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虚子点点头,表示理解张一林的孝心。
他一招手,空中出现一块褐色的甲片,条纹隆起,似是从哪一只乌龟身上拔下来的整甲。
“师父,这是?”,张一林望着甲片,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玄武盾”
张一林皱眉思索,问道:“玄武盾不是碎在东海的孤岛上了吗?”
天虚子用手接住甲片,“那只是它的分身,本体一直在蜀山祠堂”
张一林看着天虚子手上的玄武盾,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当时它被肥遗击碎的时候,天玑师叔似乎不怎么在乎”
“当然,若是本体在,莫说一个非遗,便再来十个肥遗,也不能伤它分毫”,天虚子说起来脸上不禁带着自豪。
不过他立刻又面色郑重的说道:“你既要去南疆取聚灵草,免不了会与人交手”
往前走了两步,玄武盾递到张一林身前,“即便没碰到人,也要制服守护聚灵草的妖兽”
"这玄武盾自长眉祖师创派以来,流传三千年,是蜀山的镇山之宝之一,坚硬无比,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危急时刻可护你无虞”
张一林退后了半步,欠身行礼,“此盾太过贵重,师父若担心弟子,可也像天玑师叔那样,赐予一分身即可”
天虚子笑了笑,右手轻轻一扶,玄武盾缩成巴掌大小,飘进张一林怀中。
“你天玑师叔行走多年,道行精深,而且三年前他只是去东海选拔弟子,自然只需要带分身,只是不巧遇到了酆都三妖王猎杀麒麟一事”
天虚子故作严肃地说道:“这次你去的可是南疆十万群山,取的是无上至宝聚灵草,你是我蜀山弟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别人会说我蜀山弟子无能,说我天虚子不会教徒弟”
张一林只得再拜行礼,“多谢师父”。
天虚子满意地点点头,张手又唤出一件法宝,金玉镶边,宝石做底,正面是一块闪着金光的镜子。
“玄火镜”,张一林曾经在东海孤岛见天玑子用过,可聚天地阳气,强化无为剑法。
他心中着实感激天虚子的重视和关心,却也感觉任重道远。
得了师父这么多珍宝,若是没能成功,枉费师父一番苦心。
天虚子将镜子递到张一林手中,“这玄火镜想必你已见过,你的无为剑法已小有火候,配合这玄火镜事半功倍”
张一林不好再推辞,只得接下。
“师父”,眼见天虚子又要挥手,张一林赶忙喊道。
摸了摸手中长剑,“弟子用这长剑甚感得心应手,而且对无为剑法也大有裨益,玄灵剑弟子就不必带去了”
说完咧开嘴笑了笑。
天虚子看了张一林一眼,一副你个好小子的表情,也笑了起来。
气氛一时竟然有点欢乐。
张一林收起笑容,面色郑重,走到天虚子身前,又磕了一个头。
“师父,弟子还有一事禀告,只是弟子怕师父责怪,先行请师父宽恕弟子”
天虚子一怔,扶起张一林“快起来,你只管说便是,有师傅在呢”
张一林眼中不禁湿润,哽咽了一声。
“弟子在苍梧山受苍梧老人托孤时,苍梧老人曾传给自己一副苍梧棋局”,说完小心地看着天虚子。
天虚子也看着张一林,面色沉重,却不说话。
“哈哈”,过了片刻,竟然大笑起来。
张一林大为不解,又拱手解释道:“师父,弟子并非故意要偷习别派法门,只是身不由己,习得之后从未用过”
天虚子招呼他不必多礼,边笑边说道:“你侠义心肠,济人之困厄,苍梧这老家伙能有你这个传人,是他的福气。为师能收到你这样的弟子,也是为师的福气。苍梧棋局博大精深,你不仅要习,还要好好练。”
张一林抬起头,面色一喜:“多谢师父”。
天虚子收起笑容,问道:“你打算何时动身去南疆?”
