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峰是和自己同批的“兵团战友”,京都人,父母都是普通工人。

    尹峰爷爷当年曾对一位干部有些恩情,72年,这个干部发迹了,尹峰爷爷就求到了这个人,希望能让自己的孙子体面的回城。那个干部做事也很干脆,很快一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就调到兵团,兵团领导也接到上面的电话,知道这个名额是带着“帽子”下来的。

    曲艳听说了这个消息,立马蹬了王兵,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迅速的俘获了尹峰的心。尹峰把“工农兵大学生”名额转给了曲艳,然后死心塌地的等着曲艳回来和自己结婚。

    过了不到一年时间,就传回了曲艳结婚的消息,新郎是滨海的一位政府干部,40来岁,二婚。

    之后,兵团里就出了王兵尹峰两个“废物”,不劳动,不学习,混吃等死,尤其是尹峰,78年大回城时,精神上已经有了问题。

    这也是薛启明看不上甚至厌恶曲艳的原因,这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自私,不择手段,做事情没有底线。

    不想了,薛启明看了看手里的烟头,用力的抛向护栏外的黑夜里,亮点落在地上还弹跳了几下才安静下来。

    找个时间还是要和媳妇儿仔细聊聊,这个傻女人,曲艳这两年和她走得近,还不是因为小婕的丈夫,自己那个“连襟”前年升了副区长吗。直辖市34岁的正处级,前途不可限量,而曲艳的丈夫却调到了政协,已经在做退休的准备。这都看不明白,想来是自己这些年把她爱护的太周全了,四十来岁的人了,一点儿心眼儿也不长。

    还有那个李恺,虽然是个不错的孩子,但想做薛家的女婿,哪儿那么容易。算了,应该是想多了,都还是小屁孩儿,怎么可能,不过有机会还是要教育一下的。

    薛启明把外套脱下来狠狠抖了抖,披上进了屋,不一会儿又拿着牙刷牙缸出来,去了水房。

    早上六点,李恺按下的闹钟,穿衣服起床。

    “哥,要准备早饭啦。”常大龙也赶紧坐了起来。

    “你再睡会儿,今天老妈是中班,不用那么早做饭。我出去跑步,锻炼身体,回来叫你再起。”

    “我也跟你去。”常大龙用手去勾压脚的衣服。

    李恺把他按倒,把被子给他盖严实,“你现在身体还有点儿弱,再养几天恢复恢复,下礼拜我开始带你早锻炼。珍惜吧,你没有几天睡懒觉的好日子了。”

    出去慢跑了40多分钟,李恺回来把常大龙叫醒,哥儿俩洗漱完,一个收拾屋子,一个准备早饭。

    白菜头,细细的切成丝,炝锅煸炒,六成熟加水,水开放入盐和酱油,再打入两个鸡蛋搅碎,等水开把切成粗丝的剩火烧均匀撒入,然后滴上几滴香油,关火。

    做饭的时候,大屋的父母已经起了,等他们洗漱完,正好起锅。

    四个人正吃着,响起了敲门声。

    “小五呀,吃了吗?”李焱拉开门,外面站着的是李悰。

    “吃过了。”

    “这么早过来,有事呀?”

    “老五爷让我过来捎句话,说你上午要是有空儿,过去一下。”

    “咋了,你老五爷身体又不好啦?”李焱急切的的问。

    “没有,还是那样儿,就是说让你上午过去一趟,我也不知道啥事儿。”

    “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下,咱们一起走。”李焱说完,端起碗,不到两分钟,一碗冒着热气的“烩火烧”进了肚子。

    “小恺,你跟爸去一趟。中午应该回不来,大龙,中午你和你妈吃,别等我们了。”

    李焱和李恺迅速穿好外衣向外走,经过楼下,又敲开一家门,“大眼儿,帮我跟主任说一下,我上午请半天假,老家有急事儿,下午也没准儿,赶不回来就是请一天假。”

    “行。”

    李焱蹬上自己的“大二八”,李恺在后面紧跑两步,一个飞身窜上车后架,三人急匆匆的向老家伴山屯驶去。

    伴山屯,在安城西边,距离不算远,自行车紧蹬的话也就一个来小时。村子背靠太行山的分支富阳山,富阳山不同于太行山主脉光秃秃的纯石质结构,存有较厚的土层,虽然耕种农作物产量低,但漫山遍野的的枣树、柿子树,核桃树却是年年丰收。到了夏季山上野草丰茂,野鸡,野兔子很多,村里老人说早些年还有狼和黄皮子,甚至出现过野猪,不过现在已经见不到了。

