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绝对不是这样!
江一心中立马警铃大作,正要开口辩解,却惊悚地发现,他说不了话了。
不是失声的那一种,更像是嘴巴被人堵住,想要发出声音却只剩下呜呜咽咽的语气词,这种感觉并不算太难受,但在无法控制的情况下,带来的更多是屈辱和恐惧。
温霁显然不准备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他衣服的扣子都被尽数解开了,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那人却唯独不去碰那边明显是装了东西的上衣口袋,反而落到了他的皮肤上。
看见江一焦急的神色,他甚至从容地笑了起来,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别怕,只要找到东西在哪,我就放了你。”
江一挣扎着想要示意,却很快被重新按了回去,那装着不知名物品的衣服下摆就直接被他压到了身后。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江一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东西呈扁平状,材质硬邦邦的,硌得他后背有点疼,像是令牌之类的东西。
但他发不出声音,自然无法将这些讯息传达出去,只能在原地不住地摇头。
温霁一直耐心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见状便露出了然的模样。
“噢,你不愿意告诉我。”
很快,他又自行补完了后面的话:“也对,这样的东西怎么能让人随便发现呢,那我只能找的更仔细些了。”
温霁根本是在故意耍他,江一在心里听得都快疯了。
他第一次想要骂人,真的。
然而,那只手紧接着一直往下,触到的地方带起一连串细密的痒意,每一处能装东西的地方都被碰了个彻彻底底,许久前一次不算愉快的体验又一次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他当时还天真地以为,温霁是听了他话才会那样照做,现在突然发觉,温霁或许原本就喜欢这样的恶趣味,好像看他动情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一样。
可惜就是发现的太晚了些。
反抗无能,江一干脆欲哭无泪地闭上了眼,只希望这次的代价能够稍微短暂一点。
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招惹温霁了!
————
同他们分别之后,琼恩旁边看上去同他十分恩爱的女人忽然变了神情,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用着不解又责怪的语气娇声道:“你理那个败家子做什么?”
没等琼恩回答,她又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是一个本小姐看不上的人,摆架子给谁看呢?旁边是他那小情人吧,这种不上台面的东西都能带来参加宴会,我看亚利莱斯家的夫人真是老糊涂了”
琼恩轻轻握着她的手,偏过头露出安抚的笑容,耐心地听完了她全部的抱怨,这才歉疚地垂下头,两颊还带了些浅浅的红晕,缓缓开口道:
“抱歉夫人,我刚才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好不容易能和你一起来到这样的场合,不自觉就想在情敌面前表现一下自己。”
顿了一下,琼恩有些失落地咬了下嘴唇,小心翼翼地回望过去,眼底落了些细碎的光,耀眼又惹人怜惜。
“我是不是做的不好,惹你不高兴了,对不起,今后我不会再”
女人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话里的强势却是依旧不减的,她直接打断了琼恩后面的话,满意地笑起来。
“别这么说自己,琼恩,你应该更自信一些,能和我在一起也是你的本事,以后这样的日子我们还会有很多的。”
男人听话地点点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微微低头时唇角那抹转瞬即逝的讽刺的笑。
大概快到晚间的时候,江一终于成功摸到了自己口袋里的东西,虽然代价是他足足失去了一整个下午外加一顿午餐。
那是一块扁圆状的花纹像流光一样的青色玉牌,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江一把东西捏在手里转着看了好几圈,最后略显失望地丢到了一边。
“什么啊,我竟然为了一块石头被你折腾了一个下午,这也太亏了!”
温霁一直在旁边看着他捣鼓,闻言便执起了那枚玉牌,端详片刻后忽而抬起手,将质地有些透明的玉牌对准了窗边漏进的光。
“这是一种特质的玉石,应该要这么看。”
江一顺着他的动作朝上看去,圆润的青玉正衬着莹白的手指,光影交错之下显得漂亮极了,那玉牌上光芒一样的细碎纹路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过的几个小字。
“快逃,游轮上有怪物?”
江一艰难地辨认着上面鬼画符一般的文字,下意识吐槽道:“他自己不就是怪物,贼喊捉贼呢?”
“你可能说对了。”
温霁笑起来,手里的玉牌就跟着他扬起的笑一起散进了光和尘埃里,落下星星点点的粉末像是下了一场雪。
“这次宴会的发起人是塞弥尔家的大少爷,是为他的未婚妻开设的一场订婚宴,嗯,这么说可能还看不出什么,但如果这位未婚妻就是琼恩的姐姐,你能想到什么?”
人物关系过于复杂,江一晕了晕,随口答道:“他要救人?”
温霁摇摇头,露出无辜的表情。
江一终于反应过来,顿时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你是说,他们把自家的小姐送去给别人联姻?”
“可不对啊,如果琼恩不是人,那他姐姐怎么会?”
他的疑问很快淹没在了温霁接下来的话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异能者,确实也不能算作是人。”
窗帘的缝隙被拉得更大了些,采光玻璃是单向的,从这个视角朝下看,刚好能窥见傍晚大海的全貌以及甲板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太阳沉没前的余辉衬得他的皮肤和瞳色都更加淡了,视线不知落到了什么地方,好像比即将逝去的白昼还要遥远。
“你应该也发现了,现在这艘游轮上的,都是贵族。”江一闻言目光便尽数倾在了他身上,听见耳边传来的比人鱼歌声更加空灵的嗓音。
“普通人家,是诞生不了异能者的。”
温霁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很平淡,事实上江一从没有哪一次觉得他真的把游戏里的信息放在了心上,但好像在这一刻,他觉得温霁其实是有一点在乎的。
那份飘忽的感情或许就跟他此时的心情一样,明明在波涛里翻滚着却怎么都落不到实处。
他直觉他应该继续这个话题,而不是去探究太多。
但如果对面的人是温霁,他想,或者说他忍不住,每一次都在冲动之下做出一个并不算正确的选择。
江一凑到他身前,窗外的景色一下子被挡了大半,温霁带着询问的眼神看过来时,他又突然够起身子,勉强将遮光窗帘全部拉上了。
房间内转眼只剩下了一片静谧的黑,这样的环境让空间也显得无限狭小,江一在黑暗里抓住了温霁的手臂,同时身体前倾,将一句意味不明的低语送了过去。
他说的是:“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对我动手吗?”
