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  妈的!”

    大壮抄起手  弩对着巴  特尔就是一箭,然而距离太远,弩劲不足,短箭还没飞到巴  特尔面前就已落到地上,钉进泥里。

    “想杀我啊?你们来呀!没用的燕狗,你们来呀!”

    众人气血冲头,怒不可遏,韩济一把没有拉住,大壮已带人冲了过去。

    一时间场面失控,乱作一团,韩字营如飞蛾扑火一般,直直扑向突厥士兵只要拼命。

    “哎呦,有点血性!”

    “杀!”

    巴  特尔抄起钢刀冲进战团,三下两下便已砍翻两人,冲着韩济露出一个极其蔑视的神情。韩济的心在流血,但他的心境却不能乱,乱了就要倒在这里。可内疚、自责、不甘、愤恨的情绪怎么也不受控制,只觉得自己像一棵孤单的小树,顷刻间便被汹涌的洪水淹没。

    “老大!快走!”

    就在韩济回神之间,才堪堪发觉,十几个兄弟已用血肉之躯挡住了突厥大兵,给韩济挤出了一线生机。

    “走啊!”

    “快走!”

    韩字营的弟兄们嘶吼声此起彼伏,不顾身上浴血,只求韩济速速逃出生天。韩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纵身一跃跳出战圈:“兄弟们!”

    回首间,韩济瞥见了弟兄们脸上的笑,带着一种求仁得仁的安详。

    “下辈子还认你当老大!”

    “弟兄们,拖住他们,给老大争取时间!”

    这两句是韩济在一片混乱中听到的最后两句话,也是多年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最后的道别。

    “我会给你们报仇的!”

    这也是韩济和一众兄弟们最后的道别。

    兔起鹘落,韩济已与大壮等人拉开距离。巴  特尔怎容韩济桃之夭夭,收起钢刀跨步飞奔,边追边喊:“韩济,你个孬种!我看错你了!”

    “韩济,我要把你那帮弟兄们的耳朵割下来下酒!”

    “韩济,好好听听他们死前的绝望!你个胆小鬼!”

    韩济轻功绝顶,只要他心神不乱,提足真气一路飞奔,用不多时就能将巴  特尔甩开。

    眼见韩济铁石心肠,心思丝毫不为言语所扰,两人间距离越拉越大,这便轮到巴  特尔心下懊恼了。事前托大,以为重重包围万无一失,竟然没留下接应人马,一路奔走竟无匹马借力!巴  特尔自信马上功夫无人能及,就算韩济夺了马匹也绝逃不出巴  特尔的手心。但眼下说什么都已太晚。

    眼见着追不上韩济了,巴  特尔“咣当”一声钢刀拄地,不再追了。

    并不是巴  特尔认输了,而是在一路狂奔中巴  特尔想清楚了一件事,要杀韩济,未必要用追杀的法子。既然追不上,便由他去吧。

    巴  特尔大步而归,大壮等人无一幸免,已然成了突厥人刀下亡魂。巴  特尔唤来一名亲兵,耳语云云,那亲兵心领神会,急急忙忙往南去了。

    韩济一路没命飞奔,心神纷扰下终于支撑不住栽倒在地。泥土和着泪水,给韩济抹了一个绝望的彩妆。韩济终于忍不住嘶吼起来,就像一只绝望又伤心已极的野兽。

    一阵发泄。韩济挣扎着爬起身来,他终于想起来现在自己最要紧的任务是什么。顾不上满身尘土,认清方向,再度发力飞奔。

    一日奔波,韩济腹中早已空空如也,仅靠着愤怒所迸发的力量苦苦支撑。终于在夤夜时分赶到了营外山坳。

    韩济不敢回先锋团,更不敢去右军前营。死了这么多弟兄,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被奸细出卖了。而出卖他的不是军团长就是齐将军,抑或两人根本就是同谋。

    思忖无着,韩济却已难以支撑,只好摸到一处泉水,和着行囊里的炒面囫囵果腹。肚子里有了吃食,韩济的思维也逐渐清明起来。眼下先锋团和右军是不能回的,谁也不知道右军里除了武威将军还有没有其他的内应。

    巴  特尔不悉代价诱杀燕军探马必有所图。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要假传消息诱燕军入围,燕军一旦中计必是一场灭顶之灾。而此时此刻韩济恐怕已经成了全军通缉的叛徒。

    “为今之计,只能去中军禀报了!”

