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分出两个衙差提溜起李长衿,一人提一个胳膊,拖拖拽拽地就往前走。

    行至一个木桥头时,那两个衙差已经满头大汗了,稍微力气松懈,李长衿便双脚蜷缩跪地。

    “干嘛呢?不想走就装死?滚起来!”

    领头的衙差急着赶路,不想再耗费时间,一脚踹在李长衿的身上。

    力度之大,也不管会不会踢死人。

    李长衿原先是跪在地上,耷拉下脑袋,被踹了一脚后,整个人脸朝下直直地往泥地上扑去。

    “噗——”过后,李长衿不喊疼也不动,跟死了一样。

    杜衡心急如焚,想过去看看,被拽住他的衙差暴力一拳锤中肚子。

    杜衡顿时觉得自己的腹部翻江倒海般绞痛,紧接着头晕目眩,有强烈的作呕感。

    身体的本能使他不得不将在老伯大娘家刚吃进的东西尽数呕了出来。

    “作死吗你?再把这个也打坏了,凑不成人数,到时放你去啊!”衙差头头怒瞪打人者,脸色变得难看。

    后者缩着身子,不敢回应,悻悻地将蹲在地上的杜衡提起来。

    杜衡被人提过来扯过去,手软脚软,跟个扯线木偶一样,任由摆弄,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在地上扑了一嘴泥的李长衿还是一动不动。

    衙差甲说:“田大富夫妇说的倒挺是一点儿没错,他们的这两个儿子真不如他爹。你们看瘦得跟豆芽菜似的,面无三两肉,犹豫这厮更差,走几步路就挺尸了。”

    衙差乙把刀插在泥地上倚着,摇着头说:“我观这家伙多半是身体有隐疾,说不定已经命不久矣了,看样子还没走到目的地,我们都得早早伺候他当孙子。”

    衙差头头思索起来:这也不是办法,如果是让这么一个病夫去那边,不但到头来无济于事,可能还会被上头骂故意找来碍事的,那么最终他们岂不是没讨到好处反惹一身骚?

    如此细细一想,衡差头头左看右看,环顾了一下四周。

    再走的话,很快就会有人烟出现,到时再想解决这个麻烦东西,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于是乎,衙差头头对着提溜起李长衿的两个衙差做了一个只有他们懂的手势。

    那两个衙差会意,一声不吭,同时放缓脚步,故意落在后头。

    木桥也有几年的光景,显得陈旧,两旁的铁索全部生了锈。

    现在这么多人踩上去,木桥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吱呀”的警示声。

    衙差头见此皱眉,对众人说:“这桥估计也承受不了我们这些人的重量,咱们分批走。你,跟他走前面。”

    他意指押着杜衡的衙差说道。

    杜衡被桥上的冷风灌了一下,稍微有些清醒。

    他被人推着往前走,一边应付一边尽力留意着后面的动静。

    雨后,天上的一大团乌云散得七七八八,月色变得明亮起来。

    “吱呀”、“吱呀”木桥继续在抗议哼唱中……

    就在杜衡快要走到桥尾时,突然听到后面有一声闷响,紧接着就听到桥底的水面上有水花溅起的声音。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坠入水中。

    杜衡眼皮子直跳,他彻底清醒过来,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将押住他的衙差一把推开,转过身去。

    后面,除了衣服胸口上写着一个勇字的几个衙差之外,再无其他人。

    杜衡急了,跑去看向水面,他扯起嗓子拼命地往下面喊。

    “……”

    他还是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王八羔子!兄弟们,把这个小哑巴捉回去。”衙差头头一声令下,六七条粗壮的手臂伸向杜衡。

    扯头发的有,扯衣服的有,不消片刻,杜衡被他们压到地上。

    然而,杜衡恨意增生,虽然他身体不敌,但是一双眼睛死死地,充满愤恨地瞪着眼前这些不把民命当人命的东西。

    “哟,哑巴仔竟还挺倔!”不知是谁,举起手中的刀柄径直敲向杜衡的后脑勺。

    嗡嗡作响,杜衡但觉全身剧痛,眼前金星乱冒,彻底晕死过去。

    ·

    晕死的那段时间,杜衡睡得极其不安稳,他老是断断续续地梦到李长衿成了水鬼,在河中孤零零地徘徊。

    成了水鬼,李长衿的性格依然软弱,最后被别个凶神恶煞的水鬼撕成几大块,吞进肚子里吃了。

    “喂!喂!快起来干活了!”

