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珩君每日醒得早,鸡鸣时分,她像往常一样醒了。
醒了脑袋里混沌了片刻,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叶祾倬的臂弯里。
的肌肤依然贴着,冯珩君稍微一动,叶祾倬便收紧了搭在她腰上的胳膊。
“去哪儿?”他的声音沙哑,早就警惕着这家伙,果然她又要让他孤枕醒来。
“该起了。”冯珩君暂时停止了动作。
这人恐怕是不会累的,昨夜闹腾了半夜,这会儿竟然又能起来了。
“我这二十几天是怎么过的,你可知道?”叶祾倬心里头这气可轻易散不掉的,此时温香软玉在怀,又才开了荤,那躁动如何按捺得住。
于是那双灵巧的手又开始四处游走。
“阿珩,这是你欠的债,可知?”天快亮了,她害羞有些推拒,叶祾倬如何能放过她,一只手将她的胳膊压在头顶,她要挣脱不费吹灰之力。
但她却软绵绵的,好像浑身没有力气。
这下冯珩君真的几年来第一次睡过了头。
窗户透出的光打在眼皮上了,冯珩君才醒过来。
叶祾倬还睡着的,半明半暗的光,他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打下两片淡色的阴影,呼吸绵长。
外面很安静,冯珩君忽然听到了院子门打开的声音。
这脚步声……是娘和别的女子。冯珩君一惊,连忙起身,清清嗓子。
很快门口便传来了说话声。
“咦?都日上三竿了,小妹竟然还没有起呢?”是三姐冯媚儿的声音。
“嘘,妹妹又不耕田又不做活,起那么早做什么?快别吵。”这是大姐冯柳儿的声音。
“君君,你醒了吗?你姐姐们来看你啦!”蒋氏温和地喊道。
冯珩君顿时头皮一紧,连忙应声:“娘,我起了,你叫姐姐们在花厅等我。”
她在那里忙着穿衣裳,着急地胳膊直抖。
叶祾倬坐起来,“好心”地帮她将腰上的肚兜绳系好,“你急什么?”
“公子别说话!”冯珩君急道。
叶祾倬便凑过去在她背上轻轻咬了一口,“你还要把我带出去呢。”
“那娘就和你姐姐们先过去了。”幸好蒋氏说道,随后就带着两个姐姐离开了。
冯珩君挫败地放弃了衣裳带子,很是窘迫。
“这里系错了。”叶祾倬将她系错的位置解开了,又给她系好。
想来穿这闺阁女子长裙的时间太少,一着急就穿不对。
“公子如何知道穿错了?”冯珩君有些奇怪道。
“我一件一件脱的,如何能不知道?”叶祾倬一脸看傻瓜的表情看着她。
叶祾倬神奇地看着她脸又变红了。
原来未曾有肌肤之亲,她的胆子大得很,如今真的亲密过了,她反而害羞起来了。
“今天提亲的人就会来,不许乱跑。”叶祾倬边穿衣服边淡然说道。
“公子,我不……”冯珩君想说不能嫁给他,但他忽然抬起眼,那眸子里风暴聚集起来。
“那我就每天都来,叫你娘抓现行。如何?”叶祾倬冷冷说道。
眼见这个闷葫芦垂下了头,瞧着万分落寞的样子,叶祾倬闭了闭眼,将心头的怒气压下去,又认真地看她,“此生我只要你一人,不会有别的女子,你也心悦我,为何不嫁我?”
她只抿着嘴,不说话。
这别扭劲儿是他从未见过的,好像真的下定了决心不愿嫁他一样。
叶祾倬压下去的怒气又冒起来,倾身过去想抬起她的下巴。
手抬起,却见一颗又一颗的水滴落了在了她樱花色的裙面上。
叶祾倬愣住了,反应过来又瞬间没了怒意,只剩心慌,将她纤瘦的身子捞过来,抱在怀里,声音也不自觉变得轻柔起来,“怎么还哭了?”
“你不嫁,我像那书里的狐妖一样,每晚来陪你还不行吗?”他自嘲道。
“公子……”她哽咽道,又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怎么?”他瓷白的手指温柔地擦着她落下的泪水。
公子他,这样温柔。
他绝顶聪明,运筹帷幄,并非是个温柔包容的人,而她得到这样一个人的柔情和倾心相待,是何等幸运?
“公子,阿珩此生都爱你的。”她哭着,又露出个温柔的笑。
这意外的表白倒是让叶祾倬心情不错,点点头,“所以呢?”
