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潮最担心的是这么大活动的安全问题,所以每日晚间组织各方面人员开会研究白天遇到的问题,联合各县共同努力把安全搞好。决赛日前,卯时不到,李言潮就带衙役骑马四处查看,太阳刚刚从山头升起,人们就兴高采烈来到入口,话说这入口,分两道门,第一道是检查竹筹,带马车和马匹的,专门有场地、人员照管,第二道门是大峡谷入口,这里检查个人所带物品,不得有任何危险物品带入。
李言潮刚走到二道门,看到几个王毛仲的几个兵士正在用马鞭抽打几个人,几人惨叫连连,李言潮赶紧下马大喊:“住手,为何打人。”
“这几个混子带着假竹筹想混入场地。”其中一兵士回答。
“喔?我看看。”李言潮接过竹筹一看,果然是假,吩咐陶小六带几人去问明,自己做的,还是从别人手中买的,一面安排其他把守入口的兵士,认真检查,不得混入无筹人员。
原来李言潮设计的竹筹,为了防伪,在下面红点处,凸起一个小尖,用红漆盖住,检查时,兵士用手摸一下,这尖头能用指肚感受到,这时代没有放大镜,盲目跟着造假,肯定能被查到。一会儿陶小六就过来说,是这些人中一个人突发奇想,造的假筹,并不是从其他人手中买的。李言潮笑了笑,给这几个人各发一个真筹,说:“各位真是‘人心不古’,劳驾今日入场前在这里示众,入场后可拿本司法发的真筹入场,以后不要耍此等聪明,可好?”
几人本想性命难保,正吓得筛糠,听闻赶紧跪倒磕头谢恩。
这样,这四个家伙就站在入口处,旁边木牌上写着:“假筹制作者。”
辰时。活动开始,本次更有新花样,为公孙大娘的剑器舞,制作了专门的活动舞台——人工升降的木质舞台,羯鼓开始后,第一层军士在高台四周击打,下面的升降工根据节奏,将舞台缓缓升起,绿色莲叶缓缓张开,公孙大娘身披白袍,就如同莲花仙子般出现在人们视线,更有白色烟雾跟着舞台的旋转飘散开来,这种仙境中的景象让人们产生幻觉,如醉如痴,随着羯鼓节奏加快,公孙大娘持剑舞出了另一番气势,李言潮在想,想必这几天李隆基对她进行了指导,这套动作动静自如,人剑合一的境界更臻完美。
他环视四周,发现吴道子正在支着画板,边看边画,吴道子旁边有个不认识的中年人,正在手舞足蹈,一边跟吴道子交流着什么,见此人并不认识,李言潮向前施礼,好奇地问:“吴先生,敢问此位公子是?”
吴道子持笔对李言潮说:“这位是张旭,字伯高。伯高,这位是李言潮,李郎。”
李言潮一听,又差点跳起来,天哪!张旭——狂草第一人,吴道子——画家第一人,全被李言潮短短时间看到了,这时怎样的人生体验。
然而李言潮并不知道,此时的张旭草书中规中矩,他正在认真的看吴道子画的公孙大娘,似乎找到了些小小的灵感。
李言潮与张旭互相施礼后,跑到李隆基木撵下小声说:“别驾郎,吴道子找了个书法大家过来,晚上某略备薄酒,同欣赏如何?”
“又让李郎破费不是?”李隆基看了一眼张旭,笑着对李言潮说,“如此甚好。”
今晚的晚宴又别出心裁,在红谷客栈的回型天井,放置了七张圆桌,中间那张略大,最重要的宾客落座其中,当然非李隆基莫属,今晚的酒类仍然是李言潮选取潞州最好的清酒,甜酸稍微带点辣味,菜品以炒菜为主,这个时代只要弄点家常菜,对他们来说已经非常了得。如炒河虾,很简单的一道菜,用豆油加葱姜把河虾炒熟,再加点香菜,这对唐朝的人来说,已经是一种上等的美味了。
主桌是清一色男人,次桌就是赵苏苏为首的女眷,公孙大娘虽然跳舞气势凌厉,但做人却低调异常,让人觉得与舞时不像一个人,其他桌是客栈的重要客人和其他县的官员,七十多人济济一堂,都在听李隆基讲话。他坐在主位,笑着问大伙儿:“诸卿,今日有何好笑的事啊?”
“别驾郎,话说这李言潮……”说到这里,王毛仲自知失言,他捋了捋着自己的两根短须,歉意地笑了笑,“李郎就很可笑,您猜怎么着,我手下士兵抓了几个做假筹的,李郎好端端把人家放了,不但放了,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众人停下酒杯,都在等他说。
“人家还送了筹,让他们进去看呢。”王毛仲说到这里,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唔?”李隆基朝向李言潮,他问:“李郎如此好心?”
“倒也不是,别驾郎,是这样,这些人呢,某让其示众一个时辰,吓唬一下明天想做假筹的,彼只是没钱看,也不是坏人,因此还是让其去看了。”李言潮解释。随后他站起来,用手向张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郑重地说,“诸位大人,这位张伯高,张旭先生才是今晚为我们开眼的人。”
张旭紧张地站了起来,朝着李隆基再次行礼:“别驾郎,张某算非不请再来,是吴先生书函邀约,故……”
“在京兆已经听说,先生还是书法大家,能否让吾等观赏一二呢?”李隆基示意免礼,笑着说。
“别驾郎可稍等。”李言潮说,“听说张先生须得喝得酩酊,方写的好字,不如吾等先敬先生饮酒。”
话说这清酒,初时喝起来,口感良好,甚至有些酸酸甜甜,常言道这是“恋爱的滋味”,但三杯下肚,就有些头晕,这十几人敬上两轮,张旭已明显醉意,但还在矜持。李言潮看罢,示意吴玉洁和公孙大娘前来敬酒,谁知赵苏苏也主动过来,三大美女一发力,这张旭就有些迷醉了。
“大娘累否,尚舞得剑吗?能的话抵近为张先生舞。”李言潮问。
公孙大娘点了点头,她持剑跳上照如白昼的露天舞台,又是另一种剑舞的气势,舞毕,听到大家喝彩,她跳下舞台,接受李言潮的赏赐。这时客栈的侍者把硕大文案和四宝摆上,张旭一看也不搭话,他踉跄着走到舞台中央,拿起毛笔,刷刷点点,写了绝句:
“山行留客
山光物态弄春辉,莫为轻阴便拟归。
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李言潮看了半天没认出来,吴道子大声喊道:“成了!”
“卿等真是人间三绝。吴先生的画,张先生的字,公孙大娘的舞。本王看此三绝,真不枉潞州走动啊!”李隆基的评价才最中肯。
李言潮乐开了花,他恭请张旭盖上私人印章,命人小心翼翼收起来,这——可是张旭的狂草处女作,价值千金的绝代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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