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蓝点头:“正是你说的道理。”

    她轻轻拍着姜羽凡的肩头,以示安慰:“其实这样的手段,并不仅仅在西域中存在,南疆也有过记载,经过这样的处理,的确可以保证尸体常年不腐。当然,并不仅仅在尸体表面涂抹香油就能够办到,还有许多其他的特殊手段。应天道人的尸体自然没有经过那么复杂的处理手段,只在尸体裸露的表面涂抹了少量的香油。凶手这样做可能是因为尸体数量众多香油不够。也有可能是……。”

    君青蓝的目光朝着高台处微微扫过:“他只需要让他们的尸体保持在一定时间之内僵硬便足矣,只要叫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便足够了。因为这些尸体并不能够被长期的保留。”

    “为什么?”张骞和姜羽凡几乎异口同声。

    “三百多人,数量何其庞大。若是任由这些尸体存留,势必会因尸体大量腐坏而滋生出疫病。虽然现在是深冬,会使疫病的蔓延推后,但,绝对不可小觑。加上出城密道被发现,联想到它的用途,这些尸体还是早做处理为好,以免成了什么人包藏祸心的手段。”

    张骞抿了抿唇,郑重说道:“此事,我会尽快奏明皇上。却不知将这些尸体全部处理掉,该使用什么样的方式?”

    “火烧。”君青蓝说道:“到底是中毒后的死尸,又经过了处理。还是一把火烧了干净,再不会横生枝节。”

    “好。”张骞难得的没有反驳,直接认同了君青蓝的观点。

    这样的配合叫君青蓝有些意外,特意瞧了张骞一眼。那人目光中一片澄净,有条不紊调兵遣将,开始处理善后。

    她瞧了一会便侧过了头去,悄然瞧向身侧的姜羽凡:“方才瞧见的一切都记清楚了么?”

    “当然。”

    “回去以后,事无巨细,将你记得的事情都画出来给我。”

    姜羽凡皱眉:“死了那么多人,都画出来……怕是不容易吧。”

    君青蓝瞧着他,满目郑重:“这些都是破案的关键。”

    姜羽凡深深吸口气:“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画才是破案的关键?”

    君青蓝想了想:“可以这么说。”想要马儿干活就得先给马儿吃饱,姜羽凡眼中的期待可以小小的满足一下。

    “可以。”得到肯定的姜羽凡满目雀跃:“我尽快完成任务,送去给你。”

    君青蓝飞快瞧了眼李从尧,沉吟着说道:“还是……我去找你拿吧。”

    “不必。”李从尧从容放下书卷,语声清单却坚定:“送来端王府既可。”

    君青蓝瞧他一眼,有些意外。那一头姜羽凡却抚掌笑道:“那感情好,以后我可以畅通无阻的多往端王府走动走动。免得我爹总说端王爷身子不好,叫我回避。”

    君青蓝听的心中一动。定国公从前不许姜羽凡同李从尧多接触么?

    什么身子不好需要回避,分明就是借口,定国公是不希望同端王府有任何的牵扯。君青蓝不会忘记,定国公夫人就是当今皇上的亲姑姑,那是不折不扣的一家人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定国公的态度就代表了皇上的心意。

    当初,自己就是因为被李从尧强制接入端王府 才会遭到定国公的驱逐,警告她远离姜羽凡。

    那么,李从尧现在刻意叫姜羽凡出入端王府是在……试探?

    但瞧身后那人,眉目中半分情绪也无,始终都如高龄之花一般的清贵优雅,凤眸里亦无变点瑕疵和污垢。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此间若无它事便回吧。”李从尧缓缓合了眼眸:“本王倦了。”

    容喜通透的很,听他这么说,立刻递上个捂得热乎乎的暖手炉,又取了紫貂的披风来给他围上,这才低眉顺眼凑在他跟前轻声说道。

    “王爷,这里风大,奴才伺候您早些离开吧。”

    李从尧恩一声,借着容喜的力道起了身,也不管旁人的反应径自走了。君青蓝哪里还敢停留,匆匆同旁人道了别,小跑着追了上去。

    李从尧却并没有走的太远,君青蓝才转过一道院墙便瞧见他与容喜站在花树下等她。今年的冬日很奇怪,昨日祭灶还说天气暖和的很,清晨便忽然降了温。到了如今,整个天空便似涂了浓重的墨色,厚重的便似硕大的铅块,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瞧这个样子,该是不久就要下雪了。

    李从尧的身后恰有一株腊梅,许是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大雪,争先恐后露出了脑袋,打算迎接今冬的第一场雪。腊梅不同于红梅的娇艳,也不似白梅的高洁,淡黄色的花朵瞧上去普通的很,却盛在芬芳。加之今年冷的晚,别的花树都还含苞欲放,在这天地间独树一帜的腊梅花便异常的醒目。竟也浓艳异常。

