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字口过时,韩窈娘也在里间忙两姐妹和董老爷子的吃食,没能挑眉调戏。

    回府吃完饭,曹四还意犹未尽,又叫着商三儿,狗背上抓些蟋蟀出来,点灯好生看一番,评判品相,倦了才离开。

    不知怎地,先前陈眉儿眼眶有些红,似乎哭过,曹四在,商三儿装没见着,其实记着的。

    这一天,似乎没惹她?

    到老娘屋里,问她怎哭了,眉儿摇头:“下...下午晌,风吹沙落眼里,揉半天才好。”

    今天眉儿又回了趟成衣店,那边老娘也还疑惑,但之前问她,也只道沙子落眼里,不肯吐实情。

    商三儿问丫环:“陈大叔会下棋,你会么?”

    因身上的病,要早奔到六阶,只紧着修行,剩的时间又要练家传针技刺绣,哪有闲功夫学棋?

    眉儿摇头,自家也半瓶子醋的商三儿叫:“三爷教你!”

    偷瞧眼老娘,他又道:“我屋里去!”

    老娘斜眼瞅着,补一句:“叫老娘晓得再欺负她,仔细你的皮!今晚不喝酒么?”

    商三儿嘻笑着答:“还早咧,晚些再喝!”

    就拉着丫头回他屋去。

    黄木棋盘摆中央,却要先逗她,又让她叫“三爷”。

    眉儿脸憋得通红,左右叫不出口。

    她这副害羞模样,惹得商三儿又心痒,一颗棋子还没摆上,先抱着啃上。

    啃一会,瘾头上来,又抱床上去。

    等把精力折腾完,商三儿才对她嘻嘻笑:“时候已差不多,那厮想也睡了,正合咱们做贼!”

    他光着腚下地,趿鞋走到门外,叫:“老狗!”

    嫌那屁股腚太羞人,眉儿已拉被子把眼蒙住,听见他又出声:“千里目!”

    然后是关门声,踢踏几下响,掀被窝又躺回来:“待三爷瞧曹四儿的家底!”

    眉儿不解,也不多嘴问。

    男人搂着她,闭目似养神,手又没闲着。

    过一会,他突兀地骂:“狗日的,竟昧下这般多,还不分老子使!”

    咬牙切齿一会,再出声问她:“眉儿,你是人仙,可有法子变出假银子?”

    眉儿摇两下头,羞怯着答:“我...我这修为便学...学得点石成金的幻术,也最...最多管半...半个时辰!”

    “点石成金?师父好似留得有,我先瞅瞅!”

    稍后,他又自作声:“唉!也不能速成,且估计学成它,还不比你顶事!”

    “老狗,你可会点石成金?不会回来学!”

    点石成金这等幻术,对九幽下的幽魔无半点用,老狗还真不会,没多久就跑回门外。

    男人再光着腚出去传术,一会后,听他在门外问:“可得学会?”

    “能管多久?”

    “三个时辰?”

    “三天?那可好!去泥瓦行、石匠店,寻些碎石砖瓦,幻作三......五千两银子,再到曹宅换真的驮出来!”

    回被窝后,他嘻笑不停:“曹四儿左右要走的,且坑他一回,叫老狗三天去变一次银子,不使他晓得!爷有义气,不全拿完,哄到他走,便晓得也已在别的城,不怕再回来骂我!”

    乐着笑一会,他又道:“这就不缺买酒料的银子,但只出不进也不是事,往后还须寻进项!”

    手作怪着,没一会,精力竟又有了,又折腾她一回。

    完事才吩咐:“去陪老娘罢,我喝过酒,也睡了!”

    “老...老夫人睡得浅,现下回去要...要吵醒她的,”眉儿用极小声音道:“我瞧着你喝酒,别再睡地上!”

    “也成!”

    确实太晚,她不愿走,商三儿也不再撵,起身寻酒壶来,床边一口灌下半斤,屏气捏着脖子,好一会才全吞咽下肚。

    很快,酒气涌上头,就昏睡过去。

    把他拖正,掖好被,听着鼾声已起。

    眉儿侧躺着,放心大胆地打量。

    头一回。

    不俊,眼睛闭着时还好,不显痞气。

    床上酒气浓,但不碍事,嗅着没那腥臭味。

    想着已没了的得子枣,想着今生兴许再也当不上娘,不由轻轻叹气,却再没那么伤感了。

    想着这人见天逗自家叫“三爷”,却是真叫不出口,又嫌不好听。

    想了好一会,她才对着这张脸,轻启口一声:“爷!”

    天明以后,她起身,男人酒意还浓,醒不过来,便没有第一夜的惊惶,慢慢穿好衣衫,再回正屋去梳洗。

    商大娘又已早起,不在榻上。

    屠家的鸡,昨日抱窝结束,商大娘讨来几只,这时想是喂小鸡去了。

    其实府里好些事不急的。

    打扮完,眉儿不再寻商大娘,自家去厨房,先熬碗骨头汤,等那位爷醒来喝,好解酒。

    还没熬成,商大娘也寻摸进来,对眉儿道:“都日上三竿了,去叫起来罢!说要做正事的人,便酒醉,也不好太贪睡!”

