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卉卿和郑玉清两人热热闹闹地聊了好一会,等时间差不多了,两人联袂前往饭店。两人走后不久,林茑过来了,拿来一沓“手拉手”参与企业的资料和个人账户的资料。倾

    南易没急着翻看账户资料,先拿起企业名录看起来,原本他要看企业名录是为了寻找突破口,可名录刚看了不到三分之一,他就看到一家叫做“博济福利厂”的企业名字。

    企业名称中“福利”二字不是随意加的,只有残疾职工的比例达到35%才能加上这两个字。

    南易扫了一眼,看到博济福利厂的金额有240万之多后,就转头问林茑,“知不知道这家厂是什么性质?”

    “福利工厂。”

    “我是问企业性质,政府资助还是社会机构赞助,又或者是私人企业。”

    林茑摇头。

    南易无奈,只好打发虎崽去打听一下。倾

    看完企业名录,南易接着又看账户名录,一看之下,差点笑出声来,登记的名字五花八门,可一个个看着都不太像真名,什么小鹿纯子、幸子、许灵均,五花八门。

    还好,往后面扫一眼,每个名字都有真名备注,林茑还是会做事的。

    抽一张白纸,南易把名字一一抄录,然后又指着名录对林茑说道:“上面的东西能够合理提前催贷吗?”

    “稍微有点勉强。”

    南易淡淡地说道:“勉强没事,只要能站得住脚,你先回去,养精蓄锐,我这边好了会通知你。”

    “好的。”

    林茑离开没一会,虎崽回来了。倾

    博济福利厂的性质比较简单,是一家私人投资的工厂,老板叫洪厉勤,得过小儿麻痹症,不算太严重,只是左脚有点跛。厂里有一百多个工人,一大半是残疾人,主要从事服装加工与家装装饰小五金,诸如铰链、合页、拉手、滑轨这些产品。

    吩咐虎崽明天再去打探一下洪厉勤的家底和工厂的业务情况后,南易一行离开咖啡馆,去了沪海这时候美食街里的扛把子黄河路。

    黄河路位于国际饭店的后面,八十年代前,这条街上和吃有关的只有国际饭店西饼屋、杏花楼、功德林几个短则一甲子,长则上百年的老字号,进入八十年代,这里又开了家做本帮菜的苔圣园。

    之后的几年,黄河路也没有露出能成为美食街的趋势,一直到“南巡”之后,几乎在一夜之间,这条不起眼的小巷子,变成以餐饮著名的大马路,各种特色的饭店扎堆地开,沪海的饕客纷纷赶时髦来这里就餐。

    时间久了,黄河路的名声远扬,一些赚钢镚的小吃店、早点铺也来这里扎堆,一改之前无百(元)不能来的局面,覆盖了各种档次的消费,也让沪海的八零后将来可以把这儿当成童年记忆的统一部分。

    其实,家庭条件有好有差,家有远有近,一个城市,特别是沪海这种大城市,同代人的童年记忆根本不可能一样,不乏有沪海八零后根本没来过黄河路。

    进入黄河路之后,南易忽然想到南无为,这个小兔崽子大概有资格哼唱“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好像都一样”,横向的童年模式,从东半球到西半球,从南到北,大城市到山区,高低都有尝试过,不管和哪个同龄人聊起童年,大约都可以找到共同话题。倾

    路过功德林,南易透过大门往里头瞅了一眼,仿佛看到当年某个大文豪,手里叼着烟,一边吐槽功德林只是借助吃素人对荤菜的念想,将菜式变新戏法,一边胃口却很诚实,大快朵颐的画面。

    阿兰靓汤,一栋五层的独立小楼,门口停着数辆豪华轿车,皇冠、虎头奔、奥迪100,虎崽驾驶着屁股下的帕萨特B2·Quantum,无视奥迪边上的空位,腾挪到一辆桑塔纳边上凑热闹。

