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个人有了扁担,也就相当于是正式的混凝土工人了。
每天清晨,几人早早地挂着扁担来到桥头,就有包工头上来叫他们出去干活,一来二去也结识了几个工头,挣了小几百块钱,牛二娃兄弟仨有些飘飘然了,常常自以为是的调侃嘲笑别人,引来不少人的不满。
一天,在一个大型工地上,一个同路来的工人,因为扁担稍微有点长,在楼梯转角处,不小心磕到了正往楼下走的牛老五的肩头,牛老五仗着自己兄弟三人,得理不饶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人按在高架上一顿暴揍。
谁知那工人一同也来了好几个亲戚,听得亲戚被牛老五打了,全都一起提着扁担拥了上来。
眼看一场恶斗就要发生了,闻讯赶来的工头,为避免发生更大的事故,把人都叫到了楼下的坝子里,进行询问和劝解。
从后面赶来的牛二娃和牛老四,一点不理会工头的劝解,冲上来,对着那工人一顿拳打脚踢,钟良最后过来,见此情形,没敢上前阻拦,悄悄地躲到一旁去了。
那边的人也不再犹豫,一齐蜂拥而上,摁住兄弟仨,直打个昏天黑地。
包工头一看没法再劝解了,便选择了报警。
听到警报声由远而近,那一群亲戚都一哄而散,撒腿跑个一干二净,只剩下那个工人和牛二娃兄弟仨坐在地上起不来。
警察一到,那工人一口咬定这兄弟仨一起围攻他一人,其他的工人和包工头也闪烁其词,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打起来的,只是看见他们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这样一来,牛二娃兄弟三人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所幸大家都是皮外伤,最后警察让他们各自出医药费,自行医治。
包工头也当着警察的面,说了狠话,说他们几个人扰乱了工地的秩序,工资就一分都没了,当做是对几人犯错误的惩罚。
为表自己的仁慈,包工头用车将几人送到了医院,转身离去。
可这几人还不消停,在医院门口吵个不停,双方都撂下狠话,谁也不会饶过谁,总有一天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从医院出来,回到出租屋里,兄弟三人仔细回想一下事情,还是不免有些后悔,这打了架,不仅白帮人干半天活,一分钱没拿到,还花了一笔不小的医药费,真真是不值得。
到了晚上,钟良过来告诉他们,牛老五打的那人虽是从外地来的,但在这里不仅亲戚多,人缘也很好,得罪了一个人,就相当于得罪了他们一大群人,以后兄弟三人要想在这立足,恐怕很难。
牛老四和牛老五一听,不以为然地说,得罪就得罪了,大不了我们回王家沟去,再不来这个鬼地头了。
牛二娃却忧心忡忡,他俩无牵无挂,倒可以回去了事,我可不行,我要就这样回去了,以后婆娘生了,没有钱可不好办。今年再不要像去年那样了,娃儿生个病、发个烧都没钱买药。我还得在这呆下去,不管多少,能挣一个算一个。
打定主意,牛二娃跟兄弟们说:“要走,你们走,我还得挣钱养家糊口嘞,我不能跟你们走。都是老五你惹的祸,要不然也不会这样,搞得我也待不下去了。”
牛老五一听这话,蹭地站了起来:“怪我啊?哪个喊他要撞到我的?”
牛二娃横眉愣眼的正想发作,钟良赶紧伸出手按住牛二娃的肩头说:“哎呀,兄弟哎,都好好说话,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钟良劝慰了兄弟三人一番便走了,一夜相安无事。
虽然身上的伤还是很疼,牛二娃仍然坚持起了个大早,来到桥头,希望今天能找到活出去干一天回来,少说也有个二三十块钱,干过个把月回去,也能存个一两百块钱,到时候婆娘生了,也不担心没有钱。
可现实却狠狠打了牛二娃的脸。
在桥头等了一早上,不仅是没有见到钟良,要命的是没有人愿意要他,那些来找人打混凝土的工头,都只是拿眼睛瞟他一眼,不再搭理他,只挑其他熟识的人走了,哪怕是之前结识并跟过的工头,都以人够了为借口,婉言拒绝他。
等到日上三竿了,桥头上的人早已散尽,牛二娃才垂头丧气地回到出租屋里。
牛老四和牛老五早已不见了踪影,估计俩人也是怕事,着急忙慌的走了。走了就走了吧,这样自己也能省心些,不然在这老是要自己贴补他们的生活,为此牛二娃也就不再去想他俩的事了。
总是事与愿违,接下来的日子,牛二娃仍然每天都早早的来桥上等着,可就是没有人要他。
奇怪的是,牛二娃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钟良了,也不知道他是出了意外还是故意躲着自己,总之就是不见人影。
不知不觉间,又到交房租的时候了。
之前挣的钱除了买药以外,都做了生活费,眼下又找不着活干,没有收入,哪来的钱交房租啊。反正也没人要我,干脆回家去算了,也就不再操心房租的事了,现在回去,家里有粮食,暂时也不会挨饿。
这样一想,牛二娃便匆匆收拾了行李,跟房东退掉房子回家了。
让牛二娃没有想到的是,钟良其实每天都看见了他,只是不敢跟他搭话,躲着他每天跟别人出去干活了,只有牛二娃还傻乎乎的蒙在鼓里。
就因为在工地打了那一架,兄弟三人在圈子里是臭名昭著了,工头们都生怕兄弟三人给自己惹上麻烦,不再要他们;其他那些工人也生怕跟兄弟三人沾上边了,以后在圈子里不好混,赚不到钱,也都不再跟牛二娃交往了。
别人如此,钟良亦如此。
可怜牛二娃还傻傻地把钟良当做最好的朋友。
见牛二娃一回来,我也甚是高兴,毕竟肚子越来越大了,心里也想有个人在身边照顾自己。
原本以为他出去那么长时间,应该挣到些钱回来。
可看他总耷拉着脑袋,我也忍不住问他:“你这是咋啦?回来就没见你笑过,那个脑壳咋抬不起来呢?”
牛二娃深深叹口气,郁闷地说:“这回来了,身上都没有钱啦,还平白无故地被人打了一顿。”
“为啥?”
“还不是老五啊,他惹了祸,我们都被人打了。”接着,牛二娃跟我述说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心中那个恨呀,跺着脚,指着牛二娃的额头,恶狠狠的骂道:“你就是这样,只要我不在,你跟着他俩准没好事,专门去惹祸,这下好了,没人要你了,钱也挣不倒,白挨一顿打,还花了医药费,你简直就是活该!那些人咋不打死你们三兄弟呢,这样我也解脱了······”
牛二娃一句话也不敢说,埋着头,任由我叫着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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