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来看,我打算将潮州府的治所从海丰县,移到澄海县来,这次的满汉冲突正好给了我一个极好的理由,海丰县的老潮州城,以后在定位上就是纯粹的军城和满城,澄海则除了驻扎水师之外,更要发展成一个像扬州一样的商业中心,如此进一步的将满汉两族隔绝开来,澄海因为此前迁海的原因,现在基本上都是空的,一张白纸好作画,这反倒是好事,而其余诸多县则发展成针对海外贸易的制造业中心,具体方面,还需要看与波特总督进行的谈判是否顺利,不过澄海的开发,却是一定板上钉钉的了。”
“师兄,你自小在扬州长大,而扬州又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纯商业城市,这方面你有没有什么建议能给我?”
“扬州的繁华……无非也就是妓院多,酒楼多,客栈多这三样,因为外地来做生意的商人多么,不过这个很难一蹴而就吧。”
“所以需要你来帮忙啊, 澄海商业区的建设肯定是要高度模仿扬州城的,而且我直说, 就是想要让那些扬州的老板们来澄海出钱出力, 通过招标的方式来确定这个开办商业的资格。”
“我没猜错的话这次你在扬州算是衣锦还乡了吧?劝说扬州商人的事儿, 就交给你了,具体的商业布局怎么做合理, 什么人来做,制定怎么样的规矩,总招标的工作就都交给你来把握如何?”
“一来, 可以很方便的安插咱们天地会的兄弟并赚取财源,二来,我这也算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一个澄海搞成了,整个潮州的百姓都能跟着一块富裕起来, 一个潮州搞富了, 整个粤北地区都能摆脱贫苦, 过上幸福的日子。”
“我?”韦小宝心里忍不住一慌, 第一反应居然是有点不敢。
实话实说,这还是韦小宝长这么大第一次做如此大的具体工作。
别看他现在官职很高, 很是威风八面, 但康熙很清楚他的能耐,其实是没给过他什么具体差遣的,搞搞人际关系什么的他很擅长,也称得上是一个务虚的高手,但是务实,他就差的远了。
他这个人的优点是知人善用, 也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不懂的事情不插手,更不屑于去抢手下功劳,同时不吝撒币。
实务,而且是这么大的实务突然砸到他的面前,一下子就让他有点发蒙,第一反应就是推辞,亦或是找人来帮自己。
只是……
师弟说的很明白,澄海城要仿效扬州城来做的,而自小长于扬州市井的韦小宝,却好像真的就很适合接这个差使,尤其是又要在其中安插天地会的卧底, 确实也不放心将此事交给别人来做。
“我还是不太行吧, 我在扬州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厮而已,许多东西我都不懂,其实这次回扬州,那些围着我转的那些大商人什么的,我一个都不认识的。”
“师兄以为,什么叫做人脉?人脉从来都不在于你认识多少人,而在于有多少人认识你,你认不认识他们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认识你。”
“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可能不行,而且我这次来潮州是办差的,师父让我搅和你与荷兰人的谈判,小玄子让我过来给你把关,顺便抗雷,事情办完了我总不能在潮州待得太久,还是要回京去的,要不然,你再找个人陪我一块弄吧。”
刘大炮笑笑道:“这样啊,那……你娘怎么样,我可以破格让她做一长吏,来辅佐于你。”
“我娘?师弟你开什么玩笑啊,我娘她……她就是个妓女,她哪干得了这个啊。”
“我倒是以为,令堂非是个简单的女子,青楼女性都有避孕的手段,一般来说就算是怀上了,总有办法让其流掉,亦或是出生之后溺死了拉倒,你见过的妓女肯定比我要多得多, 除了你娘之外,可还见过其他人养孩子的么?”
韦小宝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一般妓女,年老色衰之后能养活得了自己便已经是千难万难的了,何况再拉扯一个孩子,我料来你娘定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你这一身的本事大多都是传自于她,如何又反而对她不信任了呢?”
“妓院之中,整日接待的都是外地来的客商,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你娘能在其中游刃有余,这本就是本事,以前没人瞧得起她,可现在,谁敢瞧不起你韦都统的娘?”
“最重要的是,你不觉得这潮州是你娘的最好归宿么?难不成你打算让你娘继续留在妓院当中?至于接去京城,我倒以为大可不必,以你现在的生活圈子,只怕是她平日里出个门都要感到自卑,平日里接触得到的大多都是诰命的夫人,人家就是嘴上不说,可未必心里就能瞧得起她,你忍心让你娘受人非议?”
“让你娘直接负责此事,一来这么多年里,谁欺负过她,谁帮过她,她大可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活个痛快,也沾一点你的光;二来待你走了之后她留在澄海,也能过得轻松自在,时不时帮你处理一些在这边的事物,也有个事儿干,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最重要的第三刘大炮却是决不能说出口的,那就是通过韦春花,彻底的绑死这韦小宝,不管这韦小宝未来将站何种立场,都能为自己所用,康熙也好,天地会也好,对韦小宝来说难道还能有韦春花重要?
正黄旗副都统这个身份,平时基本没什么用,可一旦真用得上他的时候,这就是个能翻天的位置。
更何况,自己卖了他这么大的一个人情,以韦小宝的性子,总不会再在不久之后的对荷谈判这件事情上给自己使绊子了吧?
而果然,听得刘大炮这么一说,韦小宝居然一个没忍住,哭了出来。
“怎么了?”
“我……是我不好,我不孝,这些年里一直在忙,忙得晕头转向,以至于竟然忘了派人去扬州给我娘报平安,送银子。”
“嗯……你这次途经扬州,没去看看你娘么?”
“我一到了扬州就被那些富商给堵住了,拉着我吃吃喝喝了好几天,本想着过几天再去看我娘的,结果……结果就听说你这潮州镇出事了,急的我只带着双儿轻骑简行的就跑过来了,都没来得及去看她。”
刘大炮闻言,皱眉道:“师兄啊,师弟我说两句你可能会不爱听的话,你这事儿办得……可真是不怎么样啊,是不是这两三年来,你境遇太奇,起势太快,以至于……忘了你自己究竟是谁了?
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我知你出身不好,但这并不可耻,反而比仰仗父辈家世更加得难得,忘记自己的出身,才是真正的可耻啊,师兄,百善孝为先,孝这个字,历来都是还要排在忠与义前面的,你娘没能给你一个幸福的童年,但我相信,她已经竭尽了自己的全力了啊。”
这么一说,韦小宝哭得却更伤心了,鼻涕眼泪一把一把地往嘴里流:“师弟你说的对,是我不好,是我不孝,发达了居然也没想到要让我娘过好日子,今天若不是你的提醒,还不知要错到什么时候,我可真是该打。”
说着,韦小宝居然真的抬起手来抽了自己两巴掌。
“我现在就差人把我娘接来。”
刘大炮却笑道:“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接老妇人了,不如还是让我来派人接她吧,你娘这辈子想来是没少受委屈的,我看啊,索性就让她风光一把,也好给他一个惊喜。”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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