住地和水源发生冲突,无律法约束,经常死伤较多。
一些小部落为了生存,互相联盟,齐心协力组成大部落,再推选一个大祭司来统领部落。
部落内的矛盾由大祭司裁决,部落外的矛盾由大祭司交涉。
张一林寻了约莫小半天,收剑落地。
随手砍了一块木片,用剑刻了几个字,塞进包袱里。
步行了约三四里,来到一处路口。
路口一左一右摆着两块巨石,石上分别绑着两根木桩,桩子上搭了一块木板,上面刻着几个字,歪歪扭扭。
张一林一开始以为是当地的土著文字,定睛细看之下,竟有几分像篆体。
他喜出望外,看来这里并不全然与世隔绝。
他从路口往里走去,不多时,前面出现几座用石头砌成的小屋,屋顶盖着晒干了的芭蕉叶。
石屋中走出一位身材矮瘦,皮肤黝黑,身穿黑色短衫的中年汉子,头戴蓝色布巾,光着双脚。
他刚出石屋,看到张一林走来,身上背着包袱,转身又走了进去。
张一林刚走到屋前,那汉子又掀开帘子出来,手里多了一碗水。
他冲着张一林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操着一口口音极重的官话:“喝水”
张一林用袖子擦了擦汗,说了声谢谢,接过水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
他为了不引人耳目,故意在远处落下,身上穿着灰色的粗衣,脚上踏着草鞋,头发绑在脑后。
背上背着包袱,浑然便是一个赶路口渴、讨碗水喝的旅人。
何况这水还是那汉子主动递给自己的。
那汉子接过碗,问道:“你从哪来?到哪去?”
张一林虽听着他的口音别扭,但是倒也能交流,“我从洛水村来,去找大祭司,送信”
张一林怕他听不懂,边说还边比划。
那汉子饶了饶头,面露不解,“洛水村?”,摇了摇头,表示没听过。
张一林笑了笑,这名字本来就是他编的,有没有这个村他自己都不知道。
“大祭司,我……”,说道大祭司,那汉子神色顿时变得自豪,伸手拍了拍胸脯。
“你是大祭司?”张一林似笑非笑,玩味地问道。
“我带你去……”,原来汉子还没说完。
张一林哑然失笑,“你认识大祭司?”
“见首领”,汉子终于长吐一口气,看来是把话说完了。
张一林哭笑不得,但是能见首领也好。
这汉子不认识大祭司,首领定然知道最近的大祭司在何处。
只是不知道十万大山中有几个大祭司?师父遇见的又是哪一个?是否还在人世?
张一林对着汉子竖起大拇指,侧了侧头,示意他带自己去。
那汉子转身把碗放进屋内,出门便走。
虽打着赤脚走在石子路上,却好似毫无感觉。
张一林紧跟在他身后,不一会便来到一处山坳。
山坳往里深入成半圆状,沿着山脚坐落着几处石屋。
也是盖着干枯的芭蕉叶,以草做帘。
只是石屋的体积比那汉子的石屋要大上一些。
屋前有几位跟汉子差不多打扮的中年妇人在石台上晾晒肉干。
只是都穿着草鞋。
见那汉子来了,都放下手中的肉干过来打招呼。
时不时还把目光投向张一林。
张一林倒是泰然自处,还主动跟她们打着招呼。
南疆日长夜短,阳光炙热。
又因为少与外界通商,大多自给自足,在饮食丰富性上也大为不足。
故都身矮骨瘦,皮肤黝黑。
张一林从小长于东海之滨,家中虽然贫寒,但一日三餐温饱不愁。
在蜀山修行三年,受天地灵气滋养,身形高大,面色红润。
长得也是眉目俊朗,一看便不是南疆之人。
故而那几个中年妇女见了外族人,多看上两眼也不足为奇。
汉子对着那几个中年妇女叽里咕噜一番,张一林是如听天书。
“原来这里不是人人都懂官话”,张一林心想:“许是汉子曾经在外面待过,故会说一些官话”
汉子回头对着张一林挥手,“走”
转身往靠中间的石屋走去。
张一林赶忙跟上。
到得石屋前,草帘未开,先飘出一阵烟来。
紧接着传出几声咳嗽,听声音是个老人,想必便是汉子口中的首领。
那汉子示意张一林在外面等,自行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片刻后,半开帘子招了招手,招呼张一林过去。
张一林进门,顿时闻到一股极浓的烟草味道。
屋中陈设简陋,只有石床、石桌、石椅各一张。
桌上放着一些木片和一把刻刀。
首领是个比汉子还要矮瘦一些的老人,看上去有七八十岁,闭着眼睛,手中捧着一根碗口粗的竹筒。
下方还延申出一根拇指粗细的竹筒,上面塞着烟丝,还燃着火星。
只见他凑近竹筒,张嘴一吸,竹筒中响起咕噜咕噜的水声。
松开竹筒再一吐,屋中登时烟雾缭绕。
“原来在抽水烟”,张一林心中想道。
汉子向首领说着张一林从哪来,到哪去,要干什么。
首领不断点头,眼睛好似仍没有睁开。
汉子突然转头问道:“你叫什么?”
“阿林”,张一林顿了一下,说道。
汉子又转过头去继续跟首领说着什么,用的是土话,张一林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了。
“原来首领也不会官话,看来只有这汉子出去过”,张一林心中思忖,十万大山中部落星罗棋布,言语不通确实寸步难行。
“首领说,他可以带你去见大祭司”,那汉子又转过头来,笑着说道。
张一林面露喜色,频频拜谢。
首领仍未睁开眼睛。
汉子转头对首领说了什么,首领赶忙摆摆手,一脸不好意思。
“你跟我回去”,汉子转过头一字一顿的说道,"休息……"
张一林知道他还未说完。
“休息一晚上……”,那汉子果然继续说道:“明天出发”
张一林点了点头,拱拱手:“有劳了”
那汉子带着张一林走出石屋,那首领又开始自个抽烟,自始至终都未曾睁开眼睛。
几位中年妇女已经回屋去准备午饭,等待外出打猎的男人们回来。
张一林跟着汉子回了他在路口的小石屋,石屋中放了一张石床之后便几无空间。
方才张一林喝水的碗就放在床底,屋中隐隐飘着一股汗臭味。
好在张一林出身贫寒,对于外在条件无甚要求,左右只住一晚,怎么也挨得过去。
那汉子一进屋便躺在石床上,张一林坐在床边,问道:“明天你与我们同去吗?”
那汉子伸了个懒腰,面带犹豫。
张一林从包袱中摸出一锭金子,闪闪发光。
直映得那汉子的眼睛也闪闪发光,他翻身坐起,片刻间已点了十几下头。
张一林心中肯定他必然去过大山外面,果然这金子没带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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