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今夜注定无眠，一把残剑够不够？-天上的酒仙

    

    待少年离开，厉溪年黯然神伤，秃然瘫坐于门前黑檀木椅子上。

    心里像是缺了块肉，在剧烈疼痛下空落落的。

    目光凝滞的落在冷清的街道上，脑海中总是浮现关于唐城主的点点滴滴，最终抱头痛哭——

    当年在铁锁门祭坛地坑畔，心有不甘，满腔恨意，以为在劫难逃。

    一道人影破门而入，身披盔甲手持利剑，于黄昏照映宛若天神降临，给迷失在无尽黑暗的那个孩子带来了希望。

    城主府邸，总爱去那间书房寻踏入不惑之年的唐爷爷，老缠着要他传授武艺。

    到头来武功招式看得眼花缭乱，愣是没学得一招半式，以至于老是被大几岁的唐寂揪着这茬不放。

    唐爷爷每天晚饭都会亲自下厨，厨艺颇为不俗，总能让厉溪年为争口饭菜而和唐寂大打出手。

    唐爷爷说这厨艺都是当年为了讨好谣奶奶的挑剔的胃口而苦练出来的。

    厉溪年在城主府的那几个月里，胖了不止一大圈，武功不行，就是厨艺不断见长。

    以至于唐老爷子都说将来可以靠厨艺开家饭馆了。

    “爹，一路走好！”

    厉溪年是知道唐山这辈子一直把自己当作儿子看待的，当年唐山半开玩笑说只要你喊声爹，也就死而无憾了。

    可厉溪年这家伙脾气古怪执拗，歪理一大堆，说什么自己有爹娘，就算不知道长啥样，这辈子也都不可能去当别人的儿子，喊您声爷爷，怎么样？

    如今说出了那声爹，可想听的人却听不到了。

    就在这时，那名在七十五巷子里随意一手便击败了厉溪年的黑袍人从对面客栈径直走了过来，最终驻足跟前。

    “可考虑清楚了？”

    厉溪年赶忙擦拭去了眼角泪水，抬头凝滞看向眼前的黑袍人，面色憔悴，调整了下呼吸，尽量表现出平静：

    “我有个条件。”

    “请讲！”

    “暮色四起前给我所有可能杀害唐山的嫌疑人名单，我知道你们能做到的！”

    厉溪年干脆利落地起身，漠然走进了店铺，准备向通往二楼房间的台阶迈进。

    脚步还未来得及迈出第一步，便被传来的那一语给留下了脚步。

    “傍晚时分，我给你想要的东西。”

    黑袍人也是简单干脆，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厉溪年扭头回望时，哪还有身影，如此一来，黑袍人那不为人知的‘交易’由不得自己考虑了，具体会是什么？

    若说古城里谁最想让唐城主去死，城北刘家主刘二洪必然排第一。

    不说前不久被狠狠打压的事，从七年前刘家主的儿子刘蛮犯法而被唐山斩首一事起，两家就结下了不共戴天的梁子。

    刘家主此生都想手刃唐山，可自知当年儿子知法犯法有罪在先，且唐山一直深受皇帝赏识，时隔半年就会遣宦官使者前来探访。

    以刘二洪那芝麻豆子大小的胆子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只能行那卑鄙行刺暗杀之类的手段。

    可是无奈府上习武之人寥寥，外来武者又信不过，过去七年了也未能如愿。

    现如今唐山突然暴毙，外加之前种种迹象表明刘府有所参与秘境之争，刘府自然就成了头号嫌疑人。

    从唐山死讯传出那一刻起，刘府府邸门槛便些险被城中百姓踩踏烂碎了，烂菜鸡蛋门前过，吓得刘家主在卧室里喊冤叫屈。

    厉溪年躲在人群之外，长袍在风中猎猎，远远打量着刘府，眼中隐藏着杀意。

    城北果然不愧是富人区，其他住宅庭院富贵程度不去说，单是刘府的那座府邸就足够让人惊叹不已。

    门前立着两尊雕刻精致的金云雄狮，不知是真金还是外面镀了层金漆。

    普通人家砌院墙砌一堵就够了，而这刘家是硬生生砌了两堵。

    里头一堵与府邸大门相连，正常范围，外头那连着两尊金云狮子的高墙就着实奇怪了，思来想去也不知用何作为。

    抬眼望去，庭院內房屋闪烁壁玉，瓦砾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在阳光照耀下扑闪不停，尽显高贵。