    从山上淌下一股水流,水流汇自富阳山上的三口泉眼。

    水流流速很慢,从山上下来,先灌入一片五六亩地大的水塘,溢满后继续向东流淌,形成一条小溪,最终蜿蜒的流入贯穿安城的宁安河。溪面宽处有七八米,最深处不过一米,清澈见底。溪里有鱼有虾有河蚌,更多的是雨季成群结队的青蛙。

    小溪没有官方的名称,因为水质清,水质软,村民都叫它“甜水溪”。

    “老五爷”家就在“甜水溪”边上,距离也就二十来米,五六年前魔都的韩泽奇想出钱在村北边给“老五爷”重新起一座宅子,觉得现在住的地方有些阴冷潮湿,不适合岁数越来越大的老爷子,可老爷子说这儿清净,离山上家人的墓地也近,每天早上溜腿的时候都能去看看他们,所以就是不同意。最后还是李焱盯着把房子翻盖了,并从厂里焊了一套小锅炉给安上。

    进了院子,李恺窜下车,李焱将车子靠在院墙上,疾步奔向正房,李恺李悰紧跟在其后。

    推开门就瞅见“老五爷”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左手拄着手杖,乐呵呵的看着他们。

    “五叔,咋了,哪儿又不舒服啦,我带你上医院。”李焱急切地说。

    李前进,村里的小辈儿都叫他“老兵爷”,他也喜欢大家这么叫。他与李焱家算是本家,不过已经出了五服。李前进在家里行五,上面有一个姐姐三个哥哥,但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

    李前进的父亲,1937年为了给妹妹一家报仇,进城偷袭了巡街的鬼子,用猎枪干死一个鬼子少佐,但最后没能摆脱鬼子的追捕,用自制的土炸弹和两个鬼子同归于尽;大哥1940年牺牲在“百团大战”的战场上;二哥1942年牺牲在“反扫荡”的战斗中,同年母亲和三姐死在鬼子扫荡的飞机轰炸中;四哥1949年牺牲在解放战争的兰州战役中。

    1952年,李前进在朝鲜战场上受重伤,炮弹就炸在身边,丢了四根手指,捞了一身弹片。

    1953年,李前进因伤退役,拒绝组织上给安排的城里工作,回了老家,成为伴山屯村支部书记,直到1985年,宿疾和身体里残留的弹片严重影响他的健康和行动,他才主动辞去村支书的职务。

    “炉子来啦,莫事儿,叔这身子骨且能坚持呢,就是想你了。”老爷子乐呵呵的说着,然后目光看向李恺。

    “五爷爷。”李恺脆声的打着招呼。

    “诶,臭蛋儿呀,快过来,咳咳,让五爷爷稀罕稀罕……个子又高了,真精神,炉子,和你小时候长得越来越连相,不过比你白。”李前进把手杖靠在椅子边,拉着李恺,上下端详。

    炉子是李焱的外号,因为名字里“火”多,大家都这么称呼他,亲近的长辈也这样叫他。

    李焱经常来看李前进,尤其近几年,老爷子身体越来越差,他几乎每个月都要来几次。李恺来的不多,但每年正月初一必定会随同李焱来拜年。

    李恺看着这位老人:花白的头发,布满皱纹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灰白色,双目很有神,惊喜的目光打量着李恺,身材消瘦,轻抖的左手粗糙得像老松树皮。

    “五爷爷,你不冷吗,穿的不厚呀。”李恺轻轻捏了捏老人身上的棉袄,李焱也赶紧上前伸手验证。

    “不冷的,一入冬你爹就给我搞来一大车煤,都是上好的烟儿煤,好烧,旺火,锅炉烧的足,就是有点儿浪费钱,咳咳。”

    “有啥浪费的,尽管烧,可别舍不得,冻到您,俺爹该着急了。”

    “不会滴,不会滴,小猴子每天都来看我,早上通火,中午添煤,晚上封火,一烧就是一天。”老人指着李悰欣慰的说着。

    “小猴子”是说的李悰,跟李恺的“臭蛋儿”一样,是五爷对喜欢的晚辈独特“昵称”。

    李恺记得,上一世,过了年的三月份,这位老人就去世了,多个器官功能性衰竭,现在已经是病入膏肓,回天无术了。

    “五叔,这两天再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没毛病咱们过年也踏实。”

    “有啥不踏实的,不用了,开了春再看吧,我现在好得很。”

    “炉子,一会儿我来个老朋友,你见见,差不多快到了,咳咳,”老人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又唤来李悰,“小猴子,去做点儿水,一会儿沏茶。”

    李悰答应着跑向配房。

    李焱搬个凳子坐下,和老人聊着天,李恺则在老人身后,轻轻地给他揉着肩膀。

    “老连长,我来看你啦。”

    【作者题外话】: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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