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外面不时传来鸟叫声。
林岳在大堂内静静等待着，桌上的饭菜被林岳拿去热了几次。
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林岳听到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看到林道玄回来，林岳有一丝丝奇怪的感觉。
那原主多年的记忆，使得他对于林道玄也是非常的亲近，如果原主没有修炼出意外死亡的话，那么，对于林道玄，也是难以抑制的想要报答的心。
可惜了，原主毕竟……
也罢，林岳摇了摇头，虽然感到很是惋惜，但是既然他借用了原主的身体，原主的夙愿，他必定会想尽办法去满足。
甚至是十倍报答于林道玄。
正想着，林道玄却是已经进入大堂，看到林岳，冷漠而又疲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林道玄在林岳已经收拾好的座位上坐下。
将手中的剑轻放在桌上，却是这么平静地，青黑长袍外面裹着一层黑袍，也是脱下放在桌上。
很是平静，这也许便是这十几年来父子二人的最正常情况了。
林岳忽然感觉到，自己跟原主，其实真有些像，无论是神韵，还是动作。
居然林道玄看到自己，也是没有什么奇怪，就看了那么一眼，便不在意地专心吃饭。
很是沉默，俩人都没有说话，外面一直传来深夜里的鸟叫声，微风习习。
此时正是秋至时节，微风渐冷，落叶频下，林岳抬头看向窗外的树叶，若有所思。
林岳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何林道玄要对原主那么好，一直让他当宗门的大弟子，修炼资源一应俱全。
原主不过是一个修炼资质极差的普通人罢了。
他看着林道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是一种特殊的感觉，崇敬，和亏欠感。
林岳和林道玄具是沉默地吃着饭，许久，不曾说话。
良久，林道玄打破沉默。
“最近修为怎么样了。”
林岳顿了顿，答道：
“练气五重。”
林道玄不说话，只是继续低头吃着饭，虽然林岳终于突破了，但他似乎，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沉默了良久。
“还不错。”
大堂内，俩人安静了良久，林道玄又是忽然打破沉默，林岳向林道玄看去。
确实不错，林岳内心不知为什么苦涩，也许，对比于其他宗门大弟子，实在是过于差劲。
让林道玄这曾经的一代天才说出这句话，感觉也是怪怪的。
“剑悟得怎么样？”
“不甚好，即使是第五试，目前也基本没有进展。”
林岳如实答道。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其他法门的气息。”
……
林岳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若是剑法悟不通，去学习其它法门也不是不可以。”
林岳听到这话，内心愕然。
记得原主，可从来不被允许学习其它法门的。
剑法的纯粹，是青云剑峰弟子最为固守的高傲。
无论是原主还是林道玄，都是这样，这是道心。
林岳本来便不管了，他又不是原主，若是有惩罚，他也无所谓了。
反正他也没有剑心，但此刻听到林道玄这句话，他感到非常的意外。
“只是不要忘了剑法是主修。”
“明白。”
林道玄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有些心堵。
“我问你几个问题。”
“师尊请问。”
“这世间修道之人，以何为最要。”
林岳心一动，这是林道玄要考量他。
看着林道玄认真的目光，林岳沉思。
“是……道心。”
林道玄没有什么表现，林岳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答案是否正确。
却听见林道玄又问道：
“与人争道，若是弱于他人，明知前路九死一生，当如何？”
林岳内心一震，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骗得了林道玄。
答道：
“若是力有不逮，我不会强求。”
林岳此时感觉到了一丝不同与以往的气氛。
林道玄脸色平静，但林岳却是知道，今晚，可能也是极为……
“证道一路，万中取一，与人相争，成则阳寿大增，万人之上，不成则身死道消，如尘过隙。”
“若不争，亦可享受世间荣华，不用受那无尽孤苦。”
“如何选择？”
……
林岳沉默，这个问题，他没有答案。
林道玄似乎也不在意林岳的表现，脸上平静，开口继续问道：
“若有敌人远胜于己，实力不可反抗，践踏于己，辱我道心，选命或心？”
林岳苦涩。
“命。”
林道玄依旧平静，这几个问题，其实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完全正确的答案
。
“最后一个问题，修道之路上，天才无数，若见无数天才明显远胜于己，如何看待。”
林岳内心一震。
这个问题……
林岳身体微颤，答道。
“自有清晰地位，技不如人，不必强求。”
……
林道玄没有说话，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被林岳捕捉到。
林岳内心苦涩，他的精神力强大许多，自然能发现。
“可，只是不能自甘落后与人。”
林道玄道。
“是”
林岳回答。
林道玄微微叹息，忽而严肃。
“如今你成这宗门大弟子多年，修为依然不能担当大任，空耗资源无数，你可明白？”
林岳内心猛地剧震，身体微微一颤，答道：
“明白。”
“你身为宗门大弟子，不能担当大任，我又不能亲自废除你之身份……”
“弟子明白。”
“我身为你之养父，养你多年，如今你也有自担之能……”
“俩月之后，我希望你能自己退出宗门，你可愿意？”
林岳强忍内心剧变，也是不好再说什么，虽然他并非原主，但不知为什么，也有些难以忍受这感觉。
“弟子愿意。”
“俩月之后，我会让人来接你出宗，之后，你无论是去往红尘俗世，亦或者去往他地隐居，我皆不再管你。”
“是。”
……
“你实力卑弱，我也不求你能报答我，只需将此十几年之事放下，可明白？”
“明白。”
林道玄一声叹息，将一包裹交给林岳。
“这里面是我在外面发现的一本古籍，也许对你有用，你将之仔细研读，俩月之后出山，亦可有自保能力。”
林岳接过包裹，一鞠躬。
“谢师尊。”
林岳拿着包裹，调头离开，走出大堂。
却是在即将出门时，忽然传来林道玄的声音。
“答应我一件事。”
“师尊请说。”
“俩月之后，别回宗。”
林岳脚步一颤，不知为何声音哽咽。
“弟子明白。”
……
林道玄微微叹息，储物袋中一把灵剑宝光闪动。得到了林岳的答案，他也是不再将那剑拿出，实力平庸，空怀至宝，不过惹得杀身之祸。
……
林道玄挪动已经有些疲累的身躯，竟是有些僵硬。
明天，他还要前往那剑渊，去跟那些老家伙再最后絮上一絮。
也许从今天以后，再也见不到林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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