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昌祖却仍是不即动手,企盼以言语打动对方。他说道:“峨眉自鲁先生再振声威以来,尚未调教出多少好手,而今可堪与在下一战的,除二位外再无旁人,二位今日一死,其余弟子群龙无首,自是难逃活命。白先生难道忍心让这名垂百载的武学大派就此毁于这荒山之中么?这中间利害关系,白先生还是细细考虑一番才是。”
白天云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接口便道:“白某誓死殉派,各位门人也是人同此心,一派之存亡算得什么,只须一腔正气长存世间,余愿已足。”峨眉众弟子多为热血男儿,闻听掌门如此言语,人人心中均想:“掌门果然没有低看我等,为这句话,就死又何妨?”众人异口同声地道:“弟子愿与本派共存亡,决不忍辱而生!”这二十余名弟子齐声大喝,山谷鸣响,声威竟是不弱。各人说罢,均觉奇怪,“怎的我说的这句话,旁人也是如此说?”
完颜昌祖面上一道红气一闪而过,沉声道:“好好好,好一派豪言壮语,看来今日我要大开杀戒了。”一掌当胸,向白天云推了过去,掌挟劲风,破空而鸣,掌风笼罩了白天云上下盘三十六处大穴。这一掌招虽不奇,威力之强,却可洞穿钢板,震碎顽岩。
白天云知道眼前之人,武功绝不亚于点苍老怪,而这一战的胜负,又关乎合派上下的存亡,实是半点也不可含忽,在对方话还未尽之时,已是运劲蓄力,加意提防,待见他单掌拍出,忙将右手运足全身真气迎将上去。
掌到中途,两下里掌风相接,“波”的一声,气流四散,二人衣袖均是扑的一声鼓胀如球。及至双掌相交反倒无声无息。白天云却已登登连退两步,完颜昌祖则是身躯晃了两晃。
白天云心头暗惊。他自峨眉派被魔教覆灭之后二十余年间在深山苦练,勤修内功,自觉大有进境,上次与点苍老怪一战虽败,还未感如何,毕竟那点苍老怪比自己多练了十余年武功。而眼前这人真气运行路数大异常理不说,功力却也似乎与自己相差不远。看他年纪倒似比自己小了十余岁,这一身内功是如何练出来真是匪夷所思。当下便想;“此人不可力敌,只可以巧破之。”
言念及此,便即施展开峨眉派掌法中精妙招数,泼风般一轮急攻。他知自己功力逊于对方,只有抢攻可维久战,若给对方抢住攻势,自己必落下风。这一番快攻,果将完颜昌祖迫得处于下风,但完颜昌祖得自阳独逸武学秘笈中的掌法也是世间无双,堪称第一流的功夫,与白天云打了个不分轩轾。
时刻一长,完颜昌祖已摸清白天云掌法大概路数,他笑道:“你已攻了这么久,叫你也试试我的掌法!”双掌加快,一招“雷动长空”,呼呼呼呼连攻四掌,一掌快似一掌,白天云接一掌退一步,应付维艰。
鲁华征一见,大吃一惊,知道掌门师叔顷刻间便有性命之忧,他此时功力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勉强可以运使奇变无形剑,但若上去与师叔共战此酋,胜负难料不说,峨眉派的声名可要从此毁了。
正在此时,忽听得头顶有人一声大喝:“賊番少要猖狂,待本观主来会你一会。”众人闻声上看,只见两峰夹峙的右侧山头上跃下一位身穿杏黄道袍的道长。身材中等,年约五十上下,背插一柄刃长背厚的钢刀。这道人从天而降,完颜昌祖的两名弟子阿陀星与流风子大惊而起。那道人向正在激斗中的白天云叫道:“白掌门且请住手,待老道会一会这番狗。”
那完颜昌祖闻听得那“番狗”二字,怒气上撞,呼的一掌将白天云迫退四五步,转头向那道人看去。见他背插钢刀,不由心中一动。原来修道之士,多使长剑为兵器,使刀的所在少有。完颜昌祖虽少到中原,却对中原的武林掌故相知颇多。这一看之下便猜出了此人来历,他张口问道:“阁下莫非是夹龙观的天风道长?”那道人一愣,道:“正是!”
