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林拐了几个弯之后,护卫的喝骂声已越来越小。
火把也越来越少。
越往里走,洞壁越暗。
张一林放慢了脚步,耳听得前方传来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
“看来快到了”
再往前走了约莫百来步,前方出现一道石门。
张一林走向前去,抬起手,还未用力,石门从里面被推开了。
迎面出来一个跟自己差不多打扮的伙夫,也端着木盘。
捏着鼻子,快速从张一林身旁走过,“什么味道这是?快,还有几十个要送呢?”
张一林点点头,走进石门。
前方变得开阔,是一处十丈方圆的洞壁,人声嘈杂。
布满了案板,灶台,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想必便是厨房重地了。
张一林甫一进来,里面的人都顿了一下,擤了擤鼻子。
他赶忙将装了尿的壶放下,赔笑道:“有个不开眼的家伙在里面撒了泡尿,我马上洗,大家忍一下”。
众人重又活动起来,切菜的切菜,烧火的烧火。
张一林打量了一番,摸到一处无人的灶台。
塞进了几根柴火,右掌催动真元,顿时只听见一声巨响。
灶台爆炸,火星四溅。
张一林大喊一声,“着火了!”
众人正忙活间,听到有人叫起火了,乱作一团,有机灵的提了木桶取水要去救火。
张一林提起脚边一桶油递给一个要跑去取水的汉子,“水在这里”
那汉子情急之间,看也不看,整桶往着了火的木柴倒去。
火苗登时窜到一人高。
“快跑呀!”,张一林趁势大声喊叫,率先夺门而出。
众人看着火苗大涨,唯恐葬身火海,也都跟着他鱼贯而出。
张一林一边喊叫一边往来路奔去。
直奔到方才泼尿的路口,前方一排队列严整的护卫人手一只水桶前来救火。
张一林往后一指,“快去救火”,接着假装被吓破了胆,继续往洞口奔去。
直奔到听雪两天前进入的内门前。
这里的气氛与方才完全不同,任凭张一林如何喊叫,护卫纹丝不动,似乎不把起火当回事。
整个内门前的区域就只剩下张一林在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
“这都不动?”张一林感觉略微有些尴尬,知道浑水摸鱼之计失败,遂往回走去。
一转身,听雪就站在前方三丈处,静静地看着他。
“他应该认不出我”,张一林此刻跟山下的乞丐模样大为不同,提着一口气往回走去。
经过听雪身旁时,心中直犯嘀咕。
听雪却并未阻拦。
张一林胸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想加速。
“后厨还有雪梅酒吗?”,身后听雪的声音传来。
张一林不敢回头,犹豫了片刻,回道:“有”
“送一瓶到我房间”
“是”
说完快速奔回后厨。
火已被扑灭,众人又开始工作,只是脸上还稍有惊惧。
张一林走到一位切菜的汉子旁边,“大哥,雪梅酒放在哪里?”
“没了”
“没了?”
张一林眉头一皱,左顾右盼,忽然走到墙角,拿起之前装尿的壶,用清水冲了冲。
凑近鼻边闻了一下,尿骚味已淡,装了慢慢一壶清水,往外走去。
几经打听,来到听雪房门前,咚咚敲了两声。
“进”
张一林推门进去,听雪不愧是上使,房间有五丈见方,极为亮堂。
“大人,酒来了”,张一林将那壶清水放到桌上,转身往门口走去。
“为何来这里?”,听雪大手一挥,门砰的一声自动关上。
张一林心下一沉,“还是被发现了”
转过身来,看着听雪,笑了一声,"听雪大人身居高位,又为何去给小酒馆的老板娘送柴火?"
听雪瞳孔微缩,“你在威胁我?”
