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9日,中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鲁木齐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分裂国家罪判处玉山江无期徒刑。玉山江被控于2000年在新疆参与一期针对政府代表团的恐怖袭击,被捕后越狱,使用胡赛因.赛利尔的化名先后在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土耳其混迹,于2001年在土耳其用假身份申请联合国难民署难民资格成功,并被送往加拿大,2005年底获加公民资格,2006年3月在乌兹别克斯坦被拘捕,当年6月引渡回中国。玉山江是联合国认定的恐怖主义组织“*伊斯兰运动”骨干,且涉嫌在吉尔吉斯斯坦杀害一名维吾尔族人,早已成为被国际刑警组织“红色通缉令”通缉的国际通缉犯。

    由于玉山江拥有加拿大护照,他的被引渡、受审、判刑引起加政府强烈反应。从去年底开始,加总理哈珀等人不断强硬放话,甚至声称“即使两国经贸关系受损”,也要为玉江山“讨个公道”;加有关方面也不断援引双边领事协议,要求探望玉山江并旁听审讯;判决后,加外长麦凯于当日下午即照会中国使馆临时代办交涉,并在当天发表公开讲话,抨击中国此举“可能涉嫌违背联合国人权公约”、“必将严重损害双边关系”,甚至“将迫使加重新考虑两国于1999年签署的双边领事协议”。

    原本自保守党政府执政以来,两国间原本良好的关系便平添不少不和谐音,如今加政府的高调和中方的毫不退让,更引起了加朝野各界的强烈反响和热烈讨论,真可谓一“玉”激起千层浪。

    加方坚持为玉山江出头的根据,是加联邦宪法“政府有义务保护本国公民的人权不受侵犯,不论在任何地方”的原则,他们认为,玉山江已入了加拿大籍,而根据中国1980年公布的国籍法第九条,“定居外国的中国公民,自愿加入或取得外国国籍的,即自动丧失中国国籍”,他自然不再是中国人,因此中国政府将此人当作本国公民予以拘捕、审判是“不公平”的,而且根据99年签署的加中领事协议第8条,加国公民若遭中国政府拘留,加方领事有权探视、递送物品信件和旁听审讯,因此他们认为,他们的要求是“合理”的,而中方的拒绝是“对人权公约的违背”。

    而中方则指出,玉山江是以伪造身份不法获取加公民身份的,而且早在他进入加境前,国际刑警组织的红色通缉令已经发出,他的加公民资格不应被承认,因此他仍是中国公民,中国公民在中国境内受审,自然与加方毫不相干。

    加政府的强硬态度,尤其麦凯外长19日的公开言论,近日几乎遭到各方的一致指责,但指责的出发点却大相径庭。

    自由党等几个主要反对党政治家和一些民间团体发出的声音耐人寻味,一方面他们指责保守党政府漠视加中长期友好关系,导致双边缺乏沟通和互信,政治关系趋于紧张,另一方面又指责政府对“加国公民赛利尔”保护不力;18日,他们曾公开指责哈珀政府未能替玉山江争取到“加国公民应有的领事保护权利”,20日,自由党外交政策委员会主席韦尔福更在抨击哈珀破坏加中关系的同时,要求他在为玉山江出头方面“硬气”起来。

    这种貌似自相矛盾的立场其实毫不足奇。这些人士从本质上不愿承认玉山江的加拿大身份有问题(他的入境和入籍都是自由党执政时发生的,承认有错不啻自打嘴巴),又意识到和中国关系弄僵对加不利,就玉山江事件而言,他们的逻辑很简单:如果跟中国关系好一些,少说点刺激性的话,也许玉山江的事情就有的商量。

    有趣的是玉山江的妻子卡米拉也对加政府大为不满,因为她认定后者“保护不够”,19日她在接受加拿大广播公司访问时公然声称,加政府应“让中国使馆从加滚出去”。

    另一些人士则力图从更深刻的角度剖析这桩公案。曾任加驻华大使顾问的学者查尔斯.伯顿就认为,双方立场都相当坚定,在这种情形下,重新检讨双边领事协议也许反倒是件“对加籍华人有重大意义”的好事,因为通过讨论,中方可以让加方明白,为什么不承认玉山江的加国国籍,而加方也可以告诉中方,究竟哪些华人的加国国籍是他们所承认和保护的。

    对事件更熟悉、更关注的华人圈、尤其新移民阶层则普遍质疑玉山江的加国公民身份合法性。一些华人指出,申请移民时,加移民部会要求出具“所在地无犯罪纪录证明”,而玉山江明明在入境前已经犯罪并被国际通缉,如果加政府事先不知,则首先应改正这一错误并取消其国籍,如事先知道,则很难摆脱包庇罪犯的嫌疑,而且不论如何,为玉山江这样的人提供领事保护,都是对合法移民的不公平,时对这些人人权的侵害;另一些华人则指出,高山、赖昌星等中国籍贪官跑到加拿大来,加政府对中方的交涉漠然视之,如今却抓住玉山江案大兴风浪,是典型的双重标准。20日,加最大中文电视台新时代台229频道举办的专题互动讨论会上,参与讨论的全加约50位华人(来自两岸三地不同背景和阶层)除一人外,都支持中方在此案上的立场,这在华人众多且构成复杂的加拿大是很少出现的现象。

    一些分析人士指出,加政府虽然以保护公民、维护人权为口实,实际上却处处流露出大选政治、政党斗争的功利考量。由于前任自由党政府一贯重视加中关系,哈珀政府出于“逢自由党必反”的考量就处处高调针对中国,以巩固支持者阵脚,他们举例说,24日,加拿大即将迎来人权宣言签署20周年纪念日,但哈珀政府竟不打算举办任何仪式,并大幅削减相关项目、经费,与其一贯的人权高调格格不入,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该宣言同样由自由党政府推动签署,他们不想因纪念仪式而为对手添彩。

    另一些人士还指出,同样是恐怖分子在外国被抓被审,美国在关塔那摩关押的加籍“塔利班”支持者更多,加政府却一直装聋作哑,更有甚者,加拿大皇家骑警还曾主动向美方提供资料,称一个叫阿拉尔的叙利亚裔加拿大人是恐怖分子,致使后者在纽约中转时被捕并关押两年,后来因为发现情报有误,加警方不得不赔偿阿拉尔1050万加元。和玉江山案两相对照,很难让人相信,加政府所用的,是同一把“人权”和“法治”的标尺。

    麦凯外长即将访华,加国内也极有可能很快展开新大选,玉山江案乃至加中关系,都势必成为加国朝野热烈讨论和关注的话题,这一“玉”所激起的千层浪,恐非旬日之间所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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