张一林面露犹豫,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弟子本打算明日便动身,只是……”
天虚子看着他,右手一摊,“来吧”。
张一林一怔,旋即释然,从怀中缓缓掏出摄魂铃,又缓缓交到天虚子手上,“多谢师父”
天虚子将摄魂铃收入袖袍,“你只管放心前去,无需记挂。为师定会护好此铃”
张一林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直流。
十八年来,除了父母,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般好。
若无师父,此刻恐怕自己早已饿死街头。
哪里还能找到父母残魂,找到复活的希望。
张一林又要跪下磕头,天虚子忙赶在前面拦住了他。
“来日放长,留着回来再磕”
张一林直起身,用力点了点头。
天虚子送了一口气,“好了,我该回清心殿了,你天权师叔还在等我”
张一林恭敬地说道:“师父慢走。弟子修习九转玄功和无为剑法三年,虽修为有些进步,但仍有诸多不解处。从南疆回来后再向师父一一请教。”
天虚子点点头,转身飘然下峰。
张一林望着天虚子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又说了一句:“多谢师父”
此刻已近巳时,日头趋烈,再过一个时辰便要压到中天。
张一林从怀中摸出苍梧老人临终时交给他的羊皮纸,放在膝上,打起座来。
真元流淌,从指尖溢出,贯入羊皮纸。
原本空白的纸上顿时出现一道道红色条纹,条纹越现越多,最终化成了一个围棋的棋盘。
张一林数了数条纹,各有纵横19路。
四角星位上各放着一对黑子和白字。
过不多时,羊皮纸上凭空飘下一颗白子,落在天元位上。
紧接着一颗黑子飘下,落在左上方九五位处。
又是一颗白子飘下,坐在右下方九五位处。
白黑二子交相落下,你一手,我一手,直下到两百五十手,已是杀的难解难分。
张一林虽出身渔村,在蜀山这三年,也对围棋稍有了解,勉强能看懂一点。
说来也奇,通常两人对弈,往往越下越慢,只因手数越多,回旋空间便越小。
空间越小,便极易走进一着走错,满盘皆属的境地。
而此刻这凭空出现的黑白二子,却越下越快。
初时还能看清楚你来我往的一招一式。
到得后来,已经是黑子刚刚落下,白子便已找准方位,两子几乎是一前一后交替落下。
好似有人对着棋谱在摆子一般。
张一看着满盘棋子,额头开始渗出汗珠。
真元在周身形成风暴,呼啸涌动,实在不比打斗轻松多少。
就在下到第三百五十手时,羊皮纸上红光一闪。
棋盘上隐隐升起一股灰蒙蒙的雾。
雾中好似立着一个人影。
张一林心中一奇,视线从棋盘上移,想要看清楚。
只是灰雾浓厚,挡住了视线,那人的面貌、身形皆罩在雾中,影影绰绰。
黑子白字已停止了下落。
张一林赶到羊皮纸上袭来一股极大的威亚,直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摇了摇头,甩了甩汗水,眼睛闭了再睁,想用力看清楚。
羊皮纸上又是红光一闪,灰雾消散,一片虚无。
哪里有什么人影。
张一林正奇怪间,羊皮纸上的满盘棋子尽皆消失,连纵横19道红线也隐去不见。
赫然又是一张空白的羊皮纸,躺在张一林膝上,方才的威压也一扫而空。
“刚才的人影是谁?”,张一林心中思索。
看刚才那黑白二子,显然是按着苍梧棋谱的套路来走,但却并未走完。
这苍梧棋局号称能推测未来,灰雾中的人影当真确有其人?
莫非与我此去南疆一事有关?
张一林自知道行不够,猜测也是无用。
前去南疆,势在必行,即便知道会有不测,自己还是要去的。
这么想来,看没看清楚又有何妨呢?
他定了定心神,继续打坐,直到傍晚。
直到夕阳落下,皓月升起。
张一林站起身,御剑下峰,径直来到天权子的居所。
敲了敲门。
“进”,屋里传来天权子的声音,平和,宁静。
张一林推开门走了进去,转身缓缓将门闩插上,“见过师叔”
天权子正在打坐,并未睁开眼,“你是来找如云的吧?”
“是”
天权子沉默了一小会,睁开眼说道:“她给如风送饭去了”
张一林心中闪过一丝失落,点了点头,躬身行礼,“弟子告退”。
便要转身出门。
“等等”,天权子突然叫住了他。
张一林回过身看着天权子,“师叔有何吩咐?”
“听掌门师兄说你明日要去南疆?”
“是”
“可否帮我和天玑师弟一个忙?”
张一林眉头一挑:“天权和天玑二位师叔已是当世人杰,我能帮上他们两位什么忙?”
心中虽然疑惑,还是拱手说道:“师叔请讲,弟子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天权子站起身,踱步到张一林身旁。
“南疆有个睡美人山,山中有个村子,叫蓝月村”
张一林静立在旁,等他继续讲下去。
“你帮我去村里寻一个女子,名叫小鸾,把这枚青玉交给她”
天权子神色戚然,从怀中摸出一块晶莹剔透,闪着绿芒的翡翠。
张一林双手举过头顶,恭然接过,“是”
那青玉看颜色极为纯正,如琥珀凝脂,摸在手里光滑温润,端的是玉中极品。
“保重”,天权子又走回蒲团,继续打坐。
张一林行了一礼,躬身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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