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一过,整座城市开始期待农历新年。

    人们步履匆匆,穿越在寒冷的第四季节。在阴天冷雨里哈出的雾气中,寻找年末的充实与满足。

    这座城市异常忙碌,只有微生清闲得坐在玻璃窗前赏风赏雨。初雪还没有来,他翘起腿盯着氤氲的空气走神。

    莫名的,就想到了从前认识齐珈的时候。

    那时候才文理分班,齐珈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他本没有过分在意,只觉得她那张生动的笑脸,微微晃动了他的心。

    后来慢慢接触,才知道她成绩优异,学习能力极强。也知她性情温婉美好,像一枚温柔的月亮。

    再后来,他们因为一些数学题而辩论,因为各自的解法相执不下。他评论她“异想天开”,她反击他“坐井观天”。

    两人争得互不相让,最后还是微生“噗嗤”笑道:“我们辩论归辩论,但为什么都要把对方比喻成青蛙?”

    齐珈也笑了。

    似乎自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就熟络了起来,大有青春期时的少年少女惺惺相惜之感。

    微生回忆得眉眼淡笑,心里温柔得像一片宁静的湖。他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掏出手机想给齐珈打电话。

    拨号键还没按,办公室门口传来敲门声。

    微生转头看,见阿诚恭敬地走进来,压着声音说:“老板,接到电话,说侯爷来了,还有五分钟到。”

    微生挑挑眉,刚才还温情的眸子这会儿像落了雪,冰沉沉的。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是。”

    侯爷姓侯,十几年前是微生干爹跟前一个负责跑腿的小角色。最开始大家叫他“侯子”,后来过了几年变成“侯哥”,他身份低微不敢反驳,但七年前帮老板做成了一单大生意,从此一跃成了老板跟前的红人,大家对他的称呼也从“侯哥”变成了“侯爷”。

    没过一会儿,阿诚又来敲门。

    微生知是侯爷到了,脸上堆着笑容前去迎接。

    门一开,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他叼着支雪茄,光头锃亮。个头不高,却气场十足。

    等他进了门,阿诚领着侯爷的随从们退到了外边大厅里。

    “侯爷,好久不见。”微生笑得清澈明媚,诚意十足。

    但侯爷似乎并不领情,一双鹰眼挑了挑,皮笑肉不笑:“老弟,是挺久不见,过得还滋润吧?”

    “托您的福,还过得去。”

    侯爷冷哼一声,走到沙发边坐下来。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烟盒,抬着戏谑的目光看向微生:“来一支试试口感?”

    微生盯着那烟看了两秒,片刻后又笑了:“我抽自己的就行,您那么好的东西,给我就是浪费。”

    说罢微生拿出自己的香烟点了一支,含在嘴里,然后用茶几上的茶具给侯爷烹茶。

    侯爷冷笑了一下,古铜色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轻蔑。他收起烟盒,叠起了二郎腿。

    微生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那烟,抽一口又去拿茶壶,看似随意地说:“国内的生意你我分管南北,不知道侯爷这次来是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侯爷猛吸一口雪茄,“听说你上月去找了文隆?”

    微生一愣,随即答:“对,找他办了点儿小事。”

    两人心照不宣,也都不彼此戳破。侯爷毕竟沉得住气一些,带着点前辈的姿态点拨微生:“虽然老板收了你做干儿子,但我也不得不提醒你,微生,在国内还是要低调些。”

    “谢谢侯爷。”

    侯爷身体前倾一点,说话的声音抬高了一些:“微生,你跟着老板才四年,我跟他认识十二年,我比你更了解他。别看他现在提拔你,重用你,要是不能给他赚钱,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侯爷这话看似提点,实则表达自己的不满。

    微生用四年的时间就和自己平起平坐,如同一枚钉子卡在他的心间。但他又忌惮于老板,无法对微生进行实质性的打压,只得在这儿阴阳怪气讽刺着。

    微生手上的茶已煮好,拿着夹子的手修长白皙。

    他把精美高档的茶杯摆到侯爷面前了,才淡笑着回答:“多谢您替我操心,不过回国这半年,我这边的成绩远超您那边,您也是知道的。”

    “你——”侯爷被呛得差点起身,身子都直起来了,片刻后又坐回去,将心里的怒意与不满压制下来,咬着牙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微生还是笑,一身西服衬衫尽显优雅贵气。“您谬赞了。”

    侯爷自讨没趣,把雪茄摁灭在烟缸里,起身抖抖衣服,说:“茶我就不喝了,我还得赶回去,以后再聚。”

    “好,”微生跟着起身,细长的眉眼平淡温和,“那我就不强留了。”