完颜昌祖又问道:“如此说来,那扬州重刀乔隐宏是你的师兄了?”天风道人又是一惊,心道:“他怎知道?”
他未答此问,但完颜昌祖观其神情,已知自己所猜不错,心念电转,说道:“既如此,今日我与白掌门先打到这里,日后再行领教。”一挥手,带着二大弟子牵马而去。他神色昂然,峨眉众弟子倒也不便阻拦,给他三人让开一条路。
原来金主既要派国师来中原笼络武林高手,自已派人打听到中原各派人物内情,对中原人物的大致深浅均是熟知,是已完颜昌祖不仅知道峨眉派白天云鲁华征等人的名头以及其成名绝技,更知扬州乔氏的底细。他足方一踏中原,便即遇上了正在寻觅杀父仇人的乔门嫡派传人乔隐宏,便向对方领教了几手武功,一战下来,打了半日,难分胜负,不得已而罢战,今日一见天风道人的形相,便即想到了乔氏的一些传闻,判定此人必是乔门传人陈隐通,这才一问而中。他心想乔隐宏是陈隐通的师弟,武功已与自己打成平手,师兄必可胜于自己,与其当众战败,不如不战,这才卖个大方,拍手而去。
其实这天风道长陈隐通虽为乔隐宏师兄,武功却是远不如师弟,只或可与李愈、呼延鹏等人比肩而已。完颜昌祖虽与白天云大战之余,功力颇有损耗,却也足可稳胜陈隐通。不过他心中先入为主,自是保全自身要紧。
这其间隐情,陈隐通、白天云等如何能知?各人奇怪之余,相互见了礼。鲁华征便问道:“听说陈真人向隐居于夹龙观,不出江湖,此际却是往何处去?”
天风道人是乔仲凡一手栽培,因为师父在峨眉山居住之时,曾得峨眉派粮米之助,是以也不当白、鲁为外人,便道:“我此行乃是寻一个人,问他一件事,不知我师近日在峨眉山可还好?”
鲁华征听他此问,心道:“难道他还不知乔老先生的死讯么?”正待说话,白天云已是道:“乔先生已于月前身故了。”
陈隐通一惊:“什么……师父……他……”他向感师恩,此时忽听此等噩耗,登时如遭雷击,竟尔怔了。
鲁华征道:“陈兄也不必悲痛,尊师的丧事已由隐宏兄办得妥当,陈兄如要去拜祭,可与我等同赴峨眉。”
陈隐通想起师父过往的言传身教,不由得泪落双颊。闻听此言,点了点头,仰天道:“我自幼父母双亡,全凭师父将我抚养成人,此等深恩,我尚未报答他老人家于万一,他竟便去了……”良久,稍抑悲痛,便问起了师父的死因,鲁华征等人其时也不知详情,便把自那何姓樵夫口中听到的给他讲了一些。
天风道人听罢,忽的道;“有一个和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刺客?莫非是……是那人?”停了半晌,又自言自语道:“此事大有蹊跷。”
鲁华征白天云等人见他如痴如呆,不愿打扰他,众人在此停了时间已久,均感饥饿,便即取出干粮充饥。鲁华征取出一些给了陈隐通,他接过吃了一点。众人便即重行赶路。陈隐通也骑了马随行。一路上跃马扬鞭,非止一日,已到峨眉山下。鲁华征便伴同陈隐通去那石室前拜祭乔仲凡。白天云率领众弟子上山而去。
鲁华征与陈隐通进入石室,陈隐通眼见师父昔日用具,历历在目,不禁一番感慨,二人打开地上铁板,点了蜡烛,进入地下密室,来到乔仲凡那具石棺前,陈隐通手搭棺盖运力欲启,鲁华征还道他要再看一眼师父遗容,心道:“此人真是性情中人。”
陈隐通双掌之力极强,只一掀之间那棺盖已是咔咔而起,蓦然只见陈隐通右手疾伸,“嘶”的一声,死者衣衫已被他扯开,左肋显了出来。鲁华征心中大惊,心道:“这人莫非心痛成疯了?”只听得陈隐通忽然冷笑道:“果然是你!你怎能是我师父对手?哈哈……你妄自送了一条命在这里,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鲁华征心下更奇,忙问道:“陈兄,此是为何?”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