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苍茫大地染红了。
杨错和李皋伫立在城头,等候郝玭和野诗良辅从山寨带兵马及运钱财过来。
兵马的去处,杨错早已经想好。暂时让他们在城外扎营,由郝玭和野诗良辅带领应该没什么问题。
相比之下,杨错更关心孙殿直到底留下了多少钱财,如果太少了。就不得不动用唐阵营点数,兑换钱粮。
秋风瑟瑟,李皋扯了扯自己身上披的长袍,淡淡地道:“将军看上去很紧张?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杨错笑道:“一想到几千口人人吃马嚼,不见到财物,我这心里就不踏实。”
李皋听罢,哈哈大笑。
忽然,有士兵指向远方道:“将军、刺史,他们好像回来了。”
两人赶紧顺着士兵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长列队伍浩浩荡荡的过来,长到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这么多?”杨错兴奋了。
“将军,咱们下去迎接他们吧。”李皋建议道。
“好,咱们走。”
两人快步下了城楼。
这时,张延赏也带着他物色好的算账方面的人才到来。
他们一起出城迎接。
当看到这么长一串车马的时候,都吃了一惊。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郝玭和野诗良辅看到迎接他们的众人,也不敢怠慢,扬鞭拍马,一阵风来到众人面前,翻身下马。
“将军。”
“你们辛苦啦。”
“能为将军效力,一点都不辛苦。”
“待会儿,郝将军麾下兵马就驻扎在城西,那里地形开阔,很适合大部队驻扎。野诗将军随郝将军一起去驻扎,等到整顿兵马完毕,我再给你们职务。”
“是。”
这时,装满财物的车马已经到了城门下。
杨错高兴地带着众人到马车一侧,随手打开一个大木箱,里面都是珠宝玉器。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彩。
合上木箱,杨错转脸吩咐张延赏:“宝符,接下来看你的啦,明天一早,我要得到具体的数字。”
张延赏叉手道:“请将军放心,属下一定尽快理清财物数量。”
“好!”杨错拍了拍手,身心舒畅。
张延赏只粗粗清点一番,结果着实令人大吃一惊:
他们这一行所获极丰,足足带回四百多辆大车物资。其中仅金银铜钱就装载了四十几大车,其余近四百车都是粮草。
装载银钱的四十几辆大车上共有金两万余两,铜钱八千余万钱,另有各类珠宝玉器五箱。
有了这么多的钱粮作为保障,整训出一支精锐军队的信心就更足了。
据郝玭说,孙殿直十年前便在附近一带占山为王,四处劫掠,这才能够聚敛了这么多钱财。
想不到今日倒是便宜了杨错。
不禁有些得意!
忽然,一辆马车里传来哭泣的声音。
“嗯?”杨错眉头一皱,扭脸看向郝玭和野诗良辅。
郝玭慌忙摆手道:“此事与我无关,全是孙殿直做的孽。”
“既如此,为什么不给她些钱财,再送她离开呢?”
“将军,孙殿直生前掳掠上山的可怜女子有近一百人。孙殿直毙命后,绝大多数女子都被我派亲信送回家了。只有这两位不肯走,一直留在山上。”
“啊?想不到孙殿直这样的人也有如此女子痴心对待,可叹啊。”
郝玭听了这话,嘴角抽搐几下,一脸苦笑。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杨错反问。
“这两位姑娘刚被俘虏上山,孙殿直还没来得及对她们施暴,就毙命了。她们之所以不肯离开,是想等她父亲的消息。”
“什么?她的父亲?”
“正是呢。她父亲是虢县县尉,和她父亲在被孙殿直劫掠的时候走散。我对她的遭遇心生同情,就答应帮她找到她父亲。哎!她起初死活不肯下山,直到听说我们被官府招安,才肯下山。”
“原来是一个很孝顺的女子啊。”
在一旁听完这些话,张延赏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杨错则举步上前。
还没等他靠近马车,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娇喝:“不许过来!”
