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隐通面色一束,道:“这人并不是我师父,怎能占用我师石棺?”一把抓住死尸衣服提了起来,飞身上跃,出了石室,鲁华征惊奇之余,随后跟上,只见他迈步出了石室,一路疾奔,到了一处断崖边,手提死尸,叫道:“去你的。”手一松,死尸坠入崖底。
鲁华征远远见陈隐通这一番作为,吃了一惊。忽见他转过头来,向自己遥遥地道:“鲁师兄,你且过来,我与你说一件事。”鲁华征依言走近。
陈隐通道:“你见我抛去此人尸体,是不是心中奇怪?”鲁华征点了点头,陈隐通道:“其实,此人并非我师。”鲁华征总觉难以置信,说道:“我瞧此人相貌与乔老前辈无异啊!不知陈兄怎生分辨得出?”
陈隐通出神半晌,方缓缓地道:“半年之前,一人到了我夹龙观中,因他形貌与我师一般无二,我还道当真是师父到了,欢喜得不知怎么是好,便留他在观中住下了。日中与他谈论武功,他推脱身有小恙,不愿深谈。我也不疑有他。孰知二日后,我竟在本观藏经阁中撞见了他,当时他正自翻看藏经阁中典籍,见了我神色立现慌张,我当时竟未在意。
“没有料到,当日晚间,藏经阁中有人求救,我闻声赶至,只见本观中一名小道僮躺于血泊之中,我一问之下,才知是此人杀人盗经而去,我一查阁中典籍,竟是我所著的脱胎自师门刀法的一部刀谱,我大惊之下,追了出去。
“此人武功并不甚强,竟被我追上。他见我追来,神色更是慌张,我心下大起疑云,便终究不敢冒犯,却被他趁我不防猛下杀手,双手扼住我脖颈便欲置我于死地,我这才明白此人绝不是师父,出手自救,将他推开,一番交手,一刀斩在他右肋,留了一条极长刀疤。而当时又有人来,护着他脱了身。我却也未能夺回刀谱,想不到此人终究还是死于我师之手。”仰天一声长叹。
听了他这一番话,鲁华征便即明白他为何能认出此人不是乔仲凡来,遂问道:“但不知令师却又为何至今日还未返回?”
陈隐通也正在想此事,猛地他心中一动,叫道:“不好!”
鲁华征给他吓了一跳,问道:“什么?”
陈隐通向他一抱拳道;“鲁大哥请向白先生替我道个谢,便说我有要事,不能上山叨扰,这里先行辞过。”言毕转身便走。鲁华征心中一阵迷惘,却又不便相问,便道:“我送你一程。”
正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叫道:“且慢,留命再走。”
从路边草丛中串出两个人来,横剑拦路。鲁华征看那二人时,却见是点苍老怪的二大弟子:邬一元与陆河濒。邬一元他虽未与其交过手,但也曾见过一两面,而那陆河濒上次闹峨眉时他曾与其交手数合,未料这二人竟敢公然在峨眉山上拦人去路。
陈隐通却只识得邬一元,他在入主夹龙观之前曾与之一战,见是他拦路,再不答言,挺身便闯。陆河濒挥剑拦住,陈隐通一声大喝,左手前推连拍三掌,陆河濒剑势尽被他化解,猛地里刀光一亮,他已拔刀在手连进三刀。陆河濒武功与邬一元相差不远,他长剑挥动,连架三刀,陈隐通又是一声大喝,一刀斜斩下来,这一刀迅若风雷,出人意料,陆河濒不及招架,斜肩带背被这一刀斩作两段,刹时间鲜血溅地。