温霁任他这么抓着,没有后退也没有其他的动作,那双漂亮的眸子垂下去,像夜空中黯淡的星辰,经历了长久的沉默之后,缓缓地晃动了一下。
江一跟着那片绚丽的紫晃了神,反应过来的时候,意识到温霁刚才是点了点头。
他愣了一下,像是怕他没看清,那人紧接着平静地开了口,这次他听得特别清楚,温霁说的是——会。
听到这个答案,他悬了很久的心却陡然放了下来。
不可能完全不难过,但至少有一点,他知道温霁这一次没有骗他。
江一呼出一口气,下意识就要将手收回来,还没来得及退后,手腕就在这时被人反扣住了,温霁用另一只手臂封住了他身后的路,直接一个用力将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的力气比往常要大一些,挣脱不开的那一种,压抑的语句是咬在耳朵上说的,江一好像能感受到从中传来的低沉的怒意。
那句没有卡在了喉咙里,他不明白温霁为什么要生气,明明说出这样残酷的话的人是他自己。
江一把头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有些听不太清楚。
他说:“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实话吗?”
这话明显带着赌气的成分,他有时候看上去脾气很好,不过是因为他不想将情绪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不过是因为,他面对的人是温霁。
他不是真的没有脾气,温霁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动作放松了一些,人鱼的嗓音天然带着抚慰人心的效果,江一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歉意。
“我无法永远向你保证。”他说,“但这个晚上,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不会再骗你。”
得到了应允,江一点了点头,先将之前的话题继续了下去。
温霁这一次给他解释的很详细,异种需要以人类为食,但如果想进化为更高阶梯的生物,就必须吸收更多不同源的力量。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相残杀或是猎食其他种族并不会带来相应的提升,直到异能者的出现。
这两者的界定到现在都还是模糊的,有人觉得他们就是种族退化的失败品,但也有少部分观点认为异能者其实才是更为强大的存在,因为他们在享有能力的同时不会受到异化带来的限制。
但最后,由于数量的绝对稀少,这部分人都会被家族保护起来大力培养,而后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把他们卖个好价钱。
联姻大概是最掩人耳目也最能说服自己的一个选择,久而久之,这种风气已经成为了圈子里潜移默化的一项规则。
甚至当江一提出为什么他们不自给自足的时候,温霁还笑着反问了他一句。
“你知道什么叫自欺欺人吗?”
那人今天的话意外地多,或许掺杂了许多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的个人情绪,他说:“其实他们知道,异能者才是真正进化成功的那一支,但他们不想承认。”
“他们害怕这些人未来会取代他们的位置,妄图通过不断的改造实验找到通往成功的捷径,但现在他们失败了。”
“因为成功没有捷径,有的人合该是天生的失败者。”
温霁说完这句话,保持着搂住他的姿势,再一次将窗帘撩开了,夜晚的轮船依旧是灯火通明的,耀眼得仿佛要盖过远方引路的灯塔。
江一顺着他的动作往下看,听见他后面完整的解释。
“所以就有了你看到的这场晚宴,那些多余的异能者们,都会在这场宴会上,被全部处理掉。”
副本背景到这里也差不多清晰了,某人了然地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他兴奋地直起身子,眼神也在黑暗里亮起来,期待的目光将眼前人牢牢锁住,问道:“那这么说,我其实也是哪个贵族人家流浪在外的少爷?!”
“不过,那我的异能呢?”
那位夫人态度的突然转变自然也跟他的身份脱不了干系,想明白这一切,江一就越发想知道原主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温霁转过头来冲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直觉顿时告诉他接下来准没好事,于是他就听到。
“嗯你的异能不太好控制,所以我之前已经想办法帮你剥离掉了。”
剥剥离?!
不是吧,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所以他现在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可要知道他的能力,他还一次都没用过呢!
江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气鼓鼓地盯着眼前的始作俑者,拳头已经比脑子更快地挥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你还我的异能!!!”
在经历了一番雷声大雨点小的单方面欺压之后,江一终于勉强消气了,温霁狼狈地被他压在床上,原本规整的礼服被扯得褶皱东一块西一块。
江一却好像对他这样子很满意,还命令他晚上睡觉不允许脱衣服,还不允许抱着他,也不知道这要求到底是惩罚谁。
小打小闹了一会,先前古怪的氛围也散得差不多了,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零点的钟声,缥缈又安宁,像在提醒他应该睡觉了。
心底却始终有一个声音不安地回荡着,同样在提醒他不应该忘了之前的事。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都想跟温霁说,但他想,他就最后再问一个问题。
一个就够了。
闹了很久的人突然安静下来,从窗户倾斜进来的已经变成了深夜的月光,温霁能清楚地看见,江一神情里带了些莫名的伤感。
这个问题不是直视他的时候说的,声音轻得他几乎听不见。
江一的语气很随意,抛下那么多浓烈的情绪,剩下的或许就如同他们初见时一样,冷静甚至带了些漠然的,他最后的问题是——
“那这一次,我还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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