    南易下车之后,扫了一眼奥迪的车牌,又扫了眼不远处停着的法拉利F355,这车刚上市不久,走水的不容易搞到货源,多半是正规渠道进来的,南易脑子快速跳出一个322万的价格,然后又加了30万的渠道费。

    脑子里猜测着这会是谁的车,南易在迎宾小姐的欢迎声中走入阿兰靓汤之内,然后眉头一蹙,正前方,刘贞的同事,当年同为景安分行副行长的林志斌被一个女人热情地招呼着。

    当初,林志斌极力想和刘贞交好,互为攻守同盟,只不过交好的手段有点咄咄逼人,最终,两人并没有靠拢,刘贞反而与另一个甫一开始比较犯冲的副行长交好。

    南易作为家属出席过景安分行的内部饭局,与林志斌有过一面之缘,虽已是几年前的旧事,但按照林志斌这种人精的记性,不可能不记得南易的长相。

    “希望能达成互相睁眼瞎的默契。”南易心里嘀咕着,擦着林志斌两人而过。倾

    “南同志?”

    “操!”

    南易故作迷茫,转头对向发声处,一看是林志斌,顿时脸现惊喜,迈开脚步迎了上去,“林行长,是你啊,好巧。”

    林志斌主动握住南易的手,热情洋溢地说道:“南同志,好久没见了,上个月我去京城出差,上南同志家拜访过刘经理,不凑巧,南同志你不在家。”

    “刘贞已经专门打电话把这个事情告诉我,林行长,对不住,真对不住,林行长下回上京城,不妨早点告知一声,我好亲自下厨,提前准备好筵席。”

    “不敢,不敢,怎敢劳驾南同志。”林志斌眼睛一眯,眼角流淌出的笑容与两颊洋溢的左右方面军胜利大会师,笑头攒动,放声高喊“弹弹弹,弹走鱼尾纹”。

    “要的,一定要的,刘贞在景安的时候,还多亏林行长的照顾。”南易说着,故意朝林志斌边上疑似叶美兰的女人看了一眼,然后歉意地说道:“林行长你有应酬,我就先不打搅了,等会我再去你那边敬一杯。”倾

    “不敢,不敢,还是我给南同志敬酒……”林志斌往南易身后扫了一眼,认定天仙几人的身份后,才接着说道:“南同志,你刚来?”

    “对啊,刚来,听说黄河路新开了一家饭店,场面很大,过来见识见识。”

    “南同志来巧了。”林志斌伸手向南易示意一下他边上的女人,“这位就是这里的老板娘叶美兰;老板娘,这位是南易南同志,在跨国大公司当领导,南同志的夫人原来在我们分行和我同为副行长,今年高升,调去总行公司业务部担任经理的职务。”

    “娘希匹,林志斌和这个叶美兰到底什么关系,介绍这么仔细,就差直白地告诉叶美兰这条胳膊蛮硬,赶紧靠上去。”

    果然,听到林志斌的介绍,叶美兰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双眼亮起青春的光芒,整个人瞬间满身充满活力,上前一步,在界河之前截住南易的右手,“南先生,你好。”

    “叶女士,你好。”

    南易的无名指感触着对方小指间的柔顺,触感有点异样,不如一般女性之娇嫩,倒像是假发工厂的女工,因为经常撸动假发,指间经受长时间、高频率的摩擦,并沾染护发化学剂,会变得油光发亮且呈现玉面之光滑。倾

    同南易握手之后,叶美兰喊过一个大概是领班的女服务员,吩咐带南易去一张安静的桌子,然后告罪一声,陪着林志斌上楼。

    在桌前坐下,南易看着菜单,点了五份22块/位的秘制炖鹿肉、58块/位的佛跳墙,看到188块/位的红烧大排翅直接跳过,这个价格贵了又便宜了,估计是真东西,但品质和量都有文章。

