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庞师兄回来了!”门一开,立刻便听见一个声音送了过来,室内的嘈杂迎来片刻的安静,然后又吵闹了起来。江逸一眼便扫到了坐在人群中间的那名男子,一身酒气,面色苍白,一看便是平日里酒色过度,身体亏空才有的表现,再看周围一群人,大抵都是如此。
一群酒囊饭袋……
江逸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什么都没说。
“呵,庞师兄回来就回来了,怎么还带着小鸡仔啊,嗯?”那名男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江逸走过去,无视了庞涓而一巴掌按在江逸肩头,轻佻地笑道,“长得挺俊嘛……兔儿爷,本事怎么样啊?居然能把庞师兄都给迷倒了?啊,哈哈……”
“差不多够了,陈仲!”庞涓阴沉着脸,走上去一巴掌拍掉了陈仲的手,怒斥道,“时辰不早了,还不回去休息,又想在这儿干什么!”
“哈哈,兄弟几个无聊了,出来打打牌,找点乐子消遣一下都不行?”陈仲两手一摊,嬉皮笑脸道,“倒是庞师兄你,从哪儿拐来这么个年轻兔儿爷的?别是从外面楼里买的吧?”
而此时江逸刚观察完环境,将注意力收束回来。众人围着的那张木案上有几只骰子和一副纸牌,大概是博戏一类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会对精神状态造成一定的影响,火麻么?好像早就被道盟封禁了吧……
陈仲说完便又看向江逸,无赖一般:“问你话呢!兔儿爷,你这到底操持着什么手艺,能让庞大老板把你买回来啊?不如让我们几个也见识见识……”
“你放肆!”庞涓大怒道,“他是入门考核中得到了十二玉首之一的人!比你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人家忍你让你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不成!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还来惹他!”
“我蹬鼻子上脸?我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陈仲指着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我可清楚着呢!我这不是再帮你让这新师弟熟悉熟悉规矩吗?所以……”他的眼神陡然阴沉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庞大师兄,你能不能让一让,我才好跟这位新来的师弟,讲讲规矩呢?”
“让你们的规矩滚!”庞涓的眼神也沉了下来,似是在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几乎是低吼了出来,“你们怎么样我不会再管!但江逸是我带来的,我一定对他的未来负责!谁敢拿你们那个什么狗屁规矩来压他,我……”庞涓环视了一圈,一字一句道,“一,个,都,不,放,过!”
“好大的威风啊!”陈仲笑嘻嘻道,“你真觉得我们会听你的?”
“哼,江逸!我们走!”庞涓怒气冲冲的拉过江逸就要从陈仲旁边走开。
“庞师兄消消气,让我自己来处理这件事就好。”江逸却从后面扳住了庞涓的肩膀,自己走到他前面,轻笑道,“我觉得吧,我这个人还挺擅长和人交际的。”
“江逸……”庞涓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呵,挺有胆的嘛。”陈仲笑道。
“有胆?算不上吧,”江逸轻笑着摇了摇头,走到陈仲面前,神色蓦然一凛,冷若寒霜,刻意扬声道,“对付一群酒囊饭袋,可还用不着多大胆子!”
说话间,漆黑的瞳仁扫过大堂,眸光若剑,众人都只觉一阵彻骨的严寒。那一瞬间,心头警铃骤起,被江逸目光所盯到的人如同是有人把剑架到他脖子一样,刹那间胆战心惊。
金丹六七重,虚浮……不足惧,江逸暗道。
“酒囊饭袋……好,你真有胆!”大概是火麻的效果,那一刹的心悸并没有让陈仲想到太多,他反倒是被江逸说的话彻底激怒了,提起拳头大踏步走上去,“兄弟们,教教这个新来的什么叫规矩!”