“哪里哪里,小乔待我一个乞丐如亲人,是一等一的善人,我怎会伤害她”,张一林似笑非笑地说道。
听雪眼神陡然变得凌厉,盯着张一林。
许久,又绽出一个笑容,“蜀山自负名门正派,自然不会伤害一个弱女子”
这回轮到张一林脸色大变,他右手放在背后,开始聚拢真元。
听雪也不看他,左手捏成剑诀,挽了个剑花向左边石壁劈去。
赫然便是无为剑法的第一招开门见山。
“你会蜀山剑法?”,张一林放下右手,问道。
听雪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我与蜀山颇有渊源”
张一林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继续往下说。
“你告知我来此的真实意图,我可以帮你”
“我为何要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我”
张一林沉默了,此地虽困不住自己,但是强行闯门,必然也进不去。
“我来此是为找两个人的下落”,当下将东海黑竹村的变故简要说了一遍,却并未实说是为找自己的父母。
他左手翻出黑色五角令牌,递给听雪。
听雪往前走了一步,并未伸手去接,“确实有你说的这么一批人,他们被带进了剑冢,其它的我也不清楚了”
“剑冢?”,张一林眉头一挑,果然有消息。
听雪点点头,“是万剑宗禁地,只有宗主能进,在内门后面”
又补了一句,“宗主不在山中,我可以帮你进内门,其它的事情要靠你自己”
张一林点点头,转身要开门出去。
“等等”,听雪叫住了他,“把这壶尿带出去”
张一林脑门一黑,接过水壶,转身关上了门。
第二日,听雪差人送来一套护卫服装,张一林换上之后,跟着那人来到内门前,听雪和另外四个护卫已站在门口。
“进去换班”
内门打开,张一林一行六个护卫跟着听雪进入。
内门后是一处偏厅,再拐上九十来层石阶,到得一个石殿。
殿中桌椅皆是石头做刻,两边还摆着石盆,盆中插着盛开的优昙花。
石殿前站着有七人,六名护卫装扮,另一位跟听雪穿一样的服饰,想来也是上使。
见听雪带着张一林等人前来换班,六名护卫便开始列队。
“听雨上使”,听雪对着殿前那位上使拱了拱手。
那名叫听雨的上使也回了回礼,带着六名护卫走出石殿。
不久后,听雪也走了出去,临走前还看了一眼张一林。
张一林还了一个眼神示意。
站了约莫两个时辰,张一林突然转头向另一名护卫喊道,“哎哟,我肚子好疼,茅房在哪?”
那名护卫白了他一眼,“听雪大人已打过招呼,你要去便去”
“额……”,张一林一时语赛,心中想道:“这么明目张胆的嘛?”
当下来不及细想,朝着听雪所说剑冢的方向奔去。
经过三条甬道,四个堂屋,推了五块石门,总算看见剑冢两个字。
却是写在一道木门上。
“这万剑宗禁地未免太过托大了”,张一林心中想道,却不敢忽视,右手真元流转,护体罡气升腾,才敢去推木门。
手刚触及,一股冷彻骨髓的气息传入体内,右手从指尖到手肘顿时布满坚冰,坚冰还在不停往右肩生长。
张一林玄功流转,想将那股冰冷的气息逼出体内。
谁知真元还未催动,那冰冷的气息已穿透进入气海,真元也如手臂一般开始结冰。
这下寒冷可不只发自骨髓,而是从气海到奇经八脉,皆如被冰雪包围。
就连九转玄功也无可奈何。
张一林大吃一惊,知是这门上有极其厉害的结界,无奈此刻已不能动弹,手已无法缩回。
汤汤还在做梦吃鸡腿,突然感觉气温骤降,打了一个喷嚏。
“一林哥,怎么这么冷?”
张一林心中一动,“汤汤,快喷灵气”
“哦哦”,汤汤忙鼓起嘴巴,吹动灵气出体。
灵气甫一升腾,气海内真元不再继续结冰,手上的坚冰也不再生长。
“好样的,汤汤”,张一林忍不住赞道。
麒麟乃是灵兽,其灵气是天地间极阳之物,是以冰雪结界碰上麒麟的灵气便被挡了下来。
只是气海中已经结成的冰尚未消融,右手也动弹不得。
“一林哥,还有更厉害的”,汤汤兴奋的说着,旋即张大嘴巴吸了一口气,喷吐而出。
一股真火从汤汤口中射出,张一林顿时感觉气海犹如放进了一只烤炉,炽热难挡。
但是已经结冰的真元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半盏茶之后,气海内的冰块全部消融,张一林真元流转,一鼓作气将寒气逼出体内。
手上的冰块也开始溶解。
“汤汤,你怎么会喷火?”,张一林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用力吹的时候就会这样”,汤汤说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的短剑变长之后”
张一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阵后怕。
自己还是托大了,不该把长剑留在山下。
转念又一想,若是带着长剑,听雪又怎会带自己上山?
似乎是个两难的事情,只是既然眼下危机已解,也不去细究了。
张一林推开门,走了进去。
迎面而来一阵幽寒的气息,跟门外的冰雪结界不同,这股幽寒的气息似乎还夹杂着怨念。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池子,约莫二十丈见方。
池中有液体冒着泡,因为火光太暗,看不太清楚,只是颜色有点深。
池中有一块巨石,两丈方圆,石上插着一柄巨剑,足有一丈来高。
剑身上雕刻着古朴的花纹,剑刃足有半尺来宽。
“这么大的剑冢只有一把剑?”,张一林疑惑道,“不过这把剑也是够大的”
张一林沿着池子走了一圈,并未发现异样。
他转过身,看着洞壁,似是发现了什么。
取下旁边一个火把,凑近石壁看去,原来石壁上刻着许多字。
“刘长青”
“刘长山”
“刘长绿”
“……”
“看起来都是人名,似乎是按姓氏宗族排列的”
张一林继续从右往左照去,一排排人名密密麻麻。
“张远山”
火把咯噔一声掉在地上,张一林怔怔地望着石壁,“这不是,爹爹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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