鲁华征见他这一刀使得如此威猛,也没禁暗自惊心。邬一元见此情景,吓了一跳,挥剑扑上。陈隐通举刀接住,叮叮当当一阵大响,两人刀剑连过八招。陈隐通不禁一惊,他十余年前与其对战之时,对方连他三刀也接之不住,而今武功却精进如此,自己这连环八刀竟而耐何他不得,也不禁暗赞他了得。
其实陈隐通武功实是在邬一元之上,他年纪比邬一元大了十余岁,习艺又早,功力自是比邬一元深了十余年,但他归隐夹龙观,少与高手过招,而邬一元久历江湖,颇经阵仗,经验之丰,盖过了功力之不足,竟而与陈隐通对战了五十余招不分胜败。时间一久,陈隐通刀法渐渐熟稔,内功运用大感自如,邬一元便渐渐吃力。被陈隐通觑准一个破绽,一刀下斩,正斩在他右臂之上,鲜血喷涌之余,一条手臂连剑落地,已成残废之体。
陈隐通适才抛尸、杀人虽来得凶狠,但那是因情关恩师,怨气所积,是以大开杀戒,此际眼见邬一元已成残废,不禁慈悲之心大起,收刀凝立,不再进击。
邬一元见陈隐通如此,也不再说一言,只向他狠狠瞪了一眼,单臂抱起师弟尸体,大步下山而去。陈鲁二人目注其背影,觉得此人倒也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陈隐通向鲁华征一抱拳,道:“鲁兄不必再送,我这便告辞。”而后足尖一点,腾空而起,瞬间去得远了。鲁华征叹了口气,转身上山而去。
那完颜昌祖师徒三人因被陈隐通众天而降,惊而远走,却并未急着赶下大巴山,只在山中四处观看,斟酌用兵之地。这日在一处山坳前,流风子忽见前面过来两匹马,一色的黄毛,神骏异常。他生于女真部,颇通相马之术,见这两匹马远胜于自己的坐骑,不禁大为艳羡,生了抢夺之意。向马上一看,只见一匹上坐着一位黄衣少妇,衣襟飘飘,姿容端秀,一人一马临风而立,便若仙子一般,流见本极好色,不禁看得出神。
此时身后的阿陀星推了他一把,他才霍然惊醒。阿陀星朝他一挤眼,他心中一动,来到完颜昌祖身前,道:“师父,弟子送您两匹好马,不知您老要吗?”
完颜昌祖其实也已发现了那二马一人,他向流风子看了一眼,知道他的坏脾气又犯了,他不愿平白多惹事端,便不答他话。
正在此时,忽听得半山腰一声长啸,向彻山谷,三人均各一惊。
只见那少妇抬眸上观,头顶一个黄衣中年文士自半山腰飞落,便若一头大鸟,状甚威武。只见他双足落地,竟未有屈膝缓冲之势,足见此人轻功超卓,武艺不俗。
只听那少妇叫声“师哥”,完颜昌祖一愣,他起初负了那少妇打扮高雅庄重,还道是中原哪位官家夫妻携游,待一见这文十如此武功,这少妇又叫他师哥,才知这二人也是武林中人,而且武功似乎不在己下。
只见那中年文士双手各提一只肥大的野鸡,走向那少妇。手中野鸡双翅疾震,竟还是活的,可见此人并未使用暗器伤之,纯以轻功与飞鸟比快而活捉飞鸟。完颜昌祖素知这种野鸡极善飞翔,能不用暗器而活擒飞鸟,足见此人轻功高明已达于人类极限。
完颜昌祖见闻广博,只一转念之间,已猜到这二人的来历。“看他们黄衣黄马,人届中年,中原武林中除了他们夫妻以外,别人焉有此等特征?”