这话一出,那十几个坐在桌边的人都哄地一下全部站了起来,狞笑着向江逸围过去。
“知道叫人,还不算太蠢。”江逸抬起右手按在左手护腕上,毫不在意地笑着,讥讽道,“向怯弱者抖威风,大概就是你唯一的长处了吧?可惜……”
“记得下次吧眼睛擦亮些。”
“你找打!”陈仲举起拳头边往江逸身上砸,怒道。
拳风落处,江逸仍是那一副见惯了的笑脸,古井无波,左手闪电般的伸了出去,并不接拳,反倒是微微侧开一个角度绕了过去,铁钳般钳住了陈仲的手腕。右手从护腕上抚过,握拳,砸在陈仲当胸,然后迅速以拳易掌印在他胸口上,双手气力一引,竟将陈仲整个人从地上掀了起来,重重的砸到地板上。
砰!
第一息。
不知多久的止步不前已经让他们的战斗神经几乎荒废,这一息内发生的事情除了庞涓外竟无一人反应过来。江逸似是全然不在意的笑了一笑,随后神情一凛,步如疾风。
呼——
一道劲风自耳边呼啸而过,那些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身侧那一股凛然剑意,纯粹的凌厉,但哪怕是没有一丝杀气都足以吓得他们浑身发抖。
第二息。
第三息时,江逸已经站在了那些人身后,旋身急停,右手同样在左手护腕上一划,隐约可见一道黑光入鞘。三息时间,轻松写意如同作画一般,行云流水不见一丝拖沓。
“庞师兄,走吧。”江逸对着呆愣在原地的庞涓招了招手,笑道,“这群家伙还真没什么好相处的。”作为外来者被排挤这种事,他在十二岁那年就经历过了,所以他很有经验——用拳头打服就行。
“嗯,哦。”庞涓缓过神来,小跑上去。
“等等,我还没……”陈仲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怒道。只是……
一股剧痛突然自颈边传来,鲜血滴落在地,显得无比刺眼。所有人的脖子边上在这时都裂开了一道大约一寸长的血口,血染衣衫,距离咽喉也不过一指宽的距离。如果只是一个人这样,刻意解释为江逸功力不够,但所有人都是这样,就只能说是江逸以他恐怖的控制力刻意为之!
刚才,他们与死亡就只有一指宽的距离。
“你还没什么?”江逸转过身来,笑问道。虽是笑脸,但语气和姿态却俨然居高临下,没有把陈仲放在眼里了。
“没……”陈仲被一身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还没向您道晚安呢。江师弟,今晚……祝好梦。”
“嗯。”江逸索然无味地点点头,转身跟上庞涓。
还是跟剑子打架有意思……他撇了撇嘴,刚才差点没收住手,真就要往脖子上划了,要是剑子的话自己可不用考虑要不要留手……
已走了一段距离了,庞涓还沉浸在刚才那三息之中。他看向身后面色如常的江逸,犹豫着问道,“江逸师弟,刚才……”
“刚才的事,能请庞师兄就当做没看见吗?”江逸抢在庞涓问出来之前便说道,无奈的笑了一下,“刚才的应该算是私斗,在星剑宗内被发现的话,是要受罚的吧?”
“也不一定会受罚。”庞涓愣了一下,失笑道,“虽然有明文规定不准私斗,但只要你不是太嚣张的话,执法堂一般是不会管的。”
“这样啊……”江逸松了一口气,继而笑道,“师兄刚才是想问我从哪儿学得那一套对吗?”
“……”庞涓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是。”
“好吧,”江逸耸了耸肩,随意道,“我是贫苦出身,打架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了。所以,身上总习惯藏点武器,有经验了,就是熟能生巧。”说着,他还把护腕里的匕首抽出来给庞涓看了一下。
“……明白了。”
讲完,两人间便沉默了下来。江逸知道庞涓没信,但他也不在乎庞涓信不信。刚才那句“明白了”就是不会再追问的意思。相较之下……
他抬头看向窗外,皓月旁缭绕着几朵彩云。不知道清尘那边怎么样……
…………
弟子阁东侧,乐芊芊愕然地看着面前横七竖八躺着、呻吟着的众人,不敢相信这一切是出自之前那个活泼的少女之手。
“师姐,你不是要教教妹妹我,什么是规矩吗?”云清尘反扣住另一位女子的双手,另一只手上拿着把指许长的小刀抵住了女子的咽喉,站在她身后,贴着耳朵轻声问道,
“那么……规矩是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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