    这两年,鲨鱼的日子不好过,身上的零件被好多人惦记着,姜尚渔业未涉及鲨鱼捕捞业务,但一直有在收购鱼翅,最近收购业务变隐秘,但加大了力度,囤积鱼翅的目的很明显。

    同时,姜尚渔业又新增了几笔隐性支出,兜兜转转进了几个动物保护组织的账户,隐在暗处为鲨鱼的保护事业出一份力。

    保护组织挺卖力,因为他们的抗议,捕鲨船不敢太过公然捕杀鲨鱼,导致鱼翅的价格上涨,有理由相信,鱼翅的价格会高到一个大部分人消费不起的程度。

    俗话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姜尚渔业囤积居奇的背后,实质是在下一盘保护地球环境的大棋,任谁得知真相都会呱唧呱唧。

    又点了几样菜,服务员记完单子后走开,南易转头看陈文琴给她的新宠物喂水,他其实一直无法理解养电子宠物和玩偷菜的快感在哪里,看过怀清研究所的理论研究报告后,依然无法理解。倾

    不过,不理解并不妨碍他为这个群体提供服务,糊涂钱该赚还是得赚。

    看了一会,南易收回目光,从兜里掏出一张地图,找到金陵路盯着看了一会,又找到了顺昌路。

    不论是职工股还是即将对沪星的投资,都不是短时间可以看到回报的,南易暂时想不到适合他的短线投资,只能把主意又打到房子头上。

    金陵路沿线有一批老建筑,一楼门面,楼上有民居,年久失修,说拆迁已经说了几年,目前还没开始动作,不过按照沪海的拆迁安置大框架来看,安置房在郊区是肯定的。

    南易不打算凭借信息差欺负老实人,只会凭借对房价上涨的大趋势谋求利益,靠信息差盯着老实人薅羊毛,吃相太难看。

    所以,金陵路不适合出手。

    倒是顺昌路新天地附近,在规划里,那里要建的都是休闲会所和高档公寓,既有新天地的人气,生活方便,又非常清静安逸,适合中老年居住。倾

    新天地在太平桥地区,以顺昌路、自忠路路口为中心是卢湾一街三市(淮海路商业街、打浦桥、太平桥、鲁班路斜土路口)之一,区域性的商业中心所在,春申建筑在那里会运营一个别墅区项目。

    南易脑子转着,手指在顺昌路沿线移来滑去,最终手指停留在菜市路上,虽叫路,但是用顺昌路菜市场来称呼会更加贴切,那里就是卖菜地摊的集中地。

    “文琴,明天你去办事的时候,带上刚需,我们职工股敢死队再拓展一点业务,你们去这里附近看看老洋房,挑格局和保护得很好的看,或者占地面积大、年久失修的也行,趁着现在手续好批,尽快完成修复改建,将来手续未必好批了。”

    1995年,囤老洋房的最佳时期已然过去,雪山信托在金陵路福利公司楼上有一套190平方的房子,去年就有一个路子不错的人兜兜转转找上门,开价260万,没卖。

    当年吃下这套房子花了2.8万美元,且正好处在黑市美元的高价期,冲到了1美元兑13块5,如果不是付美元,原房东要开价45万。

    把汇率、通胀都算上,换算到当下,收购成本超过了100万,差价不过是160万,如果不是预见到房子会非理性暴涨,在沪海囤房子真不是什么好买卖。

    和京城八十年代前五年有机会花小几千捡一个大杂院不同,沪海的好房子从民国时期就一直“好”下来,根本没孬过,南易就没遇到可以低价扫货的时机。倾

    这也是为什么,南易从没惦记过那些有名有姓的×公馆、×府,虽然将来会成为稀缺资源,价格可以标到十亿以上,但是这么贵的玩意,客户群体就会非常窄,买得起的就那么几个人。

    十亿啊,不是在小卖部买包价格10块的七块红双喜,嘀一声,说一句“老板过去啦”,交易就完成了,不把付款周期拖上三两年,分它个五六七八期,出门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生意人。

