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冠的担心不无理由,毕竟人心难测,自己和田宏远的交情,也远没有到完全信任的地步,主要是自己崛起得太快,又太过年轻,心性这一点,不值得被人十分信任,尤其是处境落差太大的情况下。
要知道他连寒门都算不上,却突然成为了梁州数一数二的人物不遗余力拉拢的对象,何况自己也真的做出让人容易误会的事情来。
田宏远怀疑自己心性不坚定,被富贵迷了志向,忘记自己的初衷,也是可以理解的,自己也会这样想,何况是别人。
但是要自己去解释自己的心思,他又有些膈应,毕竟这是对自己不自信,对田宏远来说,这也会失去一些分量,不解释的话,又感觉差了点什么,总之,他现在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但是为了胡锦的大计,为了以后在梁州更好的立足,他不得不去走一趟,不管怎么说,他是站在田宏远这个阵营的,是自己人,应该要互相信任才对。
何况,自己是报备过的,没什么对不起田宏远,需要做的,是表一下决心。
戴冠来到州牧府前,一切没什么变化,文吏们进进出出,各自忙碌,好久不见的王瑖,却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见到戴冠前来,立即喜笑颜开迎上来道:“戴贤弟,好久不见,可把为兄给想死了。”
戴冠有些惊讶,没想到他是专门在此等自己的,好奇道:“王兄为何知道我会来,还专门在此等我?”
王瑖笑道:“知道你会来探访州牧大人,我就算是提前截胡了,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是这梁州方志进度喜人,你提的意见,十分有用,为兄可是受到了同僚的夸赞,特此来感谢你。
其次嘛,自然是感谢弟妹厚恩,你是不知道啊,她来苦口婆心劝我把所有积蓄拿出来,入股胡氏盐行。你也知道,为兄于经商一道,那是一窍不通,自然是有些犹豫的,因此拖延了一些时日,你也知道,为兄实在过于穷困,家中父母也指望我这点微博的酬劳度日,要是全拿出去,回本时间长了,为兄就无法养家糊口了。
可事实就是,弟妹十分耐心的给我讲了利害关系,并一再保证会很快盈利,如果不能,她双倍赔偿给我本钱,弟妹如此大度,倒是让我感到汗颜,因此鼓起勇气,把钱都拿了出来。
我知道,弟妹不是为了吸纳我这点本钱,而是给我一份收入,说来惭愧,就是让为兄能攒够老婆本,这是贤弟你给弟妹说的,因此,我要感谢的,是你们两口子。”
戴冠没想到胡娴做人如此周到,这确实是一件好事,纯属是照顾不会持家的王瑖,当然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是替自己还人情,毕竟王瑖是对戴冠有人情在的。
戴冠笑道:“这么说来,王兄是回本了?”
王瑖开怀道:“岂止是回本了,而是大赚了一笔,这精盐生意,实在是太火爆了,可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不瞒你说,我的老婆本儿短短二十天时间,已经攒够了,为兄这就要前去提亲,所以特来感谢你。”
戴冠笑道:“不只是这么简单吧,说吧,还有什么事情?”
王瑖尬笑道:“不愧是贤弟,聪明绝顶,为兄这不是也没什么分量的长辈和朋友,我那位家里,又是真正的富贵门庭,你也知道为兄十分好面子,因此想请你帮忙前去提亲。”
戴冠十分意外道:“我,王兄确定吗,这不是更加不够分量,我何德何能,能让王兄这样以为,你在州牧府做事,按理说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人帮忙,不是更好吗?”
王瑖摇头道:“我跟他们没什么交情,也不对胃口,当然,州牧大人还是很让为兄敬重的,但是这种事情,怎么敢劳烦他?”
“如果王兄需要,我或许可以帮你说说话?”
戴冠抛出了诱饵,不是他推脱,而是这种事情,他确实没经验,也不觉得自己资格很大,要是办不好,岂不是害了王瑖,要是田宏远出马,那就完全不一样,这梁州,还没有他够不上资格的人家存在。
王瑖眼睛飞速转了一圈,明显是有些心动的,但是最后还是摇头道:“贤弟好意,为兄心领,但是这件事情,确实不适合麻烦他老人家,还得是戴兄你来我才放心,也有面子,现在梁州城中,有哪个青年俊杰能比得上戴兄呢?”
戴冠无奈道:“都是些虚名,而且时日尚短,恐怕还不能被大家认可,王兄实在是高看我了!”
王瑖道:“戴兄就别谦虚了,为兄可是把终身大事都托付给你了,你还要推辞,岂不是不把我当兄弟?”
戴冠见无法推脱,只得点头道:“那么,我就试试吧,怕就怕不能胜任,坏了王兄大事,那就不好了。”
王瑖喜道:“戴兄答应了就好,这件事情有你出马还搞不定,那只能说是我王瑖无福,是我跟她无缘,不然为兄想不到任何理由。”
戴冠笑道:“王兄这就太过了,哪有这般夸人的。”
王瑖笑道:“是贤弟让人无条件信任,为兄的贵人,必然是你!”