    一阵吵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杜衡的脸被人胡乱地拍。

    杜衡睁开眼,看到有一个陌生的少年在他眼前晃晃悠悠。

    那个少年的年纪跟他不相上下,虽然不算孱弱,不过也是一脸肌瘦。

    周围亮堂堂的,已经是白天。

    而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石场。

    见杜衡醒了,少年说道:“快起来干活啦!等会儿冯教头过来巡视,看到你这样,一顿鞭子少不了。”

    杜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还是隐隐作痛,少年以为他肚子饿,说:“谁叫你贪睡呢?今天早上本来粥就不够吃了,你自己没去领,哪还能留给你?只能等酉时了。”

    杜衡想起身,后脑勺剧痛,咬着牙硬是坐了上来,他看了看日头,搭话:“错过了早饭,到酉时才能吃饭?现在不是午时吗?”

    ——他竟然可以完整地发出声音了!

    少年听罢撇撇嘴,“一天只能吃两顿!我们没有饿死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他见杜衡脸色苍白,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便凑近提醒道:“一会儿冯教头若是来了,问你生于什么时辰,你最好编一个阳月阳日阳时的八字,这样的话,你就能少干一点活。”

    冯教头要阳命人?

    少年显然是个话唠,估计憋了好长一段时间,见有人跟他说话,嘴巴像开了闸一样啥都说。

    他告诉杜衡,山里的这些人都是因为家里没能按时交上足税而派到此处干活的。

    听说是为了当朝太子殿下的寿辰而特意打造九尊成人等身高的石佛像。

    杜衡扶着自己的头,问道:“按理说冯教头手上不是都有关于每一个人的户籍详细资料吗?怎么他会来问……”

    少年将杜衡拉起来,递给了杜衡一把锄头,带着杜衡往山腰走,在这个时候才回答:“确实是如此,不过今天早上你被送来的时候,冯教头只是短暂地跟你们安都府那边的衙差交接一下,还没交上资料,衙差他们就被人发现躺在山脚下,已经摔死了,还摔得一块一块的,别提多恶心了。”

    少年挠挠头,“也不知道他们是被人扔下去的?还是自个儿失足?这个不得而知了。哎我说的是我不知道,至于官府的人知不知道原由,我就不知道了。”

    说话之间,山腰跑下来一个人,冲着杜衡身旁的少年喊:“任小野,你搁那聊什么天呐?快给老子上来,快点快点。”

    少年一见那人就头痛,可是又不得不听从,只得高声应道:“我知道了,催怎么摧,就是黑白双煞锁魂也得歇一歇嘛。”

    “呵,我让你得瑟耍嘴皮子,等一下冯教头来了,看不扒你皮。”

    “唉,怕了怕了。”叫任小野的少年拍了拍杜衡的臂膀,“兄弟,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自个扛起锄头就往山腰极速跑去。

    杜衡站在光秃秃的石场上,一时茫然,不知接下来该干些什么?

    他想找个人来打听打听,可虽然石场上的人不少,但是他们都不多言语,甚至还下意识地避开交谈。

    跟任小野好相处爱说话的状态截然相反。

    没人理,正合心意。杜衡拖着手中的锄头,假装这边敲敲,那边也敲敲,来到山的背阴处。

    背阴处与光秃秃向阳处的景物相较,说一句天差地别也不过分,只见到处绿草茵茵,还带有水坑。

    杜衡拨开草丛,正想往里走,却兀地被人一把捂住嘴巴拖向旁边毫不起眼的石洞里去。

    “唔……”

    暗中偷袭的人下手的力气虽然不太大,但恰恰能够使杜衡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若不吵,我就松开你。”

    黑暗中那人低低说。

    杜衡不再挣扎,怂唧唧点头如鸡啄。

    那人说到做到,立刻就松开对杜衡的束缚。

    杜衡还想说些什么,突然闻到从那人身上传来的一种熟悉的药香味。

    “杜公子,你受惊了。”那人赔礼道。

    杜衡试探着问:“长卿?”

    “嗯,是我。”

    光随声现,顾长卿手中现出一团灵火,照亮了二人的脸庞。

    要不是因为答应了不吵,杜衡真想现在跳起来抱住长卿不撒手。

    救命之星来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杜衡想到无辜殒命水底的李长衿,就笑不出来。

    他站在那里,萎靡不振。

    顾长卿俊俏的脸上现出不解,追问何事。

    杜衡说出了在悦来客栈与谷主他们被迫失联之后,自己和李长衿被人送到安都府荒无人烟的地方,以及李长衿被衙差狠心抛河的惨事。

    顾长卿叹了口气,深表同情。

    不过让杜衡稍微有点意外的是,长卿在听到李长衿的事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反而说:“那些衙役身在公门,不想着为一方百姓做事,竟然反做起害人的勾当,实在可恶。”

    杜衡想起田小野所说的,“长卿,你知道他们是如何死的?”

    顾长卿点头,直言不讳:“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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