原来这二人却是“风雷铁堡”齐天真君的传人:金向天殷梅沅夫妻。完颜昌祖所想到的也是他二人。
金向天殷梅沅夫妇也是被天极教发柬请上涂山赴会的。只是送往风雷堡的请柬上少写了“天极”二字,金向天夫妇不知东主是何来头,恐怕是甚前辈高人,不敢拂其面子,这才将堡中事务交于师弟打理,自己夫妇二人上了涂山。他们路途遥远,赶到涂山时,李愈已率领群雄大闹过涂山。天极与他们相见之后,便要他们率合堡弟子加入天极教。金向天以他偷盗师父秘籍,脱离风雷堡一事将他讯责一番,两下说得僵了,天极因他是同门师兄,又有齐天真君余威在心,也不敢为难于他,金向天才得与妻子平安下山。这日来到大巴山中,却遇到完颜昌祖这一行三人,他们不识得此人,虽见其形貌奇特,却也不以为意,只当他们是这山中的过路人。
完颜昌祖心中暗想:“若是此夫妇二人,则网罗过来,又是一股极大势力,若不能为我所用,可须尽早剪除。”当下向二走近,远远便抱拳道:“这位年兄,莫非是风雷铁堡的金向天堡主么?”
金向天夫妇正欲生火烤炙,忽听得这一名话,相对一愣,心道:“这人如何识得我?”
完颜昌祖心中本不甚确定,看了他二人神情,已是笃定无疑。当下便道:“不知贤伉俪此去何往?”
金向天向妻子一点头,对完颜昌祖道:“不才正是金向天,不知阁下上下如何称呼?如不嫌陋,便请过来同进此餐。”他仁侠豪爽,对一素不相识之人也愿慷慨相助。
完颜昌祖道:“在下乃女真人氏,姓完颜,名昌祖,虽素居塞外,却也久慕金大侠威名,只恨无缘得见,今日有幸偶遇,果然见面胜似闻名,大侠果然豪侠无双!”
金向天谦逊两句,便生起了火,烤炙野鸡。
完颜昌祖走至近前,道:“我乃当今金主御封国师,奉金主之命,要请金大侠率贵堡门下同往塞外共享富贵,不知金大侠意下如何?”
金向天沿途曾听有人谈论少林二僧死于终南山之事,隐约记得有“大金国师”四字,闻言心中一动,便道:“敝堡之中,我只是代理堡中大事,这等事须由我师亲决,请恕我今日不能答复先生。”
完颜昌祖听他语气之中并未有反对之意,便又道:“既如此,我也不来勉强金大侠了,只请金大侠到不久后我大金兵临汉家之时,能作个内应便可。”
金向天闻听“内应”二字,心头一震,他霍然而起,看了完颜昌祖一眼,心中大为疑惑,随即道:“此事请恕在下也难从命。”语气已颇为生硬,只是尚未生敌意。
完颜昌祖见状,心道:“中原武人果然都有些骨气,看来此人也只有从速剪除方为正理。”口中却道:“大侠且其如此快便即拒绝,不妨再斟酌一时,将来如果功成,加官进爵,前途不可限量啊。”
金向天闻言再也按捺不住,怒众心生,道:“完颜先生此言再也休提,若要我叛国投金,除非西方日出。”
完颜昌祖见自己如此言语他仍不为所动,也是一怒。喝道:“既如此,贤伉俪今日就在此地掘好坟墓罢!”料想单凭双手难以胜这夫妇二人,双手一展,呛啷一声,自怀中取出一双大圆钹来,比车轮也小不了多少,银光映日生辉,双钹一撞,金铁交鸣之声大作,他一步飞出,已到金向天身前,左轮后拐,右轮高举,向金向天当头砸下。银钹挂风猛烈异常,竟隐含风雷之声。这钹上招数非阳独逸秘笈所载,却是完颜昌祖合各家各派轮法之精华而自创。名曰“雷震钹”,纯以刚猛凌厉取胜。
金向天听得对方口出恶言,亮出兵刃,已知今日之事无可善罢,交上了手,非己死便敌亡,决无双存之理,且自己是中原出名武人,临阵示弱,必为中原豪杰不耻,当下不敢怠慢,右手疾伸,犹若电闪般拔出长剑,剑尖青芒一现,划了半个雪亮的光弧,荡开完颜昌祖这一当头重砸,而后一引剑诀,剑快如风,刷刷两剑,分袭对方肩井、喉头两处要害,这两剑快无伦比,几乎同时发出,不待对方招架,一剑下扫,疾斩其腰。三招一气呵成,虚实之际令人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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