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宅还是往日模样,不过宅子里却清清冷冷的,除了晓风、寒江和几个粗使的婆子,就没有旁人了,越发显得寂寥。
杨双双神色却松了下来,周鸿给她送了信儿来,说是在尤老爷的老家西安给他谋了个职,是个有实权的职位,比他先前的从五品还高一个等级,是个正五品同知。
尤老爷本以为自己官运上没什么进益了,如今谋了个有实权的同知,喜不自禁,回去知会了秦氏。因着先前那位同知是忽然猝死在任上的,是以他须得尽快上任,他让秦氏收拾了一番,便要携了家小,一起去了西安。
她了却了一桩大事,不由松懈了几分,她想再与周鸿交代几声,传了话邀她来见,却不知他忙什么去了,竟然一直未曾露面。
这日她出了门,因着尤老爷上任在即,她出了城,在十里亭依依不舍得惜别了秦氏。
杨双双上了车,回城的路上,她正想着事儿,忽地车子一一歪,她也跟着车子滚了下去,只觉后脑被撞得火辣辣,一时云里雾里的,好半天才听见外头有喧闹之声,像是有人在打斗,她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城外的十里亭里站着两个黑衣的男子,正是韩掌柜和周权,两人站得毕恭毕敬,面色却有些不好。
忽然从城外方向传来马蹄之声,只见三匹骏马冒雨飞驰而来,待到近处,才能看见当头一人是他们主子周鸿。
两人忙迎上去,递上油伞。
周鸿勒了马,目光如剑般看向二人,头发和衣襟都湿了,显得越发阴沉,他冷冷问道:“人呢?”
韩掌柜正要请罪,忽见周权跪下去,忙也跟着跪了,却听周权道:“少主,人已经在找了,如今当务之急,是去商谋大事。”
周鸿冷冷看了周权一眼,“什么是大事?”
周权劝道:“少主,血海深仇,满门六十九口人命,难道不算是大事?何必……”
周鸿喝止道:“权叔,我敬你是家中老人,给你几分颜面,不过我做事,不需人教,不必多言了。”
周权知他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是生了怒意,只喃喃了几句,“美色误人……”
周鸿充耳不闻,看向韩掌柜,看向一旁的十里亭,问道:“就是在这里不见的?”
韩掌柜道:“不过,夫人身边安排了四名好手,都受了重伤,对方想是有备而来。”
林宅还是往日模样,周鸿站在院子里头,看着她的屋子,不由痴了。
晓风听见动静,出来查看,见是站在院子里的是周鸿,不知怎得竟有些哽咽,忙哀声道,“周大人,你一定要救我家姑娘。”
晓风见周鸿不说话,关心则乱,还以为他不愿意救人,狠了狠心,她拽着周鸿的衣襟,跪下道:“你一定得救我家姑娘,她……有了身子。”
周鸿目光如电,看向晓风问道:“你说什么?”
晓风吸了吸鼻子,才颠三倒四的说,“我……我也是猜测,我听姑娘说什么六角刺没用,又见她这两月一直没来月信,近日又嗜睡得很,和先前三姑娘一样。”
周鸿吩咐道,“将她的屋子收拾一下,我暂住几天。”说要收拾,却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他看着屋里处处都是她的痕迹,心思不定。
他正愣神着,外头有人求见,却是周权和韩掌柜。
韩掌柜道:“已经有了眉目了,确是先头荣府的三爷动的手,人如今已经有了消息。”
周鸿吩咐:“调动所有人手,暗桩也启用,一定要确保她万无一失。”
周权闻言一脸惊愕,他跟在周鸿身边好几年,这些势力也是看着他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如今为了个女人,就要倾巢出动?
杨双双只觉得自己沉沉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入目竟是些极熟悉的亭台楼阁,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秋爽斋的凉亭里头,她第一次进园子,就是贾母在秋爽斋设宴,为了相看她,给林如海说媒。
一时有些恍惚,自己怎么在凉亭睡着了,一阵儿风过,她打了个寒蝉,下意识得蜷成一团。
正见园子满目苍夷,萧索无比得时候,忽听后头有人轻笑,杨双双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华服男子坐在凉亭里头饮酒。
倒也不是旁人,正见贾环,他一副讥笑得神情看向她,轻唤了一声姑妈。
杨双双想起前因后果,自己是被贾环抓了,倒也不算意外,但这声姑妈还是让她心里有些发寒,若是只有她自己倒也罢了,如今她却不是一个人,心里生出一股寒意,贾环恨她,应是比彩云更深,不知他会如何对待她呢?
她眼中的惊疑、恐惧,大大取悦了贾环。他心情颇好得起了身,似是想看她在无限惊恐和饥寒交迫中慢慢死去。
她从来不知道,深秋的园子原来这么冷。
贾环为了折磨她,没有给她一间屋子,只把她关在秋爽斋的后山里,不过只有一个凉亭,和几块影壁。
她才待了几个时辰就冻得瑟瑟发抖,四周并没有取暖的物件。
好在杨双双原先知道些野外生存的技巧,见亭子外头许多枯枝落叶,便想了个钻木取火的法子,在避风的影壁处生了一堆火。
除了夜里寒风肆虐,冷了些,倒也相安无事。
这天夜里,她正围在火堆打盹儿,忽然听见外头响起脚步声,她忙打起精神,想看看贾环还有什么招儿,却见来人不是贾环,而是一个玄色衣裳的男子。
他气质高贵,走起路来不紧不慢,走得近了,在火光的映照下,脸部的某些轮廓和神态竟与周鸿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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