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历一千三百二十三年,正月初一。
就在各国都以为自己过了一个好年的时候,不幸再一次降临了,综合国力排名第二的兑国,又遭遇了新一轮的劫难。
而承受者,又是兑帝,须知兑帝甚至未到田明之年,可是却已经承受了这么些也许不该他承受的东西,想想也是令人唏嘘。
上一回中毒还是在两年前,彼时是莫之流寻来了秋深救命,随后亲自奔赴有“满山白”一称的阿明山,寻到山上独有的名贵药引“雪里青”,方才使之渡过一劫,但身体也随之落下了隐疾。
不是救治不及时,而是秋深所下的药太过阴险,无论怎么救治,都是会留下病根的。
这不?这一回再中招,整个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兑帝就像是中风了一样,太医院的太医不得其法,正打算用以治疗中风的药物。
所幸有个年轻的太医前去请来了莫之流,这才得知兑帝并非中风,而是中毒。
一时间,众人的心情十分复杂,中风的症状,最后却说是中毒,到底是他们太孤陋寡闻了,还是国师只是在忽悠他们,意图在兑帝面前多博几分恩宠。
是以就有一个中年太医揣测道:“不知国师大人,何以得知皇上乃是中毒,而非中风,明明皇上身上出现的就是中风的症状。”
这话听上去,想岔一点那就是明晃晃的在质疑莫之流的医术了。
诚然每每兑帝平安脉前后,脉案总是又在太医院存档,且平安脉都是由太医院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亲自请诊,记录在册的,可总是有人提出质疑,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莫之流听完太医的话,咧嘴一笑:“那你非要这么想可以,既然这位太医如此以为的话,那就请用治疗中风的药物给皇上治疗吧,不过记住,后果可与本国师无关,别推到本国师头上来。诸位太医都要为本国师作证的啊。听见没有?”
顿时,诸位心中有同样疑问的太医脸色发青,登时齐刷刷就跪了下去:“下官惶恐,还请国师大人施以援手。”
莫之流最后的一句话是朝着御前大太监说的。
大太监被突然凑近的莫之流的俊脸给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手不住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喘着气:“哎哟,我的国师大人呐,你要是想同老奴说话,您说着就是了,老奴听着呢,您这突然靠过来,老奴这是不胜惶恐啊。”
“啊,是吗?”莫之流的语气好似满不在乎,从言语到神态,完全透着一股——“行吧,我知道了,但我下次还这么干”的恣意风范。
而方才说话的中年太医,在莫之流这么一遭之后,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吱声了。
他也是怕的,伴君如伴虎,一个不小心就要杀头毙命,更有甚者,满门抄斩。
他是想要皇恩浩荡,可这也要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才行啊,譬如上次兑帝中毒,再说这次,这他根本连兑帝中毒都断不出来,又怎么谈及医治呢?
忙不迭地,他就说:“国师大人,是下官失言,下官不该怀疑您的医术,下官医术浅薄,还请国师大人务必要救治皇上。”
“呐,”莫之流才开口一个音,大太监就迅速抢占了先机:“国师大人,皇上可就靠您了,老奴给国师大人磕头了。”
于是莫之流一脸麻木又故作哀叹的出手了。
毒,是普通的毒没错,可是上一回兑帝中毒已然伤了身体,一旦用药不慎,便会造成半身瘫痪的下场,况且这毒还被加了料。
有了潜伏期和活跃期,在潜伏期内,根本通过把脉等一干手段根本感知不到它的存在;只有活跃期时,才会显现出中风的症状。
而且这毒难就难在了用药只能在潜伏期用,可是什么时候是潜伏期,并无定论,这是不规律的。
莫之流开始思考,要不要找秋深来解决一下。
可是先前秋深已经断过一次脉了,离开时还不顺利;后来又被他拉去额外给莫秦越根除了娘胎里头的毛病,气性怕是大着呢,怎么会随他再进皇宫。
一时间,莫之流苦恼不已。
*
而在秋深的胭脂铺子里,她整个人算是难得的容光焕发了。
对面坐着的苗楣虽说一直被流言厚待,可通体所见气色倒也不差,看上去精神头还格外的不错。
正月里头,倒是罕见太子妃得空出宫,尤其还是这样的风口浪尖上。
原本她也没想过在这个时候出来,可是兑淇前几日突然说:“东宫闭塞,你自出了月子就一直拘在东宫,难免心绪不佳,眼下虽时局不稳,但你若是想要出宫散心,尽管拿着本宫的令牌出去便是,无人会拦你。”
平心而言,兑淇除了没有给她爱,什么都给她了,正如他曾说过的——我给不了你我的全部,但你可以拥有我除了爱以外的所有。
是的,苗楣过着太多人都企盼的相敬如宾没有争执的日子,知足常乐,自然她也不会去期望更多,点到为止才是最佳。
“我瞧了这么些年,你这个兑国太子妃倒是夫妻关系最和谐的。”秋深出言感叹,“那些婚前黏黏腻腻,孕前如胶似漆的,能有几个在生完孩子之后还一成不变的,你倒是个好命的。”
“是吗?”苗楣对着铜镜自问,“也许是吧,可是秋姐,你知道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做这个兑国的太子妃。”
闻言,秋深抚着鬓角的手蓦地一顿,而后嘴角展开一抹笑意:“说来,兑太子喜欢艮国姜醒,这似乎并不是一个秘密。你会对这件事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吗?”
苗楣沾了点胭脂上色,情绪平静,言语之中也没有任何的不忿:“怎么说呢?其实我不在乎这些。”
迎着秋深惊愕的神情,她补充道:“你可能没法想像,他喜欢姜醒的事情,我没有任何感觉,或者说,我很清楚的明白我跟他之间只需要平平淡淡的过完这段人生,而不需要去思考更多。秋姐可想过,你口中那些人为什么做不到一成不变?”
苗楣顿了顿,讥讽道:“说到底不过是奢望太多,欲念也就成了孽障,将自己牢牢困住,挣脱不得,为之疯,为之狂,再不见当初年少模样。”
“你,为何会这么想?”秋深不由自主的追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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