    韩济打定主意,起身而动。中军大帐灯火通明,绕是韩济功夫再高  也绝难在层层明哨暗哨的监视下堂而皇的潜入的。韩济只能等,等一个能让他见到安国公的机会。

    不觉已近三更,韩济窝在草丛里不敢出声,但也算稍事休息,略微缓解了一下这一日的身心俱疲。忽然,一阵嘈杂,韩济登的睁开眼睛,只见大队人马衔枚裹踢纷纷开拔。韩济趁着夜色浓郁,人员纷乱,混入人群,缓缓向中军大帐靠近。待卫兵稍不留神人已窜了进去。

    然而韩济脚未站定,只觉凉风掠耳,一柄长剑斜着喉咙闪电般划过,若不是韩济警醒此刻已命丧黄泉。

    “哪里来的细作!”

    韩济闪身后跳,迅速与那人拉开距离,单膝施礼:“大帅,在下有要事禀告!”

    此时一众卫兵已冲入营帐,将韩济团团围住。但韩济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就算来再多的卫兵也已无所谓了。

    安国公胡定边能在朝屹立不倒自有其法,当然不是不愿意听人说话的人,但同样也不是轻易听人说话的人:“你有资本和本帅说话吗?”

    安国公“刷拉”一声收起佩剑,龙吟在耳:“在本帅手下走上十招便由你开口!”

    安国公话音将落,人已栖身近前,直取韩济要害。韩济弹身而起堪堪避过,赶忙调整气息收束心神,只瞧这一击便知道安国公的十招绝不会比回山校验好过多少。

    帐内将士已然散开,任谁都知道,想活着从大帅手下走上十招,绝不是件易事。大帅亲自出手,其余人等大抵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且说韩济避过一击,尚未回力,安国公再击已到,适才打的韩济天灵未中,此次又趁韩济飞身之际直取腰眼,契机把握妙到颠豪,绕是韩济也觉心惊。

    但韩济毕竟是韩济,不拘章法的性格让他变起招来随心所欲神鬼不测。就在安国公以为不需再出第三招时,韩济竟如游鱼般向后滑开一寸。安国公一指落空,显出意料,心神稍乱之机韩济已回过气力反守为攻。

    燕山折箩手,施展起来既如滔滔江河连绵不绝,又如长星划空收发自如。安国公断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有余力反击,暴喝一声,反指为掌,与韩济硬拼一记:“内功不错!”

    众人看的心惊,能在安国公手下走上三招不算稀奇,但能反攻一招的就少之又少了。

    一记硬拼让两人均得以喘息,气息平复后韩济不再处于劣势,往复拆招之间总能反击一招半招。安国公对这个年轻人似乎来了兴趣,并不急于挫败韩济,反倒在招数之间有所留手。只是看得众人心下大骇,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在安国公手下走上三十五招!

    第三十六招,安国公忽一闪身,电光火石之间形如鬼魅,众人未觉之际只听一声闷响,韩济已飞出丈许砸在地上。

    “年轻人,手上功夫不错。”

    韩济想施礼还答,周身气息却已泄尽,竟说不出话来。安国公走到韩济身旁,在他身后推拿几下,韩济方回过气来。

    “你有何要事禀报?”

    “禀,禀大帅。在下右军先锋团韩字营韩济,今日探查全营遇伏,在下怀疑军中有奸细。”

    “此事我已知,你所疑何人?”

    “右军前营武威将军齐鹏程,先锋团长程大烈。”

    安国公闻言不语,略一思忖:“传令,右军前营突袭坡落沟。”

    “大帅!”

    “住口!”

    “传令,右军前营突袭坡落沟,右军左翼疾奔阳泉关,入关坚守,不得接战,右军右翼距三十里接应右军前营,至马当山脚止,无令不得接战。”

    “得令!”

    安国公看了仍瘫坐在地的韩济:“全军随我开拔,徐徐抵进阳泉关!”言罢阔步而出,留下帐内众人。

    众将士领命之际心下却也犯难。安国公既没有说放了韩济,也没有说收押韩济,只好拨出几个人将韩济软禁在大帐里。

    此刻韩济心中有草,但安国公态度坚决,他自然无可奈何,只好在中军帐里找一处角落坐下,暗暗调息。留守的士兵不远不近的站着,其实心下都很明白,别说这小子和安国公拆了三十五招,就冲他和安国公过的前三招,帐内便没人能留下他。但是韩济没有走,他当然也不会走,这一点韩济明白,留守的士兵似乎也明白。于是两拨人,不远不近,相安无事。

    不知韩济是困极了,还是有所安心,竟坐在那里缓缓睡着了。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声锐利刺耳的鸡鸣声划破天际,韩济才猛打了一个机灵:“几更天了!”

    他这一声吓了几个士兵一跳。

    “天刚亮!你困极了,再歇息会儿吧。”

    “大帅几时归营?”

    众士兵听到了,但却没有人回答韩济。韩济已是在行伍里混迹多年的老兵,自然不会再问。而此刻的韩济,除了等,亦没有别的办法。也只有耐心的等待,等待一声马鸣随着捷报传入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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