戴冠苦笑道:“王兄堂堂举人,我无任何功名在身,怎么做得你的贵人,王兄是在跟自己过不去啊,以你的本事和名望,只要你愿意,什么事情办不成?”
王瑖笑道:“举人而已,终非为兄所求,考不中进士,一切休谈,也不会让我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王兄志向远大,将来必定得偿所愿,小弟先恭贺你了,洞房花烛夜,就是金榜题名时。”
戴冠确实挺为他高兴,这样的人,也值得尊重。
王瑖目的达到,顿时喜不自胜,拉着戴冠前往书房参观,戴冠正好也调节一下心绪,也好奇王瑖说的进度喜人,是什么样的情况,于是跟着王瑖前去书库。
只是没想到,田宏远也在,这让戴冠十分疑惑,看到王瑖笑意古怪,就知道,他是故意的,田宏远前来查看方志编撰进度,恰哈也知道戴冠会来拜访,因此在此等候,王瑖一定是主动请缨前来迎接自己。
戴冠苦笑道:“戴冠见过田大人,大人别来无恙!”
田宏远手里握着书卷,表情平静,招呼戴冠坐到他旁边去,也不问戴冠来意,反而跟他谈起了这志书编撰的技巧,以及这梁州的历史文化,名人往事,说起了民生疾苦和国家未来,完全就是一位学究一样,一位忧国忧民的儒士、文人。
戴冠也只好抒发自己的见解,有问有答,跟田宏远讨论起了这其中种种,反而是巧妙的化解了隔阂和尴尬,不得不说,田宏远果真是处事老道。
见氛围不再冷淡,田宏远终于进入正题,当先起身朝外走,让戴冠跟去喝茶。
戴冠随即起身跟上,坦然道:“大人知我心思,明我志向,小子感激不尽。”
“你小子了不起啊,说是去查线索,怎么反而成为别人眼里的香饽饽,还给人立了大功,闹得满城皆知,也就是我知道你,不然还真不好跟人交代。
你要知道,许多双眼睛看着咱们呢,不是我一个人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
戴冠歉意道:“让大人为难了,实在是小子的不是。”
“罢了罢了,你也是有苦衷的,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田宏远显然是有些替戴冠担忧,不是怕他被权势给腐蚀了,而是怕卷入漩涡太深,最后无法全身而退。
戴冠自然知道他的用心,心里十分感激,保证道:“小子知道分寸,大人只需要知道,我初心不改,志向不移就是了。”
“本官自然是信任你的,也很看好你,但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就怕你被仇恨蒙蔽双眼,太过急躁,最后把自己给害了,就得不偿失了。”
田宏远有些苦口婆心起来,希望能给戴冠提供一些帮助。
戴冠道:“我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时,还得从长计议,今日前来,是请大人帮忙的,另外一件事情!”
田宏远没什么意外,笑道:“是你老丈人那边的事情吧,这个本官是知道一二的,但是他又不愿意前来跟我走动沟通,本官也没有理由主动去过问,但是这贡盐之事,是本官一手促成的,如今出了问题,自然也该帮忙处理一二,说吧,需要怎么做。”
戴冠欣然道:“岳父大人的意思,是以身做饵,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什么,那些人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吗?”
田宏远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商人争名逐利,在所难免,但是不至于上升到杀人放火的地步,何况还是自己选定的盐商,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戴冠道:“不瞒大人,此事已经被抓了个正着,确实是有人买通了山贼,要杀害岳父一家,毁掉胡氏盐行。”
“岂有此理,他们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把本官放在眼里,既然如此,那本官自然是要前去剿贼,还百姓公道,给梁州平安的。”
田宏远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做“黄雀”了。
戴冠顿时拱手作揖道:“有劳大人了!”
见戴冠没有起身的意思,田宏远好奇道:“还有什么事?”
戴冠道:“听说山贼中高手不少,我与师傅不一定能保证万无一失,保险起见,想请邱真人相助。”
田宏远笑道:“小子打的好算盘,你自己跟他交情不错,他也还欠你一个人情,自己不说,就是不想消耗这份人情,要本官来说,你这个便宜岂不是占大了?”
戴冠厚着脸皮道:“多谢大人厚爱!”
田宏远顿时被搞得哭笑不得,只得应承道:“罢了罢了,真拿你没办法,就算是我请他帮忙吧,惩奸除恶,也是他的志向所在。”
“多谢大人!”
戴冠笑意满面,起身跟随田宏远走入书房,一边喝茶,一边把计划和盘托出,商量好之后,戴冠心满意足离开州牧府。
只是才走出门去,就被人给堵住了,看那架势,他很难走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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