    眉儿笑应:“好!”

    应下来,又把昨夜差老狗偷换曹四银子的事,慢慢对商大娘说了。

    其实是想磨蹭着,让他多睡一会。

    商大娘听完,忍不住叹气:“两个都不是东西,虚情假意一辈子,那混账偷银子,好歹用在正事上的,比曹四全拿去糟蹋好,老娘懒得管!”

    等眉儿倒出汤,端着轻快走远,商大娘她背后嘀咕:“丫头就没糟心事了?自家生养的混账儿,嫌他诸事不成,不想哄起女人来,倒有些本事!”

    被叫起床,洗漱喝下骨头汤解酒,新的一日又开始。

    商三儿已后悔了,合计着不上六节山钓虾,实在太亏,真不做正事,成天陪曹四斗蛐蛐?

    但昨天才答应他们,今天就反悔,曹四定然要开骂......

    闭目仔细想一阵,他走到门房那,叫韩思:“出来说话!”

    等韩思出来,商三儿道:“我原本瞧不上你,不愿传妙法的,碍着董老头子面儿,方留你做门房。瞧到今日,倒也不是真不能入眼,只是还年轻,行事没个准,再使你做三事罢,都合我心意,就传你妙法,按合意多寡,再定传天仙还是地仙妙法!”

    总算有个盼头,韩思欢喜着:“请城主吩咐!”

    商三儿道:“昨日你也瞧见,曹四要寻我斗蛐蛐,狗背上还有几百个虫呢,便加屠家那两个孩儿,真全耍完,也不知要几天,没那闲功夫陪他。头一桩事,就替我陪曹四他们斗蛐蛐,不许使人仙手段,全要斗完!你做城相,判他挨板子,他还怀着恨的,莫觉着就愿意与你耍!”

    曹四如今进城主府,都不和他这门房说一句话,心里有怨恨,韩思又不是不知,真开口说自家替城主上阵,一起斗蛐蛐,那厮定不会乐意。

    韩思问:“另两桩事呢?”

    商三儿摇头:“还未想好,遇着再说!”

    韩思施礼:“那我先琢磨这事去!”

    商三儿点头,迈脚出府。

    酒坊现住着窕妹,每次去,窈娘都要在旁,防贼一样盯着,一个言语不周,指不定又张牙舞爪扑上来挠人,多待没意思,只看看新酿进度。

    酒槽里一切如常,出酒还要几天。

    他对窕妹道:“你说再增酒池酒槽的事,等这次酿完,就做起来罢,先问问,城里这几个,不晓得谁垒砌土石墙整齐!”

    窕妹笑道:“我已打听过了,田大爷做这个还成,有手艺,泥瓦行里也不缺家伙事。!”

    这丫头想在前面,确实机灵,商三儿点头:“那我去请他,先备好物事,等出酒再做,莫串味沾灰,又毁了。”

    折身出来,街上等一会,窈娘也退出酒坊。

    商三儿对她叹气:“没良心的,刚允你兄弟,做三桩事合我心意,就传他妙法,到你这儿,倒只防贼!”

    “哎哟!那可多谢你,防也该防着些,两事儿不相干!谁还不藏个坏心呢?”

    兄弟有指望,窈娘真心欢喜,看他郁闷模样,轻推一把,低声嗔道:“若不然,叫你几声大老爷,讨个欢喜?”

    商三儿叹口气,抬她下巴:“姐姐,一会防妹子,一会宠兄弟,你倒不愁自己的妙法!”

    窈娘强笑下,方显出些黯然:“你老娘不待见,不敢多往城主府去,你一日才从门前过几遭?讨好不着,有啥法子?只等着你发善心罢!”

    再捏捏脸,商三儿哼道:“三爷专恶心人的,一世没善心!”

    知他又想调戏,窈娘还记白眼:“那就等到老,没人惦记这身皮肉,还清净些!”

    又“扑哧”一笑:“等成个皱皮老太婆,再往你身上扑,抱着就不撒手,瞧你怕不怕!”

    商三儿打个寒噤,丢开手:“妖精,比三爷还恶心!惹不起,走了!”

    转身去东正街,兽皮店里寻田余家爹,央他:“田大伯,听说你墙砌得整齐,求你给帮做两个酒池、酒槽!”

    田老头与屠壮性子一样,也是个馋酒的,酒坊能多酿酒,自然乐意,不过也讲条件:“酒五斤,算作工钱!”

    如今琼花露六斤就能卖一叶,一叶能换白银百两,砌两个池子、酒槽而已,天下可没这般贵的工钱!

    正如韩窕妹说的,凡酒也该酿些出来,解他们酒馋,免得一个个拿自己当冤大头宰。

    “年后再给?”

    田老头眯眼大乐,头似鸡啄米:“成!”

    年后凡酒也该酿出来了,到时就拿那个抵,又没说定必须是灵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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