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院的佛殿里,红墙金瓦,气魄雄伟。大殿里金碧辉煌,佛像高耸,成片的油灯像随风起伏的滚滚麦浪一样壮观,照亮了殿内的每个角落。
大唐是一个道佛并举的王朝,在这里道与佛都能得到相同的地位。
除去一切华丽装饰的和政郡主,手里端着一个大油灯。走到每一盏油灯前,她都停下来,往里面逐一添油。
她看着佛像,好像有很多话要诉说,眼中充满了祈求。
添完了油,和政郡主又跪在佛前,双手合十,虔诚地磕头。
经历一系列变故,已让这位从前养尊处优的郡主备受相思之苦,没有办法,只得寄托于佛像,为远在天边的心上人祈福。
这时,翠画悄声进来。
“郡主,”翠画小声说道,“广平郡王请您到院子里说话。”
和政郡主睁开了眼,缓缓地起身,离开了佛殿。
她远远的瞧见广平郡王,于是加快了脚步,走到他面前。
广平郡王李俶逗她:“妹妹,几日不见,你又胖了许多。可见在母亲这里,伙食太好啦。”
“大哥喊我来,只是为了取笑小妹?”
“你我兄妹好不容易见面,开个玩笑都不行。”
“哼!无聊。”和政郡主转身要走。
李俶忙道:“妹妹,你看这是什么。”
和政郡主转过身来,就看到大哥手里多了一封信,瞬间明白了,赶紧夺了过来。拿在手里,更感觉有千斤重,一双眼睛盯着大哥。
“我不看就是啦。”李俶双手抱臂,转过身去。
和政郡主迫不及待的打开封信,开头见到:佩儿吾妻。
心头一颤!
她紧接着往下看,越看越伤心,越看越欢喜,到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李俶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好奇地问:“妹夫在信中说什么?”
和政看了他一眼。
李俶醒悟,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在附近,这才放心。
和政郡主道:“这是一步险棋,如果一个不小心,会引起巨大的反应。尤其是杨国忠,他可是一直盯着。”
李俶笑道:“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转移杨国忠的注意力。”
“嗯?”
“永王不是和咱们斗得你死我活?咱们就和他来斗个你死我活。杨国忠的注意力一半在安禄山身上,另一半被咱们抢走,就不会注意到妹夫。”
“话虽如此,我怕……”
“妹妹,别可是了。眼下可是生死存亡之际,不是开玩笑的。”
“嗯,我知道了。”
翌日清晨,杨错早早就起身。
昨晚为李皋接风的酒宴中,张延赏、曲环和刘玄佐等人都喝了不少酒,而杨错倒是并没有喝多少。
原因很简单——因为来自现代的杨错,其实不大喜欢喝酒,而且酒量也不行。
杨错既然已经答应了太子的要求,那就必须为将来多做打算。
目前摆在面前、需要解决的事的确不少:
首先,如果收降郝玭及其麾下几千贼军,军队虽得到扩充,但粮饷问题怎样解决?
第二,收降后,军队人数虽然是增加,但是如果不加以严格训练,很难形成有效的战力。以那次被自己一人吓的人仰马翻的情况看,这几千降军战力实在有限的很,而且最致命的是缺乏“灵魂”。
这样的兵马,将来遇上安禄山麾下的精锐,尤其是那著名的“曳落河”骑兵和“狼牙近卫”步兵,恐怕要被一触即溃。
还有,编制极为混乱,投降的三千马步军中,刀、枪、棍、剑什么兵器都有,混编一气。这样如何才能协同作战?
