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自严与魏忠贤坐在户部正堂,看着户部的户房一大群人清点魏忠贤带来的十几口大箱子。
基本上都是大锭银子,所以清点的很快。
不多久,户房主事就拿着账本上前,道:“堂部,清点好了,总共三百二十五万两。”
毕自严虽然坐着不动,实际上看一眼就能猜出大概,闻言还是心头微震。
他在户部多年,掌管国库,可着实有很多年,没有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银子了。
他瞥了眼微笑不语的魏忠贤,接过账簿,又拿到了那些‘认捐书’,慢慢翻过,心里同时转着念头,等看完这些‘认捐书’,毕自严有些好奇的转向魏忠贤,道:“魏太监,这些人是?”
他对于‘认捐书’上这七个人,只认识一个,其他的,听的没听过。
魏忠贤笑呵呵的道:“都是些忠君为国之人,听说国库空虚,又见咱家要捐银,都跟着捐,让咱家一并带过来。”
毕自严顿时明悟,这是一种规避手段。
既捐了大笔银子,又能规避朝野的追究。
毕自严静静思索一阵,站起来,抬手与魏忠贤道:“魏太监这份心意,下官一定如实转达给陛下。”
魏忠贤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坐着不动,笑着道:“这只是第一笔,明天还会有,至少一千七百万。”
今天这三百多万,主要是冯铨,崔呈秀,周应秋以及魏忠贤自己的。
其他人的,还没有送到魏忠贤的私宅。
‘一千三百万!加起来就是两千万!’
饶是户部尚书,毕自严还是震惊的脸上难以保持平静。
‘两千万……’
毕自严震惊这个数字,继而就想到了这笔钱,能用在多少地方,解决多少燃眉之急!
魏忠贤看着他的表情,眼神里的笑意更多。
毕自严很快恢复冷静,抬起手,道:“魏太监,下官现在要进宫禀报陛下,是否与下官一同入宫?”
魏忠贤想了下,道:“咱家还要去审讯来宗道与钱龙锡,就不与毕尚书一起了。”
有些功劳要当面邀,有些功劳就不能出面,否则会打折扣。
这一点,魏忠贤深深知晓。
这时,两个文吏,提着三个大箱子出来,道:“堂部,宝钞都装好了。”
毕自严看了眼,与魏忠贤微笑道:“魏太监,这些是宝钞,上面有兑换期限,最短的,十五天可兑,最长的是三年,时间一到,随时可来户部兑换现银。”
魏忠贤就从未想过兑换,不在意的摆了下,随从就上前将三个箱子提走。
魏忠贤站起来,走近毕自严,笑着道:“毕尚书,若是以后有什么难事,尽管只会咱家,都是为皇爷分忧,只要咱家能做的,一定会为毕尚书做好。”
毕自严对魏忠贤不敢大意,客气的抬手道:“魏太监这句话,下官记下了。”
魏忠贤是有心交结崇祯新提拔的这些人的,见毕自严不像以前那些人对他嗤之以鼻,一脸不屑,甚至大声呵斥他为‘阉狗’,笑容多了不少,抬手道:“告辞。”
毕自严亲自送魏忠贤出了户部大门。
魏忠贤缓慢的下着台阶,对于四周各处闪闪躲躲目光,浑然不在意。
毕自严回过头,让人将魏忠贤送来的银子归库,亲自锁好,又安排人仔细看管,确保无差错,这才急匆匆入宫。
在毕自严入宫的时候,崇祯还在等杨鹤,王恰到京。
曹化淳站在崇祯身前,道:“陛下,已经探问明白了,黄河,淮河大雨倾盆,多处决堤,泛滥成灾,水路被阻断,二位尚书已经绕路,今晚应该能到。”
崇祯坐在软塌上,看着外面,即便到了晚间,依旧燥热难耐,道:“京畿有很多天没下雨了吧?大旱大涝,果真不假。”
大明的灾情酷烈,表现在天气的极端反常。
这边大雨倾盆,连绵不绝,洪涝灾害不断;另一边就是滴雨不沾,赤地千里,大旱无期。
崇祯出神了一会儿,回过头,道:“他们到了,带进宫里来。”
曹化淳刚应下,王承恩就带着人,端着一个个盘子进来,道:“皇爷,后天登基大典的衣着,金印、宝册等都准备好了,请皇爷过目。”
崇祯看了眼,道:“这些,让王妃定夺吧。”
“是。”王承恩应着。
崇祯看向小桌上的奏本,说巧不巧,手里的就是请求朝廷赈灾的奏本,来自于福建福州。
崇祯看到最后,见到周应秋的批注:自行赈抚。
眉头挑动了一下,随手放了回去。
崇祯又翻阅几本,毕自严就到了。
毕自严神情比以往轻松不少,将魏忠贤给他的账本以及‘认捐书’递给崇祯,道:“陛下,魏太监今日,认购了三百多万两,臣已经全数入库。”
崇祯笑着接过来,还没看就道:“魏忠贤的办事效率还算不错的。”
“他说,明日还有一千七百万两。”毕自严看着崇祯,有些谨慎的说道。
这加起来,就是两千万两,一个内监,随随便便拿出两千万,近乎国库十倍的现银!
换做是谁能平静?
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朝野要沸腾,蜂拥弹劾,治罪魏忠贤了。
崇祯自然不太在意,一边看一边道:“这只是京里的,如果给他时间足够,凑个五千万,也是轻轻松松。你想想那一百多座生祠,再想想阉党上下多少人,加上这些年迫害那么多朝臣,抄了那么多大户,银子有几分入国库的……”
毕自严稍稍一想,微微点头。
京城里的阉党不少,可全国上下,更是多不胜数,如果这些阉党真的肯拿出银子,绝不止五千万两!
想到这里,毕自严忽然面上有些凝色。
崇祯余光一瞥,注意到了,笑着道:“有银子了,卿家怎么还不高兴了?”
毕自严神色犹疑,片刻还是抬着手,忧色道:“陛下,阉党之中,很多人是贪渎不法,卖官鬻爵,横征暴敛,豪取强夺,无恶不作。今日,他们拿出这么银子,明日,就会变本加厉的要捞回去,压榨百姓,贪渎官库,这最后,苦的还是百姓,坏的仍旧是国政……”
崇祯放下手里的账册与认捐书,伸手去那茶杯,面色思忖。
毕自严的话,自然是没错的。
阉党中人,大部分是以前被东林党打为‘邪党’的其他朋党,遭遇打击而投靠魏忠贤,为的自然是权势,荣华富贵。
被迫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银子,事后肯定要找补回去。
从哪里找补?
自然是利用权力上下其手的贪,对百姓巧立名目的敲诈勒索。
崩的是吏治,坏的是国政,苦的是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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