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梦里看了不少书,醒来居然还记得?”

    一觉睡醒,天光大亮。

    洗把脸刘彦心情舒畅,昨夜梦境所思所想浮于脑中。

    平儿给他倒茶,问‘梦里读什么书’,笑说:“许是这半个月公子一字未读,惶恐荒废功课,在梦里读哩!”

    “是吗?有可能。”

    刘彦热茶润嗓,回想道:“我记得读的是《孟子》。过去我读此书,总不得其中妙义,昨晚梦里复读,有种豁达之感,醒来觉得志气高了。内心畅快!”

    “给公子道喜!想是公子受神人点拨,心胸开朗,读书更透彻。”

    平儿两眼喜悦相视。

    刘彦琢磨他的话认为在理,毕竟自己换了个人,等同换个角度看世界,读书能读出不一样的感受。

    思索间,又想起一件事。

    他在梦里读书时,似乎有人在梦外与他交谈,从书中摘句讨论。

    只是刘彦记不清,所谈内容是什么都想不起,不确定是不是有人,亦或许是自己自问自答。

    “我昨夜说梦话了吗?”

    “没听见,公子睡得可安稳了。”

    平儿放下茶碗抹嘴收拾床铺,刘彦打开窗门通风。

    窗外晨光明媚,秋风气爽,长街车水马龙,行人来往穿行,远处传来叫卖蓬饵的吆喝声。

    蓬饵是重阳节所食的糕点。

    按照重阳风俗,这天除了食蓬饵,还要喝菊花酒,佩戴茱萸,登高望远,以求无灾无病,健康长寿。

    “今天可是重阳节?”

    “公子又犯失神症了?昨天是九月初八,今日不正是重九吗?”

    平儿眼中关切,想着要不要再找郎中来给他看看。

    刘彦从窗外收回目光笑说:“不是又犯失神症,我只是有感时间过得快。记得我们中秋离的京都洛阳,眨眼又是佳节。”

    “这些日多亏了你精心照料,才保下我一条命。”

    “今日重阳佳节,你我兄弟在外,不妨讨些吉利。”

    “等会儿一起去吃蓬饵,然后找个混堂洗一洗,去去晦气。晌午打些酒,请上钱掌柜小酌,下午城外游赏散心,你看如何?”

    平儿高兴应诺,他一听‘混堂’身就痒痒,想想起码有一个月没有洗澡。

    混堂便是此间的大众澡堂。

    太祖皇帝最爱大池子洗澡,为与百姓同享乐趣,下旨全国修建混堂洗池。

    开始由官家经营,有专门的堂官,每堂其下十名澡博士,有去泥的,刮脸的,针灸的,搓脚的……,各有其职。

    等同把天家受用那套搬到了民间。

    如今三百年过去,周朝混堂遍地开花,有些把澡堂、茶堂混开,同时贩卖‘茶点’‘洗颜丹’‘猪胰玉脂膏’等。

    平儿道:“掌柜说城西有个官家混堂,开的比衙门还大,都是三丈三大池子,汤水干净。有去泥刮脸的,吃喝洗衣也不愁……”

    “可是价钱贵,一次五十文,其他另算钱。”

    “不贵,只要洗的舒服,何必吝惜钱财。”

    刘彦正要关窗,偶见楼下街边有个白衣少年仰头望来。

    那少年向上问:“可是刘世才公子?”

    刘彦诧异思量,……

    少年笑起酒窝说:“我是王公子家的书童,兄长叫阿大,昨夜山岗上公子见过呀。”

    刘彦才恍然,这是买主派家仆找来,随即吩咐平儿迎接。

    不多时,平儿领着白衣少年进客房。

    刘彦打眼观看,暗赞好相貌。

    这少年男身女相,眉目如画,约有十五六岁,眼色带几分灵动与他对视。

    “小奴阿九拜见公子。”

    “无需多礼。”

    刘彦收起杂思,正坐问:“你主人可有话带来?”

    少年阿九杏眼明亮,答道:“我主昨夜子时才归山,得知公子随书童赴约,夸赞公子是有情义的君子……”

    “今日我主设下宴席,为昨夜失礼赔情,书童赎身之事可以酒宴相商。”

    “言下之意……让我务必赴宴?”

    刘彦一念猜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贵人赏识,竟然设宴赔情:“请问酒宴设在何处?何时赴宴?”

    阿九巧笑说:“我主在徐州东码头青花舫包下酒席,请君正午赴宴。。”

    “青花舫……”

    听这三个字,刘彦即刻想到‘阿香’,道:“请回禀你家主人,小生准时前往赴约。”

    阿九点点头,但没有要走的意思。

    平儿问他:“你还有什么话?”

    “无话,我主只说这些。”

    阿九回答之后乖站盯着的刘公子。

    刘彦提壶倒茶递给他,问:“早晨吃饭了吗?我和平儿打算去吃蓬糕,你愿意一并吃些。吃完我俩要去混堂洗澡。”

    “不怕笑话。小生有一月没洗浴,若不洗一洗,一身酸气无法赴宴……”

    正说着,阿九忽然走近对着胸膛闻了闻,抬眼说:“公子身上没有酸气,只有书香人气。蓬糕小奴吃不成,可以看你们吃。”

    “公子只管去洗浴,我在外等候就是。”

    刘彦失笑:“你不用回禀主人吗?”

    阿九捧着茶碗答话:“主人让我话带到后跟着公子,侍奉左右。两个时辰后,有车马来接公子赴宴。”

    平儿警觉问:“这是什么意思?你主害怕我和公子跑了不成?我公子向来说一不二,欠的赎身银子一两不会少。”

    “不要胡思乱想。”刘彦起身打断:“王兄此乃周道之举,是高门待客之道。既然设宴待我,岂会把你那点小事计算在心?”

    “小兄弟见笑。他小肚鸡肠,不要一般见识。出去说话吧。”

    说话关窗让平儿带些银两,下来楼与钱掌柜告知一声,三人一行走上大街。

    南城街市车来人往,喧嚣热闹,风中混杂一股酒香柴气。

    刘彦享受此间烟火气,精神浸泡其中,边走边与阿九搭话,问起他家主人。

    “昨夜走得匆忙,忘记问你家主人尊姓大名。可否告知?”

    “回公子。我主名叫王寅,字山君,号风吟居士。”

    阿九一连报出主人的姓名、表字、称号。

    刘彦细琢磨,发现全都带着‘虎’意。

    寅对应生肖中虎,山君是虎的雅称,风吟可以通虎啸,三虎相连着实有趣。

    “山岗女鬼说那些仆人皆为虎作伥之类,那主人称虎也就说得通了。”

    “不知是真虎还是假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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