    君青蓝一直以为,李从尧那样的绝色,只有红艳如火的红梅才堪堪能与他玉色晶莹的肌肤相称。红与白共同谱写出天地间见之难忘的颜色。然而,她瞧见他时,满树腊梅盛开。冬日的风卷起薄如蝉翼的腊梅花瓣自枝头飘落,似纷飞的雨。那人在花雨中长身玉立,任蝶翼般花瓣落与幽紫近黑的披风上,忽然间便添了几分蹁跹红尘中叫人见之忘忧的美。

    这样绝美的画面,君青蓝从前从未见过。自那一刻开始,便镌刻于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许多年以后,她还能将那一日的细节如数家珍的娓娓道来。大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李从尧在她的心目中再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神。原来,他也是这红尘俗世中,与她一般的普通人。

    李从尧静静瞧着她,狭长凤眸里添了几分别样的柔。缓缓朝她弹出手臂:“过来。”

    君青蓝便似中了邪,脑子里容不得半分的反抗,脑子里似受了蛊惑,只管顺着他的心意,一步步朝他走去。直到触碰到他温暖的手指。

    李从尧陡然用力,一把将她素手紧握,拉近怀中。宽敞的紫貂披风营造出如春的融融暖意,将两人包裹。他身上沾染的腊梅香气萦绕在君青蓝的鼻端,也一分分将她包裹。她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在那个瞬间似乎一下子空了。

    李从尧将她手指紧紧攥住,狠狠皱眉:“这么冷?不是给你做了冬日的新衣?出门不知道穿厚些么?”

    他陡然松开了手,将紫貂披风接下来披在她身上系紧了。再将手炉塞给了她,牵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往街口走去:“立刻回府。”

    君青蓝的意识一直到上了马车才回了笼。容喜早在马车中放了炭火盆,暖烘烘的热气一下子驱散了外面的严寒。君青蓝这才发现,对面坐着的李从尧身上只穿了寻常一件冬衣。

    “该死!”

    君青蓝低咒了一声,立刻将紫貂披风解下。李从尧是个病人!咳血之症极其畏寒,他会比寻常人更耐不得冷,他方才将自己的披风和手炉塞给她,她居然……没有拒绝?

    这不是要命么!

    她恭恭敬敬将披风递给李从尧,那人却只斜倚在车壁上静静瞧着她,动也不动。

    李从尧的目光淡淡的,却瞧的君青蓝心慌。他的目光根本叫人瞧不出他的心思,到底是喜是悲,是急是怒。一切都只能猜测。

    “是卑职该死,卑职不该抢了王爷的披风。”说着话,她也顾不上再去揣测李从尧的心思,将披风仔仔细细盖在了他的腿上。

    李从尧一动不动,任由她仔细收到的用披风将他双腿盖得严严实实。之后,她便将方才捧着的手炉,再度塞给了他。李从尧伸手接过,指尖不可避免的在女子手背上擦过。眼看着君青蓝狠狠打了个哆嗦。

    好冷!

    君青蓝打了个哆嗦,这才想起李从尧的手指即便是在最炎热的夏日,也始终是微凉的。这与他常年缠绵病榻有关。他那么耐不得冷,怎么还将手炉和披风都让给了自己?自己还……欣然接受了?

    “王爷,下次断然不可在如此。”她郑重说道:“您的身子最重要,千万不可让自己受寒 卑职冻一下无妨。”

    李从尧眸色急不可见的颤了一颤:“你这么说话的意思,本王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希望本王始终健康?”

    “自然。”君青蓝毫不犹豫点头。

    “为什么?”李从尧半眯了眼眸,声音忽然变得飘忽。并不似往日淡漠平稳,然而这变化细微的很,连他自己都不曾觉察到。

    为什么?君青蓝皱眉,这问题可要怎么回答?有点难,比破案还要难。

    耳边忽然有衣衫擦动的悉索声响,李从尧不知何时离开了软榻,欺身向前。来在君青蓝咫尺身侧,居高临下迫视着她,二人几乎鼻息相闻:“本王的问题很难回答?恩?”

    略带上扬的恩,尽去了李从尧往日的冰冷。便似有人正拿着毛茸茸的刷子一下一下轻挠着君青蓝的心尖尖,痒的难耐。

    君青蓝狠狠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不去瞧他蛊惑人心的眼眸。

    “为什么?”她讷讷开了口:“王爷是端王府的天,有许多人都得依附王爷存活。您的生死安危就是端王府头等大事,所以……。”

    “本王不想知道别人的心思。”李从尧忽然愤怒了,将双眉颦紧,一把攥住君青蓝的下颚。将她的面孔板正,女子一双清眸只能与他对视:“本王只问你。”

    “本王只想知道,你的心思。”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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