    侯爷哼了一声,大步往外走了。

    微生也没送,听到外边没声音了,才把阿诚叫进来,冷着脸指着茶几烟灰缸,吩咐说:“把这些东西给我清理干净,室内的空气整个换掉。”

    “是。”

    微生被扰乱了心情,也不想给齐珈打电话了。他拿过桌上的车钥匙,漫无目的出了门。

    那会儿齐珈也刚刚出门。

    仁心福利院的院长打来电话,邀请齐珈去参加一个临时的爱心交流会。有不少社会各界爱心人士趁着年关将近,到福利院来捐赠物资,但因为院里聋哑小朋友多,手语翻译又不够,院长才给齐珈打了电话。

    齐珈不会开车,本想邀尹湘云同行,哪知湘云当天病人排得多,一时也抽不出身,她只好打算坐出租车。

    结果湘云一时手快,给简淮川发了条消息。

    简淮川的电话很快打过来:“齐珈,你要去趟郊外?我正好有空。”

    齐珈刚想拒绝,又听到简淮川的声音:“我还有两分钟到你家楼下。”

    齐珈:“……”

    等她刚刚走到小区门口,果然见到简淮川的车稳稳地停在树下的停车带里。室外很冷,北风呼啸,身高腿长的男子从车上下来,走向齐珈。

    四周的环境渐渐锐化,视线里只剩下这个永远让人挪不开眼的人。

    他穿着一件齐膝的长款外套,胸前敞开着,露出里面深蓝色的针织毛衣,配着一条淡蓝色的格子长围巾。裤子是黑色的,面料看起来很厚,但熨帖平整。脚踩一双系带休闲皮鞋,样式极简,可穿在他的脚上,却莫名风韵十足。

    他永远都知道自己穿什么最好看,穿什么最迷人,穿什么最骚气而不失矜贵。

    真是妖孽一样的男人。

    见他过来,齐珈先开口:“你最近工作不忙吗?”

    简淮川露出个笑容,痞痞地答:“y城是座很平安的城市,常常让我们刑警闲得发慌。这也是为什么,我极力调来y市的原因,我也希望继续闲下去。”

    齐珈知道他在开玩得,懒得纠结,打开车门上去了。

    简淮川也跟着上车,发动了车子后,打开了暖气。

    路上有水,简淮川车开得很慢。等红灯的间隙,偶尔和齐珈聊一两句。

    他问她:“齐珈,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齐珈错愕:“考虑什么?”

    这回换简淮川佯装愣住,有些难以置信道:“距离我上次向你表白,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之久,十天还不够你回答我?”

    齐珈脸上一热,看也不朝简淮川看,声音变得毫无底气:“回答什么……”

    “不对,”简淮川一本正经,“应该是四个月前我向你请教的问题,你都还没有回答我。”

    齐珈这回有点蒙,莫名其妙看他的侧脸,追问:“你在说什么?”

    简淮川一脸无奈,可语气里却是宠溺:“你帮我审讯曾远洋那次,我问的问题啊,可不是在开玩笑。”

    齐珈顿时脸热到脖子,不敢再吭声了。

    在y市公安局与他重逢那天,就在审讯室里,简淮川曾说:“我想请教一下,‘我想嫁给简淮川’这句话用手语应该怎么翻译?”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记得。

    淮川快速回头看了一眼齐珈,见她脸红得像颗苹果,顿时心情大好,话也多了些:“齐珈,你还和高中一样,容易脸红。而我就是喜欢看你脸红。”

    齐珈:“……”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深冬的雾霾天里,坐在心仪的男子身边,听他讲对自己的爱恋。

    这一刻,仿佛雾散尽,见晴日。

    感情归根究底就是如此,在双方都有意,却还没正式在一起前,总是美得惊心动魄,叫人一生难忘。

    真爱能让人忘了过去,忘了责任,忘了自己身上的罪与罚。让人想在尘世里逃脱,只求片刻欢愉。

    看着齐珈一脸难为情的样子,简淮川终于不再逗她,转了个话题问:“今天的活动主要是做什么?”

    齐珈这才嗡声嗡气带了点被爱的恃宠而娇回答:“就是很多爱心人士给福利院捐赠,有许多人会想和孩子们交流,我去帮着翻译。”

    淮川点点头,没说话。

    齐珈又补充说:“如果觉得无聊,就在院长办公室等我,不会太久的。”

    “不无聊,”简淮川这回一点儿也没有浪,而是认认真真回答:“齐珈,所有我能看见你、能听到你声音的时间,都不无聊。”

    包括,包括我想你的那些年,也不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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