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光线略暗,摆设异常简单。
正面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神仙画像,前面摆着香炉。左边墙上是一张弓和几张动物皮毛,右面角落里是一张大床,铺着旧被褥,屋子正中间摆着一张方桌和几个凳子,桌凳做工非常简陋,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树皮,整个屋子里弥散着怪怪的气味。
老汉见李程四处打量,呵呵笑道:“村野匹夫,家徒四壁,让贵客见笑了。”
李程醒悟自己四处打量有些不妥,连忙回道:“原生态,挺好的。”
老汉没听懂他说的话,但也听懂了一个好字,笑了笑他又问道:“不知贵客从何而来,怎的到了俺们这穷乡僻壤?”
李程心里转了几圈,也没想好借口,索性又拿出了刚才的说辞:“不瞒老人家,我前些日子进山游玩,不慎迷失了方向,与友人失散,不知怎的就走到了这里,正要询问这里是何地界,还望老人家不吝相告。”
这老汉年轻时天下还未太平一统,曾外出当过几年兵丁,见过一些世面,不像村里的其他人一样无知,再加上人老成精,听了李程这话就知道是在瞎扯,在山里迷路了还穿的整整齐齐,身上脸上干干净净的,指甲缝里连一点黑泥也没有。
这时候的山里,可不像现代那么安全,山中全是兽道,猛兽也多,这话是糊弄鬼呢。
不过这老汉观察李程虽然衣着怪异,来历不明,但气质却是不凡,而且双手细嫩没有老茧,像是个不事生产的富贵公子。
既然李程不愿明说,他也不愿深究,只是回道:“俺们这方地界乃是应天府下邑县会亭镇锣山村,村里十几户人家皆姓罗。”
李程听后皱了皱眉头,应天府这个名字听着很熟悉,似乎在原本的历史上有地方叫过,不过,这个时空也不知道跟自己所在时空的历史是否一样。
回想起他们说话的口音,李程心中一动,问道:“不知徐州离此处还有多远。”
罗老汉的老妻用粗瓷大碗奉上清水,李程接过道了谢,老汉答道:“贵客问的可是徐州治所彭城?此地离彭城不到三百里,三日即到。”
接了水放在了桌子上,李程没敢喝,万一里面有蒙汗药怎么办,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他耍了个小心机,问道:“到京师需要几日?”
“东京汴梁稍近些,最多两日即可。”罗老汉见李程没喝水,以为他嫌弃不干净,倒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讲究一些也是应该的。
李程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打了个突,东京汴梁作为京师,那不就是历史上的北宋吗,难道链接的时空是北宋?现在是哪个皇帝在位?
心中波动,但脸上却不敢有什么变化,李程不敢再问下去,再问的细了便会惹人怀疑,却不知道,罗老汉早就看出不对,只是不愿多事罢了。
李程心里暗暗做了决定。
“不知老人家可否派人跑一趟,送我到县城?我现在身无长物,到了县城必有厚报。”
罗老汉闻言,笑呵呵的摆了摆手道:“贵客说的哪里话,只是多走几步路,算个甚事。不过此时正是饭时,各家都在吃饭,想必贵客也未进食,不妨用上一些。农家之物虽然粗砺,但也可充饥。用过之后,再走不迟。”
说罢,吩咐一直候着的中年男人:“去整治些上好的菜蔬,杀一只肥鸡,今日家中要招待贵客。”
男人应声而去。
李程见实在难以推辞,无奈只得留下。
李程和老汉又聊了些当地风土,互通了姓名,顺便熟悉语言。
细谈下得知,这罗老汉大名叫罗二牛,已经八十余岁,在古时这可是难得的高寿了。
年轻的时候曾被抓过壮丁,随一个什么将军打过几年烂仗,在军中又曾跟一个随军的账目识过几个字。
也许是老天保佑,几年仗打下来,居然没受过什么大伤,仗着比别人多认识几个字,混上了个小头目。
后来跟随的将军兵败被杀,手下兵卒也死的死降的降。罗老汉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偷偷跑回了老家,靠着行伍几年攒下的积蓄,讨了个媳妇,过起了安生日子,育下的三子二女,都早已成家,带着孙辈在镇上讨生活。
以前刚回来那些年,对于官府的人和事避如蛇蝎。他从不打听过问,是以并不不知晓如今朝廷的事情。如今已经年过耄耋,就更不在乎谁是天子了。
李程略感遗憾,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到了县城之后再做打算。
闲谈不多时,罗老汉的老妻用木盘端来了几个粗瓷大碗,盛着几样菜肉,随后又用笸箩装了些杂面馒头,送上桌来。
罗老汉道:“山野之地,没甚么好物,还请李大郎见谅。”
李程笑道:“打扰老丈已是惭愧,不敢再有款奢求。”
蔬菜是普通的绿叶青菜,仗着新鲜,只是味道像是清水煮的一样,不见油花,除了带着酱味儿的咸,就没别的味道了。
而肉菜像是肉干用水煮开的,吃起来十分难嚼,累的李程腮帮子发酸。
鸡肉还算不错,可惜也是少盐少料,腥臊之气难以掩盖。杂面馒头很是粗糙,嚼着有点牙碜,勉强咽下,却又扎的喉咙发疼。
罗老汉热情的招呼李程吃饭,还叹息家中酒瓮已空,不能陪李程喝上两杯。
李程盛情难却之下,只得勉强吃了一些。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顿难以下咽的饭菜,罗老汉道:“李大郎莫要心急,带路之人稍后便到,大郎不妨休息片刻。”
于是引李程来到偏房休息。
偏房也是土坯茅草屋,原本是儿孙回来所居住,屋内摆设简单,靠墙角的一张床上有些旧被褥,浆洗的干净,床边放着一张木桌。
李程谢过罗老汉,栓上门,坐在了木床上,缓缓的吐了口浊气。手边放着他的包和水果刀。水果刀李程一直都藏在袖子里,等到自己独处,才拿出来。
从短暂的接触来看,这里的人本性不坏,民风纯朴,这让他松了口气,心里安稳不少。
躺在床上,枕着一层薄布包裹的木枕,他摸了摸鱼纹,不禁感叹这玩意真是神奇,就那么轻轻点一下,自己便来到了这个时空,倘若依靠现代工业的优势,贩卖一些精巧的东西,发家致富还不是指日可待。
正在畅想之际,他蓦地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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