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只觉得心里一阵窝火,却不知道这火气该往哪里去撒。
应伯爵瞧见他铁青着脸,便劝道:“哥,要不咱明日,还回阳谷县去,若是哥觉得阳谷县没处耍,也不打紧,我听说北边的临清县,赌档花楼,应有尽有,那边的花楼姑娘,比这清河县的更为绝色。”
西门庆看着眼前这个年纪比他还大上四五岁的应伯爵,是越看越顺眼,自家结识的几个人中,顶数这个应伯爵,最合他心意,懂他心思。
“临清县,过几日再去耍,今日且去瞧瞧那狮子楼,这个鸟地方,竟也有一座狮子楼,且去看看与阳谷县的狮子楼,有甚么分别。”西门庆洒金川扇一折,踏步去了。
祝麻子跟在他身边,谄笑道:“好叫大官人知道,这清河县的狮子楼原来是临清酒楼,是以前从临清县来的孙老财开着的,后来转卖给了那张家二官,这才改称狮子楼。”
“张家二官。”西门庆今日已是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自己最喜爱的李娇儿便是被他赎了身。
“一个破临清楼,也敢枉自改叫狮子楼,怕是没将咱们阳谷县的狮子楼,放在眼中。”应伯爵嗤笑道。
祝麻子又道:“大官人,这张懋徳自从被王三官打了之后,醒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口气竟将这满县的头牌花魁都给赎了身,还搞出个什么圣女时代,真是好笑,一群粉头,竟还成了圣女,只能看不能碰。”
西门庆心中更气,他本是风流人物,阳谷县城人少粉头少,且质量也差,应伯爵知他心意,便将这与阳谷县近在咫尺的清河县的情况告知了他,于是这西门庆隔三差五便带着应伯爵,来这清河县的花楼吃花酒,宿粉头。
二人在两县之间频繁往来,便又结识了在这清河县市井厮混的泼皮祝麻子。
三个人,臭味相投,只要聚到一处,便是会到勾栏里吃酒淫乐,好不欢快。
西门庆面露不屑,说道:“什么圣女,不过是些给钱就脱衣的婊儿罢了,走,去瞧瞧。”
祝麻子在头前引着路,三人便沿着紫石大街,去了那狮子楼。
今夜里,孙三瞧着依稀有些人少的大堂,心里着急,怎地这般时候,也不见往日里的火爆。
有那客人叫道:“孙掌柜,怎地还不开始?”
另有人附和道:“是啊,都这个时候了,怎么圣女时代还不出来见人,端着什么架子。”
孙三笑道:“稍安勿躁,很快就开始。”
这时,瞧见县城里的泼皮祝麻子,引着两个人入到里面。
祝麻子一眼便看见孙三,这个往日里的酒店跑堂,全不见昔日里的那副穷酸模样,连身上的服饰都整治一新,从杨家裁缝铺定制的,再看他那腰里挂着的玉佩,也是价格不菲,真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孙三,瞧见爷了,怎地不上前招呼?”祝麻子大叫道。
孙三看着祝麻子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虽是心里厌烦,却也压住不喜,上前笑道:“原来是祝爷,快请上座。”
将祝麻子这三人引到一处桌椅旁,邀请三人落座。
祝麻子却不满意道:“这么偏的位置,能瞧见什么,换一张桌案,我看中间那处位置,就不错。”
孙三见他指着中间那张为本县乔洪公子预留出来的位置,脸色一变,随即解释道:“祝爷见谅,那处位置已经预留给了乔公子,您也知道,他是我狮子楼的大主顾,便包下了这一处位置,不管来与不来,都不可让与旁人。”
祝麻子却是斜着眼睛问道:“乔洪又怎地,他是本县大户,我身旁的西门大官人是阳谷县大户,都是大户,怎地就坐不得。”
西门庆本就一肚子火气,听见这祝麻子的话语,觉得颇有道理,也不说话,站起身便走到那处桌案旁,径自坐了。
孙三却是急忙上前,客气道:“西门大官人,此座已有客人,还请您另移旁处,我给您安排一处好位置如何?”
西门庆却冷“哼”一声:“爷我今天,就坐这里,你待如何。”
那祝麻子也拉扯了一张椅子,跟着坐了下来。
应伯爵却是为人冷静,也不坐下,只是站在西门庆旁边,观察这孙三如何应对。
见这西门庆似是要闹事,孙三便站直了身躯,正色道:“西门大官人,来者是客,我狮子楼开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你要闹事,可要想清楚后果。”
西门庆冷笑道:“后果?惹我西门大官人不高兴,让你这狮子楼关门歇业,便是后果。”
好大的口气!
孙三怒极反笑,叫道:“你待真的不换?”
西门庆道:“不换。”
孙三瞅了一眼已经站在一旁的花胳膊陆小乙,冲他点了点头。
这几日,也有那泼皮醉酒闹事,都是被陆小乙等人打了一顿,而后扔了出去。
今日见这西门庆竟敢闹事,陆小乙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臂膀,也不用跟在身后的弟兄出手,只孤身上前,揪住西门庆的衣襟,就想要将他提将起来,而后丢出狮子楼。
哪想到,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西门庆竟也是个舞枪弄棒的练家子,瞧见陆小乙那花胳膊抄来,只是一伸手格挡,而后站起身躯,只稍微一用力,反抓住了陆小乙的手腕,而后又是一个翻转,就将他按在了桌案上。
陆小乙却是吃了一惊,这西门庆好大的气力,被他按在桌子上,手臂倒伏在身后,头贴着桌面,有些颜面尽失。
孙三亦是大吃一惊,见陆小乙只一个回合,便被西门庆压伏在桌案上,动弹不得,便急忙对那四个站着的帮闲汉子叫道:“将他给我打出去。”
那四个大汉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面目狰狞地冲上前来,对着西门庆就使出拳脚。
只是,几个回合之后,众人皆惊,想不到这西门庆拳脚功夫十分了得,拼着挨了两拳之后,就将四个大汉,连同花胳膊陆小乙全部打翻在地。
狮子楼内,桌椅板凳齐飞,那些顾客只好纷纷站起身,躲在角落里观瞧这场争斗。
孙三却是真的怒了,狮子楼开业多时,何曾有过让人砸店的事情发生,站在一旁大叫:“小乙哥,还不起来,将他给我打出去。”
陆小乙躺在地上,心中也在对着孙三破口大骂,这西门庆好生厉害,拳脚功夫不比武松差多少,自己五人,竟然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西门庆揍翻了五人,心中怒气不减,而后环顾一圈,举起一张椅子,丢了出去,大喝一声:“爷今日,便砸了你这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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