“公子,阿珩……不能生孩子的。”冯珩君终于说道,眼泪扑簌落下,“我的身子坏了,不能给你生孩子的。”
真的开口说出来了,果然好像心被掏空,而一切的侥幸也都消失了。
“但是,阿珩不会做任何人的妾室,也不可能看着你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她接着说道,“公子只当做了一场梦,回去吧。”
叶祾倬闻言沉默了,看着她,她好像心都死了一般,只管抽抽噎噎的,也不看他。
哎。叶祾倬叹了口气,将她再次紧紧抱住,“可是因为那丹药?”
怀里的人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抚着她,“不能生便从旁的支系家族里过继一个就是了。”
“就这样?”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鼻头红红的。
“不然呢?”叶祾倬反问道,“我并不喜欢孩子。只是看你好像喜欢。”
她对待静慈十分耐心慈爱,一定会是个好母亲。
但他需要的不是好母亲,他需要的只是她而已。
“国公爷如何能容忍?”冯珩君又问道。
“父亲并不在意这个。”叶祾倬说道。
其实他没说的是,那时镇国公为了子嗣亲近了别的女子,虽是余氏谅解了,但她眼中那偶尔一闪而过的伤心落寞,叶鸿礼如何能不察觉?他从来都有些后悔的,那时候害怕母亲的威压,是他的软弱伤了妻子的心。
叶鸿礼想弥补,但余生那么长,妻子却早早病逝了。
“国公府要继承人,我可以培养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叶祾倬无所谓地说道。
冯珩君惊呆了,这事情她纠结伤心了这么久,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解决了?
“傻。”叶祾倬扯扯她清瘦的脸颊,“要是我真的娶了别人,我看有的你哭的。”
冯珩君破涕为笑,靠在他怀里,好像做梦一样。
“下次可还敢瞒我?”叶祾倬恨恨地冷声说道。
冯珩君摇摇头。
又这样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叶祾倬松开她,“该走了。”
冯珩君正贪恋他的温暖,但再不舍,也该送他回去了,否则真叫母亲撞见了,那才是说不清了。
虽然身上有些酸软,要避开人送他离开这宅子也不是难事。
冯珩君对着镜子确认自己看起来没有异样后便去了花厅,蒋氏和两个女儿正在说话。
见冯珩君来了,便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了。
“瞧着妹妹眼睛红红的,脸色却好多了。”冯柳儿瞧着冯珩君养白了许多的脸蛋说道,大约是烦心事想通了?小妹这脸色今天格外地好。
冯珩君有些莫名地心虚,笑了笑,又问:“怎么二姐姐今天没有一起过来?”
二姐冯仙儿嫁的是同村的一家秀才家,照说离得最近,却不知为何没有过来。
“也不知,大概又和姐夫吵嘴了,心情不好吧。”冯媚儿想了想说道。
冯仙儿是姐妹里最为出挑的一个,人也聪明,爱读书,平日里是个冷美人的样子,而她的夫婿刘家才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虽是秀才之子,但却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只念了些书启蒙罢了。
起初冯仙儿看着男子高大俊朗,心头也还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嫁他,但嫁了过去日渐相处,才觉得自己和这个丈夫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过成婚四载,两个人已经冷淡了,因而到现在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
怪不得见到二姐时,总觉得她郁郁寡欢的模样。
“所以啊,这嫁人一定要想清楚,还是要嫁个自己中意的才行。”冯媚儿感叹道。
蒋氏不想这话头触到冯珩君的“伤疤”,便又说起了别的事情来。
“你奶奶又不知又想做什么,叫你爹带着你小妹去你大伯家坐坐呢。”蒋氏没好气地说道。
对这个不慈的婆婆,她是装都懒得装个好脸色的,上次罗媒婆过来为那鳏夫求亲的事,恐怕多半就是这婆婆搞鬼!
“那就不去呗。”冯柳儿接过话来。
“你伯伯也来跟你爹说了这事儿。”蒋氏心里烦,但大伯哥到底是自家夫君的亲大哥,也从来没得罪过他家。
多少还是得给个面子,便询问小女儿是否愿意跟她去一趟。
本来倒也没什么,但是今早叶祾倬耳提面命让她在家不要乱跑。
“娘亲,不如明日再去可好?”冯珩君迟疑道,“今天我……有些不舒服。”
蒋氏忙问她哪里不舒服,冯珩君只说有些累,大约是昨晚没有睡好。
这毕竟不算是谎话。
蒋氏便答应了,“我让你爹给你大伯回个话就是。”
午后阳光正好,乡里的日子悠闲,冯家的女眷在花厅坐着绣花看书,也互相说说话。
冯珩君不会女红,便把昨天看到一半的志怪小说拿出来又接着看。
正看得入迷,家里的管家过来通禀说冯正让蒋氏过去一趟。
冯珩君心头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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