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刘虞刻意任命田畴为幽州从事,旋即为其备好车马,亲自送田畴出城,目送着他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后,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步三回头的向州牧府走去。
田畴接到的任务简直不要太简单,刘虞只是让他前往潞县大营面见刘辩,当面向其表忠心而已。
田畴生性寡淡, 一心向学,不喜做官,此番前往潞县面见刘辩,也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两个时辰后。
田畴以幽州牧使者的身份入营,旋即被人给带到了刘辩的面前。
田畴默默地理了理衣冠,不卑不亢的向刘辩行了一礼,道:“臣田畴,拜见弘农王。”
田畴这番做派基本可以说是将无欲则刚演绎得淋漓尽致,然而刘辩却压根就不吃他这一套。
如今刘辩满脑子想的都是将幽州全境据为己有,正苦于找不到刘虞的把柄,或者说现如今所掌握到的刘虞把柄还有些不够,然而田畴的出现却正好给了刘辩一个对其发难的借口。
刘辩闻言,忽然沉下脸来,沉声说道:“将他拉出去,杖责二十。”
田畴闻言,不禁皱了皱眉,脸上随之露出了一抹不明所以的表情,道:“臣所犯何罪?大王为何如此待我?”
刘辩用眼神制止了正欲上前捉拿田畴的两名锦衣卫,旋即居高临下的看着田畴,冷冷的问道:“董卓乃何许人也?”
田畴闻言,当即不假思索的回道:“董卓乃乱国之贼也。”
田畴话音刚落,便见刘辩阴沉着一张脸,向站在田畴身后的两名锦衣卫挥了挥手,道:“拖下去,杖责三十。”
“诺。”
二人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旋即架着田畴的两条手臂向帐外走去。
这一次田畴没有再出言为自己辩解什么, 而是一脸郁闷的任由着两名锦衣卫将自己给架了出去。
营帐外随之响起了木板炒肉的声音, 田畴倒也十分硬气,挨罚期间竟然一声也没吭。
良久之后。
两名锦衣卫一左一右的架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田畴进帐复命。
望着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田畴,刘辩故意开口问道:“来者何人?”
“臣田畴奉刘幽州之命,前来向陛下尽人臣之礼。”田畴气若游丝的说道。
刘辩见田畴说得竟然如此直白,于是当即微微一笑,道:“何为人臣之礼?”
田畴好似一只死狗般,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闻言连看都不看刘辩一眼,不假思索的说道:“您做您的皇帝梦,他做他的州牧梦,这便是人臣之礼。”
“嚯!”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田畴的话使得帅帐内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之声。
贾诩以袖遮面,双肩却在不停地颤抖,显然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竟然当场大笑了起来。
李儒偷偷的瞥了刘辩一眼,见其正一脸古怪的看着田畴,于是默默地低下头,亦是无声的笑了起来。
刘辩在李儒与贾诩的脸上打量了一番,旋即笑呵呵的点了点趴在地上的田畴,笑道:“他还真是一个无比耿直的妙人啊。”
长孙无忌与杨修等人均是实干派, 他们均被刘辩派往各县安抚百姓去了,而贾诩则作为刘辩麾下的首席谋士,经常被刘辩带在身边,为刘辩出谋划策,李儒自不必说,锦衣卫指挥使的主要职责便是掌直驾侍卫,因此自然是要时刻随扈在刘辩的身边。
笑过之后,贾诩默默的在田畴的身上打量了一番,旋即笑呵呵的递给刘辩一个眼神,挑眉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啊。”
刘辩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于是决定不再跟田畴卖关子,直奔主题道:“若刘伯安果真有归顺之心,则理当主动交出兵权,并幽州治下的户籍账册。”
“时间也不早了,朕便不留你吃饭了,你且回吧。”
刘辩对田畴这等无心仕途之人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于是向他挥了挥手,对其下了逐客令。
田畴对刘辩的印象也没好到哪里去,大抵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那种,见刘辩对自己下了逐客令,他当即艰难的站了起来,胡乱的向刘辩拱了拱手,旋即转身便走。
这一幕看得在场众人尽皆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会心的微笑,就连刘辩本人都不禁摇头苦笑了起来。
虽然田畴的举动显得有些无礼,但刘辩绝不会将怒火发在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身上,田畴这种人这辈子都不会与自己有过多的交集,因此刘辩也实在犯不着去跟他一般见识。
当田畴回到蓟县时,已是日落时分。
听闻田畴回来复命,刘虞当即放下手头的公务,亲自前往州牧府前迎接田畴的归来,他满心希望田畴能够带回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然而,当田畴出现的那一刻,刘虞那颗原本满怀希望的心,立时便跌落了谷底。
见田畴血染衣衫,刘虞连忙上前对其嘘寒问暖了一番,道:“这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在路上遭遇了劫匪?”
直到此时,刘虞仍旧不愿将田畴的伤势与刘辩联想到一起。
田畴闻言,默默的瞥了刘虞一眼,站在州牧府的台阶前,却丝毫没有要随刘虞一同入府的意思。
见刘虞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田畴也不打算跟他卖关子了,当即将自己与刘辩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与了刘虞。
刘虞闻言,身体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目光中最后的焦距是田畴那副无欲无求的背影,当田畴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之后,刘虞忽觉眼前一黑,当场晕死了过去。
鲜于辅等人见状,连忙上前抱住刘虞,伸手为其按压人中、抚背顺气。
良久之后。
刘虞终于悠悠醒转,他满脸悲怆的望向将自己揽在怀中的鲜于辅,颤声问道:“为今之计,如之奈何?”
鲜于辅无奈的轻叹一声,道:“天意在北,明公理应顺势而为才是啊。”
“此前我便与尔等说过,理应尽早前往觐见才是,而你等当时是怎么说的?情势尚不明朗,情势尚不明朗啊。”
想到鲜于辅之前劝谏自己时所说的那些话,刘虞当真是切身体会了一把欲哭无泪的感觉。
“非吾不明,实乃诸君误我啊。”这便是刘虞当前的心情写照。
刘虞用力的甩了甩衣袖,从鲜于辅的怀中挣脱了出来,旋即失魂落魄的向州牧府走去。
一日后。
刘虞带着幽州关防大印,并调兵虎符与户籍账册等物,亲自前往潞县大营向刘辩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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