杨错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姑娘别紧张,我是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但你们这些大唐悍将实质上与孙贼无异,都是好色之徒。”
众人一听,都哈哈大笑。
居然有人对自己的美貌这么自信。
众人中,只有郝玭和野诗良辅不仅没有笑,反而一脸深以为然的样子。
杨错抬手止住笑声,便道:“姑娘就算不肯下车,也得为自己的父亲考虑呀。郝玭虽然归附朝廷,但毕竟人脉有限。我与子兰好歹主政岐州,应该比郝玭有希望。”
“那……你走远一些。如果敢对我无礼,我就死给你看。”女子虽然态度缓和,但是原则很强。
杨错吃了一惊。
郝玭上前,小声对杨错道:“孙殿直把她掳上山的时候,就想对她不轨。是我及时拦住,又找个理由把他骗走。后来,孙殿直回来了,又想对她不轨。这次,这位姑娘躲在屋里,准备玉石俱焚。最后是我见机行事,才没有酿出悲剧。”
杨错明白了,打心底佩服这位姑娘。当即,向后退了好几步。
他一退,其他人也跟着往后退。
听到后退的脚步声,女子又犹豫了片刻,才掀开门帘,走了下来。
好一个美丽的女子!
十五、六岁年纪,身形纤细修长,两弯干净的绣眉,那双有神而带着英气的眼,俊挺的鼻梁,以及那薄而略显宽些的唇,佩在那白净而深刻的瓜子脸上,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奇异美感,浑身上下散发出与生俱来的典雅韵味,一看便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
另一名女子年纪略小,但相貌清秀,服饰打扮应该是那名女子的丫鬟。
两女虽然满身灰尘,精神略有些疲乏,但身上衣衫齐整,鬓发不乱。即使身处逆境也能有这份从容,当真难得。
小姐上前向杨错躬身行了一礼,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小女子多谢两位将军搭救之恩,使我主仆免遭贼人侮辱!”
“啊……”杨错从惊艳中恢复过来,面色有些尴尬,强笑掩饰道:“不必,扫贼安民乃是我等分内之事。”
“那么请问,将军可以帮我找到我的父亲吗?”
“当然没问题。”杨错把胸脯拍得山响。
杨错别的还好,就这么个臭毛病,喜欢说大话。
那位小姐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认为杨错一点都不靠谱。
众人见了都觉好笑,可是却都强忍,到底是自己的上司,想笑也不能笑得太明显。
杨错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笑道:“今日天色已晚,小姐主仆可在这后堂厢房休息一晚。等我安排妥当手里的事情,就来为小姐寻找父亲。”
那位小姐警惕心更强了,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杨错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想挽回又不知该如何挽回。
这时,张延赏问道:“你父亲是不是姓崔?”
女子眉头一皱,看向张延赏。虽然没有回答,却已经显露出关切之色。
张延赏又道:“你父亲名叫崔佑甫,对吗?”
女子这下相信了,惊道:“你……你知道我父亲?”
张延赏叹了口气道:“令尊受了重伤,差点送了性命。如今还在床上躺着,一直恳求我们寻找你的下落,一直都没找到。没想到,天怜忠良,竟然让你完璧归来。”
女子这下彻底的激动了,问道:“那我父亲人呢?”
“实不相瞒,在城内的保和堂里,许大夫保了他一命,只是还没彻底的好。”
“太好了!能不能带我去见我父亲?”
张延赏看向杨错。
女子也激动地看向杨错,一脸的恳求。
这里还需要张延赏主持清算财物,和女子最熟的郝玭也要留下来整顿兵马。至于其他人,一个个五大三粗的,眼前这位小姐估计不信任他们。自己还要制定具体的整军备战的计划,脱不开身。
没想到女子误会了,直接跪在杨错的面前,道:“将军,请你行行好吧。只要能让小女子见父亲一面,听凭处置。”
真是一个有孝心的女子。
众人都看向杨错,眼神怪怪的。
这不是被当成了登徒子吗?
杨错一咬牙道:“别想啥,我陪姑娘同往。”
女子一脸的不信任。
杨错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直接解掉腰间的佩刀,递给杨天佑。
“这,你可放心了。”杨错把手一摊。
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依旧一脸警惕。
杨错心理受到了极大伤害,也不想多说什么,转身在前走。
女子主仆二人迟疑了一下,慢慢地跟上了去。
张延赏、郝玭等人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刘玄佐道:“将军这是怎么啦?好像很那啥。”
曲环也笑了:“男人嘛,很正常。只是,就怕有些人心情不好。”口里说着,看向李皋。
他当然不是指的李皋,而指的是李皋的主子,太子殿下。
李皋却笑道:“崔佑甫,博陵崔氏第二房。如果能够联合,也是一件好事。”说完走了。
曲环和刘玄佐对视一眼,一头雾水。
这些事情,不是他们这些长期处于底层,又带兵的将领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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