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颜去洗漱的时候,家里就剩林氏,还有来帮忙做衣服的张氏,以及坐在小凳子上扒拉早饭的小暮玄。
林氏见她洗漱完毕,连忙笑着招呼她过来吃早饭。
此时的卫颜,身上嚣张跋扈的气焰少了不少,她就像突然之间长大了很多,懂事了很多。
虽然她在这里吃不惯,住不惯,穿不惯,样样都不习惯,但卫颜已经开始学着去适应这里的生活。
开始学着去掉养尊处优带来的娇性子。
林氏起初还担心卫颜会吃不惯他们这儿的粗茶淡饭,已经做好了迎接她的咆哮不满。
毕竟之前卫颜为数不多的来暮离家中的那几次表现的都是这般。
林氏可是见识过她的刁蛮任性的。
然而今天,她却乖乖巧巧地坐在桌子前,细嚼慢咽地把葱花酱香饼全吃了。
林氏惊讶地发现,她除了在最开始看见饼子时微微蹙了下眉头,到后面居然越吃越享受,到最后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小暮玄眼馋儿地看着葱花酱香饼悉数进了卫颜的肚子,羡慕嫉妒极了。
“我娘就是偏心!”小暮玄不满地嘀咕一声,“明明我还小,正在长个子的时候,却非要克扣我的口粮。”
卫颜因跟小暮玄离得近,听清了他的话后,她孩子气的轻哼一声,倒有几分得意和骄傲的意味。
小暮玄奶凶奶凶地瞪着她。
吃罢饭,卫颜很自觉地把碗筷拿到灶间去洗。
林氏不让,说她没干过这种粗活,细皮嫩肉的哪会受得了。
张氏却拦住了她,不让她管太多,说小孩子愿意做就让她做去。
啪!
林氏和张氏闻声赶来。
碗碎了一地。
林氏和张氏齐齐看向她。
卫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那儿。
林氏忙安慰她道:“没事没事,只要没伤到人就行。”
说着就去拿扫帚开始清扫地上的碎片。
堂屋里。
卫颜瞅了一圈,没看见暮离的身影,她问道:“阿离呢?”
林氏笑着说:“去她老师家学习去了。”
堂屋又安静下来。
林氏和卫颜都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题打破这份寂静。
张氏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神态自若地在那缝袖子。
眼睛瞟啊瞟,卫颜就瞟到了桌子上还未成型的衣服,她眼睛一亮道:“婶娘,我去给你们洗衣服吧?”
“你们把换洗的衣服都拿出来,我一并给洗了。”
林氏把暮离早上对她说的话转告给卫颜:“阿离说你昨晚没休息好,今天就让你好好休息休息,啥也不用做。”
卫颜捏了捏掌心,想到昨晚她背对着暮离躺下,再一次念到对将来的渺茫,孤身漂泊的自己,远在京城的父皇母后,此一别,极有可能便是永别,这些纷纷扰扰的思绪像藤蔓一般在脑海扎根,在心里扎根,怎么止都止不住。
它们在卫颜的身体里疯狂生长。
孤独、无助、悲伤、凄凉、难过,在静谧的夜晚全都一股脑地涌到胸口,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来气。
没错,她又哭了。
是那种拼命压抑的哭泣。
把自己哭成个泪人。
她本以为暮离睡着了,并不知道昨晚她哭的事情。
然而,卫颜不知道的是,暮离一直都很清醒,直到卫颜睡下后,暮离还没睡着。
卫颜说不清心里涌上来的是什么感受。
酸酸的。
但又有一点暖暖的。
在她最落魄,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还有人朝她伸出援手。
虽然那个人总是一副不爱理她的样子。
情不自禁的,眉眼间带了一点笑意,卫颜道:“我现在不困。”
“要是困了,自己会去休息的。”
“而且我现在闲着也没事干,正好洗洗衣服也能打发下时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氏就随便拿了几件容易清洗的衣服给了卫颜。
卫颜欢喜接过。
“阿玄,带你齐姐姐去河边洗衣服去。”
林氏交代道。
……
河水潺潺,清澈见底。
时不时有几条小鱼跃出水面。
卫颜端着盆,找了处阴凉的地方把盆放下,拿出里面的衣服放到一块被流水浸过的石头上。
瞪着眼睛看了好久,就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小暮玄抬起澄澈的黑眸看着她。
卫颜干咳一声:“我不会洗。”
小暮玄脚下一滑,差点栽到河里面。
“不会洗,你揽这个活儿干嘛呀?”
卫颜理所当然道:“我总不能光闲着什么都不干吧?”
小暮玄道:“那现在怎么办?”
卫颜道:“你教我。”
“我?”小暮玄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一个五岁的小娃娃哪里会洗衣服啊?”
事实证明,小暮玄是会洗衣服的。
以前暮离来河边洗衣服,小暮玄总是跟在她后边,耳濡目染之下,他虽然没有亲自实操过,但眼睛会了,手肯定也就会了。
小暮玄蹲在河边,有点艰难地伸着小短胳膊把衣服搁水里使劲儿搓,“学会了吗?”
“就是这样洗的。”然后又拿皂荚往衣服上胡乱抹了抹,又继续搓起来,“再放上点皂荚,然后接着搓。”
卫颜就在旁边有样学样,动作很是笨拙。
小暮玄脚下突然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倾,眼看着就要掉进河里面,卫颜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小暮玄的左胳膊,他这才没有栽到河里面。
然而,两人正在清洗的衣服全都被水流冲走了。
一大一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小暮玄道:“我姐的衣服被水冲走了。”
卫颜点点头,她看见了:“刚才我洗的是谁的衣服?”
小暮玄仰头看她:“我哥的。”
卫颜望着某个小点道:“衣服都破成那样了,没了正好可以添身新的了。”
小暮玄道:“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
心里藏了事,像有猫爪子一样挠的林氏痒的不行,她看着张氏,几次欲言又止,张氏看过来,好笑地问:“咋了这是?”
林氏鬼鬼祟祟地瞄了眼外面,那张快要完成的木床还在太阳底下晒着,她搬张椅子到张氏旁边坐下,神神秘秘地道:“看见那张木床了吗?”
张氏点点头,由衷的夸道:“做的还不错,上面还有木雕,没想到暮大哥的手艺这么好,还会木工活啊。”
“不是老暮做的。”林氏抿唇神秘地笑道:“是阿青做的。”
张氏笑道:“好嫂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说了吧。”
“我告诉你,你可得替我保密啊。”林氏正色道。
张氏重重点头。
“放心吧,我嘴巴严实着呢。”
咦?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啊。
不管了。
林氏不吐不快。
“那床,是阿青天不亮就起来给齐姑娘做的。”
张氏看她一脸姨母笑的样子,大家都是过来人,有时候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白敞亮,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她脸上一喜:“嫂子,这是好事啊。”
林氏面上有些顾虑:“齐姑娘好像无意我家阿青……”
“害!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张氏笑看向她:“谁能保证两个人一开始就是互相喜欢的啊?这还不是得慢慢来嘛。”
林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想她当初刚跟暮老头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俩人同时喜欢上对方的。
年轻时候的暮老头长得异常英俊,她看着也很喜欢,可就是没有男女之间的那些旖旎情思,但暮老头却喜欢她得紧,宠她,爱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氏就渐渐沦陷在暮老头的温柔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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