    一个不小心,开价10亿,人家还价12亿,但要先把产权支配权交出去,人家还得拿着去银行抵押贷款,12亿×70%,8.4亿拿到手,先付你2.4亿,剩下地慢慢给。

    然后陷入美女嗲声上门催债;律师出面谈判;法院见;冚家富贵,再不还钱砍你全家,把人逼成歇斯底里的循环。

    卖的麻烦只能凭经验和见识推敲,买的麻烦却是清晰可见,首先价格不会便宜,贵到让人肝颤也无需意外,其次未必想买就能买,有点附加条件也不用奇怪,方公馆的买家如果不姓方,如果背后没有方氏集团,大概不会那么容易买回来。

    陈文琴往地图上瞅了一会,记下地名,南易又给她做了一点补充:顺昌路上住着的大多是苏北、粤省、胡建人的二代或三代,1990年出现的“美食街”,非常有名气的凹凸大厦的典故等等。

    这些属于人文历史范畴的信息,会影响到陈文琴对目标老洋房的挑选,也关系到未来的升值空间。倾

    事情交代完,传菜员正好捧着托盘过来,点的多是炖品,上菜的速度比较快。

    此时,在椰城梦想小镇。

    不二药业的皇甫鸣、杜仲,还有吹牛皮(Blow  Cowhide)旗下吹驴皮(Blow  donkey  skin)的总裁贞文景正坐在断金楼内一边吃饭,一边商谈合作事宜。

    既然公司名称叫吹驴皮,不用多说,业务自然与驴皮有关。

    事实上,吹驴皮就是一家从事养殖管控、驴皮贸易的公司,而之所以会有这家公司出现,和不二药业要上马的新产品“阿胶”不无关系。

    “贞总裁,其实最早的时候,阿胶并不是由驴皮熬制而成,《神农本草经》中有记载阿胶煮牛皮做之;《名医别录》也有载阿胶生东平郡,煮牛皮作之,出东阿。

    这两本书,一本出自汉代,一本是晋代,西汉的《盐铁论》中有载:骡驴駄驼,北狄之常畜,华国所鲜,外国贱之。倾

    说的是张骞出使西域才把驴引进中原,刚引入中原的驴享受较高的礼遇,汉武帝把它们当成宠物养在后花园里。而在这之前,阿胶就已经存在了。

    后来,驴进入了寻常百姓家,数量一多,地位就变了。驴的好日子基本结束了,跟猪马牛羊之类无差别。到唐朝时期,杜甫有诗‘骑驴三十载,旅食京华春’。

    相传杜甫终其一生都是贫困潦倒,他都能骑驴当交通工具,可想当时驴的地位。

    而牛呢,很是不容易,在那个时代,活着的时候是耕地的主力,等到死了,牛皮、牛筋是制造盔甲等军事物资的重要原料,古代战事频繁,朝廷对牛皮这类军需物资实施非常严格的管控。

    《文献通考》还有记载:约每岁民间所收牛皮,三分减二,计田十顷,税取一皮,余听民自用及买卖,唯禁卖与邻国。

    说明牛皮既值钱,又是受到管制的资源,牛皮不容易搞到,而驴非常普及,当时的阿胶作坊就试着用驴皮熬制阿胶,成品一出来,发现也很不错,于是渐渐就从牛皮改成驴皮熬制阿胶。

    在唐朝之后,用驴皮熬制阿胶已经比较流行,宋朝之后,牛皮阿胶基本绝迹,用驴皮熬制阿胶一直沿用至今。”倾

    听了个新鲜的贞文景不由问道:“既然牛皮可以熬制阿胶,为什么不二药业不用牛皮熬制?”

    贞文景之前负责牛皮贸易,对牛皮轻车熟路,而吹驴皮公司刚建立不久,一些布置还没开始进行,把吹驴皮改回吹牛皮也不是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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