再者,官军注定瞧不起贼军,贼军又厌恶官军,两边拉扯,战斗力肯定提不高。
这些相当棘手的问题,必须尽快解决。
因为时间不多了,已经到了十月份,再到十一月份,安禄山就反叛大唐。紧接着南下,抵达潼关。最后攻破长安,玄宗西逃,也不过是明年六月的事。
所以,杨错也不再犹豫。一方面请李皋召张延赏、曲环、刘玄佐到书房议事。一方面派杨天佑去趟酒楼,召野诗良辅、郝玭到府上来。
郝玭虽然是山大王,但是这些日子已经和张延赏等人相处融洽。又有野诗良辅陪同一起来,所以并没有多想就来了。
不多时,上述这些人已经到了岐州府衙。
让他们惊讶的是,本应主政岐州的刺史李皋居然规规矩矩的坐在上首,主动空出了代表主政岐州正位。
却不见杨错的身影。
杨错在自己的房间里,换上了定国套之后的破虏套,花了四十点阵营点数。
叮!宿主唐阵营点数还剩340点。
客服总是很准时的告诉这些。
破虏套,很有点像唐朝的光明铠。不同的是,在外面还穿着一件战袍。长须须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红缨头盔,看上去威严赫赫。
望着镜中的自己,杨错深吸了一口气。他深知从今天开始,以后他都要戎马。再也没有酿酒、种稻谷这样悠闲的时光。
最后,杨错转身离开,走向府衙正堂。
堂内众人按照官职的高低站着,看到杨错进来,齐刷刷的看向他。
李皋也站起来。
杨错举步走进正堂,来到象征主政岐州的座椅前站着,叉手道:“奉太子教旨,以后由我与子兰共同主管岐州事务。”说完,拿出了黄布包着的旨意。
作为长期管理岐州的长史张延赏,本来有权看一眼旨意,但他没有犹豫,当即表示遵命。
曲环和刘玄佐早就对杨错心服口服,也没有意义。
这件事就这样轻松的解决。
杨错将旨意放到身后的架子上供起来,叉手行礼后,再到座椅上坐下。
众人这才坐下。
杨错道:“诸位,我已决定招降郝玭麾下马步军数千人,以及孙殿直遗留下来的数百骑兵,诸位有没有异议?”
顺理成章的事,都表示没有异议。
杨错又道:“郝将军,请你报告一下麾下兵马的情况。”
郝玭站起身来,抱拳道:“禀报将军,我诸山寨本有兵马五千六百余人,因孙殿直之死,逃走了三百余人,还剩下五千三百人。孙殿直麾下骑兵六百,不肯在我麾下作战有十五骑,其余五百八十五骑尽数归降。已在寨中安顿下来。”
“好,你且坐下!”
郝玭入座。
曲环起身道:“启禀将军,如此算来,我军已有士卒四千余人。兵马虽然大增,但问题颇多!首先就是良莠不齐,再就是官军与贼军的配合问题,这些都是当务之急。”
不愧是大唐中期名将,一眼就看出问题。
张延赏道:“这些问题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粮草问题。岐州地处偏僻,粮食供给不足。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被数千兵马围困,却几乎无可奈何。”
因为郝玭已经归附,张延赏和他交情也不错,所以没有用“贼军围困”。
郝玭感激的看了张延赏一眼,起身说道:“将军,粮饷之事不必担忧,孙殿直时常外出劫掠,现在那山寨中藏有无数金银珠宝,另有大量粮草。若能取来,可以解决眼前粮饷缺乏之困。”
“妙啊!”众人齐声道。
“好!郝将军又立了一大功啊。”杨错随即下令,野诗良辅和郝玭领兵两千去山寨将人马、金银、粮草全部运过来。
“得令!”郝玭和野诗良辅转身要走。
李皋却道:“且慢。”
两人转过身来,看向李皋。
李皋笑道:“请二位回来的时候,一把火将山寨烧个精光。”
郝玭和野诗良辅对视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了,叉手称是,转身离开。
等他们走远,杨错又向曲环和刘玄佐道:“明日我将对全军整编,你等先行回营安定军心,早做准备!”
“是。”曲环和刘玄佐走了。
“二弟,你去趟武功县,把在那里养伤的安太清和孙文仲请来。”杨错又柔声告诉杨天佑。
“请大哥放心,我即刻启程。明日一早,定会带他们回来。”杨天佑起身,向屋里仅剩下的三人一一叉手行礼,这才转身离开。
“宝符,尽早空出府库方便存储钱财。制定好账簿和选好账房,以便接收。”杨错向张延赏道。
张延赏笑道:“这是分内之事,请将军放心。”
他向李皋叉手行礼,也走了。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杨错向李皋道:“我待会儿写信一封,请子兰盖上公章送到河西去。我想高适应该会给你这个面子,把我的部下杨炎放了。”
李皋笑道:“区区小事,将军根本不用‘请’这个字。”口里说着,从仆人手里拿出官印,递给了杨错。
“子兰,这……”杨错看到李皋居然让出官印,大吃一惊。
李皋道:“岐州以后都是将军主事,我只打下手,顺便当个应付上差的幌子。一切都由将军做主,不用问我。这官印自然也就放在将军手里,随时可用。”
杨错不好拿,说道:“你才是朝廷命官,这样做似乎……”
“太子殿下处境堪忧,大唐朝局波诡云谲,已经到了不容迟疑的地步。”
“好,那我就勉为其难啦。”
“嗯,请。”
杨错接过官印,心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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