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缕晨光透过纸纱窗打入进来,才发现乌云密布的天已经悄悄出了太阳。
这会估摸着辛姨娘已经去祖母那里复命了。
见秋实匆匆踱步而来,在沈姝耳边细语着西院早上发生之事。
沈姝有些惊讶,平时娇柔的辛姨娘也能有这坚毅狠心的一面。
于情于理,辛姨娘无需亲自做到这份上。
这是沈姝所不懂的。
沈余氏正喝着汤药,见沈姝眉头紧锁,笑着逗趣,道:“让阿娘猜猜这次又是遇到了怎样的山货,才让我的姝姐儿愁眉不展”。
沈姝回应道:“倒不是这些事儿,昨日佑哥儿突然发烧还起了风团疹,这顺藤摸瓜,细查起来居然是沈钰宁在佑哥儿的山枣糕里下了柿子粉”。
沈余氏听了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这次姝姐儿又要瞒着她,听到了沈钰宁下柿子粉之事,更甚于沈钰宁小小年纪心肠歹毒了些。
“佑哥儿可好了?”,沈余氏虚弱问道。
“自然是好了”,沈姝安慰沈余氏,她不想沈余氏心神不安,继续道:“有些事还得让母亲清楚,这西院和沈钰宁朋比为奸,我和祖母决定还是与其划清界线为好”。
“所以,您好好养病即可,若是与他两人有关之人找事,您不必理会”。
沈余氏听了笑道:“那是自然,为娘的好女儿每日都在我耳边絮叨这叮嘱那,耳朵都快要起茧了,我岂敢不从”。
难得的,露辰阁也有欣喜欢悦的一刻,沈姝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此刻的她看起来才像个未出阁的天真小女子,承欢膝下的小孩童一般。
沈姝等沈余氏药性有效沉睡了半刻,走之前命涂妈妈等人看好露辰阁,任谁来了也不许踏进院子半步。
沈余氏半睁着沉重的眼皮,朦胧间好像看到了沈姝好像在说什么,尚未长开的小脸圆嘟嘟的,可是在是神情严肃老成了些。
一时间,她好像又看到了另外一个身影,那个身影很熟悉温柔。
待字闺中时,她一直喜欢耍赖贪婪,可爹爹明明知道自己在和他抢娘亲,他却不曾揭穿。
娘亲,您是来看姿儿了吗?我有好多好多的事想和您说呢。
等沈余氏恍恍惚惚地醒过来时,哪里还有沈姝的身影,她渴望一直想见到的身影只是错觉罢了。
涂妈妈在外瞧着天气,又是忙碌了好一会,看着天上,低声失落道:“这天是得罪了神明吗?好端端才出了太阳,怎的一会又变天了?”。
瞧见沈余氏已经醒了过去来,连忙把手上的活都交了出去。
“大娘子醒了,是不是婢子吵到您了?”。
沈余氏精神好了许多,只是心情还是有些低落,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姝姐儿去哪了?”。
见状,涂妈妈有些高兴,笑着应道:“大娘子才休憩一小会,午时还未到呢,大姑娘方才说了,午时会过来陪您用膳的”。
沈余氏觉着手脚似乎有了些力气,挣扎着要起身。
涂妈妈一把拦住,道:“大娘子现在可动不得,外头天气又冷了些,说不定一会又要下雪了”。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涂妈妈不知沈余氏叽里咕噜念了些什么,只是听了有些耳熟。
“扶我起来”。
坐在镜子前,沈余氏看着铜镜里的人,似乎陌生了许多。
她的容貌与母亲一般无二,沈姝有五六分像她。
所以,她是把沈姝看错成了母亲了吗?
涂妈妈见沈余氏看着镜子发呆,拿起玉梳,道:“大娘子气色好了许多,这乌亮浓厚的美发也羡煞奴婢”。
沈余氏听了只是笑了笑,道:“我已许久未踏出房门半步,从前在平江再寒冷也能来回奔跑耍闹,现在不比昔日种种,如今就像坐在牢笼一样”。
涂妈妈嗔怪道:“大娘子瞎说什么呢,有大姑娘和哥儿在,不叫别人欺负得了大娘子”。
沈余氏从漆黑色的妆盒里翻出一支银素簪子,簪子上的梅花朵朵含苞待放,由于被尘封已久,雕工和花式上看着有些老旧。
“替我更衣梳妆吧”,她抚摸着簪子,满眼眷恋,道:“今年的冬雪入境,我尚未瞧过呢”。
涂妈妈心想着只要不走远应该是无大碍的,便也答应了。
沈府东院前厅。
程卿绚怒形于色,双眼冒着火光,恨不得把沈姝看出两个洞。
“恸哭三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声音清脆嘹亮,只见沈姝嘴角含笑,浅茶色的眼瞳能把人看陷进去。
不似那次初见时的小家碧玉,如今的她玲珑有致的身躯穿着石青色襦裙,藕色的诃子系了一条紫色系带。
银白雪色的斗篷上的金色菊花随着步伐悄然绽放,雪白的貂毛映衬着她红润的脸蛋。
她就这样站着,似居高临下的君者藐视一切,不曾把程卿绚的一举一动看进眼内。
这让程卿绚以为自己来无理取闹一般。
“敢问沈大姑娘何必咄咄逼人,身为嫡系长姐理应尊老爱幼,言传身教,以身作则才是,却仗着你嫡出身份欺凌弱小,驱逐旁支”。
沈姝不急着抓住机会解释一番,心里叹气道:果然年少不更事,血气方刚过头了些。这是要吃亏的。
秋实紧紧盯牢程卿绚,深怕他突然发起疯来干出有伤沈姝之事。
春华听了,真想把手上奉的热茶倒在地上敬苍天。她心里鄙视着,什么豪门贵公子,就这样的做派能配得上她们姑娘?
“程六公子不如先喝杯热茶,好好想想自己以何身份来替沈钰宁和沈知县大人出口这恶气”。
沈姝不咸不淡的表情,就像一团软软的棉花,软硬不吃,让程卿绚更加恼怒。
“我问你为何把沈二姑娘赶出家门之事,你何故把话扯到别处去?”。
程卿绚继续道:“难道沈大姑娘有脸做没脸认吗?”。
沈姝把茶盖轻轻扣上,笑入心扉,眼角微微上眯,略带薄怒之色。
她道:“怎能说故意扯开话题呢”。
“你若是替沈钰宁出气,这是以义兄身份,还是别的?不过,我首先当然得恭喜沈钰宁以后有程家这颗大树可栖,不至于“任人欺负”,前途也是无限好”。
“若是为沈知县大人而来,是义子?还是义女婿?也对,无论是哪个身份,与我沈家似乎毫无半点关系。恕沈姝无可奉告,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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