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仁寿宫
凤塌上的孙太后,自从朱祁镇被抓就开始失眠,这会依然在床上辗转难眠。忽然耳边听到了一阵杂乱的叫嚷,本就是心烦意乱的她再也压不住自己的火气。
“李永昌!去管管你的人!吵的哀家头都大了,再不知体统就赶出宫去!”
却不料李永昌也在门外大喊:“太后,太后!皇上,皇上他,他,他,他回来了!”
孙太后一惊,不敢相信的问:“瓦剌放皇上回来了?这,提了什么条件没有?”
李永昌急道:“皇上是自己回来的,这会已经进了紫禁城了,太后您快去看看就知道了。”
孙太后再不犹豫,喊宫女进来伺候,寂静的深宫里忙活起来。
居庸关
镇守居庸关指挥佥事孙斌站在城头,也先跟身穿龙袍的萧维祯就在城下,孙斌叫道:“皇上,恕臣不敬,军令在身不能出城请安!”
也先说:“孙将军,我是来护送皇上回京的。你既然不信,那你就带人将皇上接走,我也算是尽了臣子的本分。否则我离去之后,皇上万一有个闪失,那就是你的罪过了!”
孙斌一听,对方宁肯不进城也要请皇上还朝,自己已经没有理由不去迎接,可也先狡诈,自己接到的命令是死守居庸关,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
正犹豫的时候,孙斌看见皇上好像跟也先耳语了几句,也先就冲自己喊:“孙将军,皇上让我问你:你还认朕这个皇帝吗?”
孙斌心里一突解释说:“皇上恕罪,臣不敢不认皇上,也不会不认皇上!实在是太后有命,要臣死守居庸关,臣,臣也不敢抗命啊皇上!大明以孝治国,请皇上体谅臣子!”
也先哼了一声,这孙斌拿太后压皇帝,就以为我没办法了吗?
“孙将军,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也没有办法。皇上我就留在这了,其他的我一概不管,啊,皇上,您说!”正说着话,将头又贴在萧维祯嘴边,萧维祯剧烈挣扎,却被孙斌以为是皇帝的震怒。
“孙将军!皇上说:太后让你守关,可不是让你阻止朕回京!你再不让开门,等朕回宫,必严惩你离间之罪!”
孙斌转头问:“情况怎么样?”身边副将回道:“将军,确定只有城门口这几百敌军。”
心头念头电转,孙斌终于下定主意,对副将道:“我去接皇上,你坐镇城内,严密监视瓦剌动向,只要瓦剌一有动作就立刻关城门。”
“那将军你跟皇上怎么办?”副将问。
“为国尽忠是我的本分。”孙斌淡淡说。然后趴上城墙喊道:“皇上,微臣马上去接您!请您再忍耐片刻!”说完人就消失在城楼上。
也先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身旁的萧维祯怒目而视,嘴上被狰狞的针线封住,用力之下不停地往外冒血。
“看什么看?这不是你想做的吗,代替皇帝叫开城门的感觉怎么样?要不我再帮你解释一下你此时的意思?”也先问。
萧维祯一听果然不再挣扎,眼里的恨意越来越浓。
也先没有再管他,紧盯着城门方向,那孙斌下楼没多久,就听到了城门洞开摩擦产生的咯吱声,随后吊桥缓缓放下,渐渐露出后面的孙斌,以及身边严阵以待的明军。
也先笑容越加的浓郁,转头对身边的元思道:“元思,你的人就位了吧?”
“是,太师。”
“哈哈,好!传我军令,各部人马准备进攻!”
元思领命离去,身边的萧维祯身体一震,可手脚都被捆住,自己的嘴也被缝了起来,此刻自己又能做什么?
缓缓下落的吊桥就像是倒转的沙漏,一点点的倒数居庸关破的时间,萧维祯越来越急,心急之下伤口不断被撕扯,面目显得狰狞可怖。
吊桥终于完全落下,孙斌预料中的瓦剌伏兵没有出现,也先也没有动作,就静静地站在那,仿佛真的只是为了送皇上回来一般,可就算是送皇上回京,也应该要过来吧?不对劲……
也先在等,等一击必杀的时机。
孙斌来到吊桥尽头,夜色下的皇帝身形有些虚幻,确实是记忆中的模样,就是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楚。
“也先,我已经下来迎接皇上,就请你完成自己的诺言,送皇上过来。不过只能你亲自过来!”孙斌说。
也先不屑的嗤笑一声,道:“我一个人过去,那我还能回的来吗?你作为一个臣子,不来迎接皇上,却让皇上赶去见你,真是好一个臣子本分啊!你说对吧!皇上?”