    与院宅有些不搭的是那块护卫们头顶处的旧木匾，色为褐。

    细察，才知那木匾上刘府二字是某位书法大家所就，笔走龙蛇，透露着富丽大气之感。

    静看着眼前这座府邸，厉南溪莫名烦躁起来，稍微冷静下来，保持了理智。

    如今可没证据表明杀害唐城主的就是刘家，如果冲动杀了进去，只怕要给那皇宫里的皇帝灭唐城主满门的借口了。

    此刻前来只为探索一番，不动刀兵不见血。

    刚要翻墙入院，身后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不得已而滞留下来。

    擦身而过之际，厉溪年瞧出了那驾车马夫正是刘府管家，而车厢里也人正在骂骂咧咧着什么，细细听闻，很是熟悉无比的声音。

    可忘了在哪里听到过。

    “唐山啊唐山，不是传言镇南境摄东边，夜兰国内只听闻镇南大将军唐山，不曾听说皇城里的皇帝吗？看来是浪得虚名。”

    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厉溪年对刘府的敌意有所稍减，不再打算潜入探访，深呼吸调整气机，准备回店铺。

    与其鲁莽冲动，不如回去等黑袍人给的名单，好过盲目行事——只要是名单上有刘府人员，便要不顾一切了。

    可能是由于心情异常，走起路来又有些匆忙，一时间竟没注意与迎面而来的白发白须的老头，拥有一双慈眉善目的老头儿撞了个满怀，。

    “小家伙，要看路啊！”

    那老头儿轻轻拍了拍厉溪年，慈眉一展，善目含笑，转身离去。

    厉溪年见此情形，无奈摇头，拐进了通往城东的街道。

    那辆马车径直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停在石狮子旁。

    车厢里走出来一个俊俏年轻人，嫌烦地瞥了一眼人群，走到刘府大门前，也不顾门前护卫，便敲响了门。

    刘管家暗暗示意门卫进去通报。

    很快，刘府大门从里拉开，刘家主刚好露面。

    人群见那开门之人正是刘家主，纷纷怒目圆睁，一副要吃人不吐骨头的嘴脸。

    刘家主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不屑一顾这些自认为的乌合之众。

    赶忙对那俊俏小哥行礼恭敬，先前藐视众人的气势瞬间焉了。

    笑呵呵地把俊俏小哥迎进了府，自己则卑微的跟在其身后，顺便斥骂了门卫几句有眼无珠。

    府门还未合拢，俊俏小哥突然驻足，凝望着一脸愁容的刘二洪，邪魅一笑，道：“唐山死了，你不高兴？怎么想也算是报了刘蛮的仇，应该高兴的。”

    刘二洪一时之间不知是该笑还是哭。

    笑吧？又怕惹恼他，毕竟当年和刘蛮感情要好，到处惹是生非，谁人不惧？

    哭吧？眼前这皇子脾气古怪，指不定下一秒就要变脸，斥怒你哭个屁，刘蛮又不能死而复生！

    最终只能无奈叹息着说道：“殿下说高兴咱就高兴，殿下说不高兴那咱就不高兴。”

    被称为殿下的小哥猛拍了把刘二洪肩膀，阴晦一笑道：“此刻想想，留他个全尸，当真不痛快，早知道就拿剑碎了全尸，也好为你和刘蛮出气出气的。”

    厉溪年如果瞧见这俊俏年轻人的面孔，就会知道为什么先前那股声音莫名熟悉的缘由了。

    俊俏年轻人当时在城东枯木下说要寻个隐世高手拜师学艺。

    回到店铺，傍晚时分，整个太阳如一颗圆球盘踞在山顶，余晖照映山红。

    黑袍人来得不早不晚，随意丢给厉溪年一张纸张，字迹工整，字数不少，简洁说了句，“交易此刻开始，随时待命吧！”

    如此而已，便离开了。

    在翻看那纸上名单时，房铁心也从城主府回来了。

    少年拗不过小初，最终还是送小初去了城主府，要守灵。

    最主要的是厉溪年的暗示，今夜注定无眠了。

    “小初大人说要留宿，我一个人回来了。”

    “正好，我要出去一趟，留下看店吧！”

    少年伙计沉思片刻，说道：“老板，你想要用什么方式？”

    厉溪年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知晓少年意指何事了，回道：“一把残剑够不够？”

    “还差样东西。”

    “什么？”

    “一个帮手。”

    “譬如？”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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