一句话将孙斌噎死,可孙斌也不敢贸然上前,万一也先暴起发难,自己身死事小,居庸关安危事大。
也先倒也不急,静静地等着孙斌开口。
孙斌思虑良久才说:“那臣只能冒犯了,只能派人请皇上入关!”
两人领命上前,也先不着痕迹的将目光挪到关内,此时城内还是严阵以待的姿势,知道时机未到,赶紧想办法拖延时间。
“且慢!”也先一声低喝:“皇上答应赏赐我瓦剌的黄金万两,丝绸万匹,还请在此御笔钦赐,孙将军借文房四宝一用!”
孙斌心道一声:果然没有那么容易。然后又有些不屑:鞑子就是鞑子,一些黄白之物就能打发了。
“去取一套文房,要快!”刚才出列要接朱祁镇的两个亲卫。又调转方向往城内跑去。
孙斌急切等待两人回来,心里的不安感觉越来越浓,发现也先也在着急的等着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在等那些财物吗?
“不好!敌人入城了!”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骚乱,孙斌的心一下沉入了谷底,回头看去,瓦剌人不知道从哪进了城,此刻已经跟守军交手。
“糟了!是那个门!”孙斌一震,明白了瓦剌人是怎么进的城。一定是自己将人都聚集之后,趁虚从那小门入关,但通道很小,那个门只能容一人通过,此时瓦剌兵没成气候,回去还不晚。
“别走啊孙将军,你看!”也先开心的叫道。
孙斌回头看到也先手起刀落,皇上的一只胳膊落下,皇帝登时倒地,还不待有所动作就被也先踩在脸上,身子也被人按住。
“孙将军,你不投降的话,皇帝就没命了哦!”
“放开皇上!”孙斌双目血红,怒气直冲天灵盖,只是被牵扯进退不得,焦急的跪向皇帝的位置。
身后是逐渐增多的瓦剌兵,骤然偷袭之下,明军阵营被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失去主将带领的明军,让瓦剌站稳了脚跟。
正当孙斌左右为难之际,萧维祯啊的一声,终于挣开了嘴上的棉线,嘴唇像扫把般在地面扫出一片血红,萧维祯嘶吼道:“孙将军!我是萧维祯!皇上已经回京!快回去守城!”
“你这头明猪,既然你自己找死我就送你上路!”也先一时没注意,萧维祯竟真能忍住这种痛苦开口,心头已经怒极,一刀将萧维祯人头斩落。
“不是皇上?不是皇上!快,升上吊桥,随我驰援城内!”孙斌如梦初醒,深深看了一眼萧维祯的尸体,转身就要回到城内。
可也先哪能那么轻易的放他回去,见计谋败露,一声令下后无数箭矢自黑暗射来,城外明军纷纷中箭倒地,刚刚升起的吊桥也重重落了下来。
不过终究是那条暗道太小,瓦剌部队潜入速度不够快,也先也没有拖延足够的时间,此刻知道皇上不再瓦剌手里的孙斌已经开始指挥城内军队关门。
孙斌躲在掩体后面下令:“快关城门!”准备放弃吊桥,瓦剌向来是以骑兵突袭为主,并没有什么攻城器械。就算放弃吊桥,关上城门对方就无计可施。
“快!趁现在快入城。”看到明军的动向,也先放弃了箭阵,带头冲杀上来。
踏上吊桥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一半,孙斌也因为箭雨停歇而得以重新入城,可剩下另一半的大门却被城内的瓦剌人死守,因为空间有限,攻打速度十分缓慢。
孙斌眼见也先已经带人攻上吊桥,只能带人先行应战,留下副将继续处理城门内的敌军,城内的瓦剌军逐渐被分割在密道口处与城门两处。
也先与孙斌相对,骑兵的冲锋在护城河的掩护下失去了作用,双方只能比拼属下军队的军事素养,刚一接触,两股洪流就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瓦剌人佩蒙古弯刀,还没有近前,先将身上箭囊射空,几百人的队伍,几乎个个都是神射手,专挑明军没有防护的角度瞄准,轮番激射之下,孙斌的部将就算有盾牌护体,也还是躺倒一地尸体。
接近后就是手里的弯刀来解决了,也先纵马来到城门前,孙斌部将的优势就显露出来,瓦剌骑兵以机动性见长,所以携带枪矛之类的长武器不多,孙斌等明军将手里的长矛长枪挺在身前,一寸长一寸强的奥义之下,瓦剌在冲锋惯性耗尽之后只能驱马近战,冷兵器战场就像是一个血色的磨盘一般,收割着战士的生命。
可城门已经管不住了,偷袭的口子虽然被堵住,正面的瓦剌大军堵住城门,慢慢地向内推进。
“将军!居庸关失陷了!”
一名白袍将军沉默了一下,随后下令:“传令全军,即刻随我去保卫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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