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灵十分生气,用这道巫咒盗取书院气运,是它找寻了很久才发现的。
既没触及到那些王朝与仙门真正的底线,又壮大了自身。
如此再过个两百年,它就有信心修成正果,化身邪神。
到时候它便可以为所欲为。
可谁知,凭空杀出这样一个角色,将它多年盗取来的气运,给反吸回去了!
此举无异于黑吃黑。
不讲江湖规矩!
再晚一些,它的力量就会有所衰减。
是以,它从九千里外降临此地,匆匆赶来。
就是为了找到这个给自己制造麻烦的人。
要让他在世上最痛苦的诅咒中死去!
……
这时,就听槐先生大喝一声,“敢尔!”
老者肃然出手!
他长袍鼓荡,儒衫猎猎,带起一阵清风,驱散了周围的邪风。
随即,他右臂一抬,指向前方的邪灵。
嗖嗖嗖嗖——
背后的槐树上,骤然有无数叶片飞出,凌风而去,像是千万道利刃攒身!
举重若轻,声势浩大的一击。
面对着这些槐叶飞刀,邪灵一动不动,任由它们向自己射来。
当那些槐叶到达它身前时,却都像是被什么阻隔了似的,骤然滑开,擦肩掠过。
这还未结束。
所有槐叶掠过去以后,并没有落地,而是继续在风中飞舞,聚成了一条龙形。
青龙!
夭矫的巨龙之身,张口就要吞噬邪灵!
“嘁。”
邪灵忽然冷笑。
“我还担心槐祖作为天地间几大祖妖之一,给浩然书院留下了什么厉害东西。”
“原来只有一道的分身。”
“太弱了。”
天地变色、风云怒吼、眼看就要被巨龙吞噬之际,它突然说出这么一声。
太弱。
旋即,它抬起手,没有朝着槐先生,而是想着那边那棵古槐本体,也是一指。
这一指之下。
那棵存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古槐,一直被书院中人当做信仰的存在,居然在一瞬之间……
枯萎了。
枝叶泛黄脱落、躯干朽败破落、根系断裂阻绝……
仿佛一下度过了千百年岁月……
“噗——”
槐先生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那当空落下的青龙,轰然破散,化为漫天飞灰般的朽叶。
宁长生一惊,上前扶住他,就觉方才还精神矍铄的老人,竟然一下苍老了几十岁,行将就木,好似即将化作一具干尸。
巫术之力,恐怖如斯。
“小友快走,不用管我!我还有最后一道神通可以施展,绝对可以拖住它!”槐先生愤然道。
宁长生默然。
他不知道槐先生要施展什么,但是看老人的样子,他大概能猜到。
应该是一道类似于同归于尽的神通。
老人的目光坚定,像是火炬,令人动容。
面对着根本不在同一境界的强敌,他用字字铿锵的声音说道:
“我守护这浩然书院八百余年,若将终于今日,也是命数该然。我一介区区灵体,只为守护此间正气而生。这百年灾厄,我无力解决,始终痛心疾首……”
“今日我宁一死,也绝对要让你明白!”
“天地间,自有……”
“前辈!”
宁长生赶紧重重地按住他的肩膀。
就好像按下了暂停键……
按照一般剧情,说完这些台词,他就该用某些献祭自己的方法去送死了。
宁长生只能不得已打断他的慷慨激昂,而后轻轻说了一句。
“要不……我来吧。”
……
……
……
邪灵走得很安详。,更多好免费。
……
那一天,书院的许多学生都看到,有一道赤色的圆柱形虹芒,从古槐山头冲霄而起。
天际的一团白云当场被冲破了一个窟窿。
而后伴随着那空洞化作一个漩涡,转眼被绞碎,只剩下些许零散的白斑。
像是鸟被宰了以后满地的羽毛。
在下一个瞬间,那虹芒似乎发生了稍稍的偏移。
落在天上,那就是很长一段距离的划动。
云……
不,是天,几乎裂开了。
裂开了一大道黑黢黢的缝隙。
这被赤色圆柱生生扩大的孔洞,在那圆柱抽离之后,仿佛失去了弹性似的,久久没有恢复原形。
边缘的褶皱翕张着,伴随着不时的波纹颤动,四周星星点点的白斑,好像在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有多么激烈。
学生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望见这一幕的人,似乎是商量好的一样,齐齐长大嘴巴呆滞了半晌。
充分演绎了目瞪口呆四个字的真意。
直到那天上的黑洞重新闭合,他们才回过神来。
片刻后,有人高声喊道:“是槐祖!一定是槐祖显灵了!”
很快,这个论调引起了一片附和。
毕竟这虹芒出自古槐山顶的槐园,他们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人人都知道那里是供奉槐祖的所在。
……
这巨大的能量波动也引起了许多神识敏锐者的注意。
……
府城阳春街,钦天司驻所。
空旷的顶楼露台上,一名中年男子满脸难以置信,望着那道虹芒迅速消失。
“这是什么级别的战斗,能用出这样的神通?”
“不论是哪路神仙打架,不要选在庐州城才好……”
可是,他的眼皮却止不住地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
庐州城,似乎要乱套了。
强大练气士的福至心灵,往往是极准确的。
于是他转过身,大声朝门外道:
“来人!把散在外面玄衣以上,全部召回府城!除非有要事在手,不然即刻动身。”
“尤其是展留名!”
……
江南王府,后花园。
一位穿着极宽大的条纹道袍的俊秀青年,看着半空中的粗大光柱,眼中渐渐露出浓厚的趣味。
“那个方向,浩然书院……是槐祖吗?”
“这位祖妖再度驾临了?”
“有趣,有趣。”
在他的背后,另有一位极雄壮的巨人,体型健硕到不似人类,仿佛钢铁浇筑,身高居然有足足一丈半!
走在路上,仿佛世间最大的人熊直立。
他仰头望着那边,瓮声瓮气地问道:“诸葛,那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什么我一辈子也学不会的恐怖神通吧。”
被称为诸葛的道袍青年一耸肩,漫不经心答道。
巨人一脸痴迷地看着那虹芒消失之处,居然说道:“好想被那个东西打一下试试啊。”
诸葛笑道:“阿大,我知道你很抗揍。不过……还是要带点脑子。”
被称为阿大的巨人点点头:“我脑壳也很硬。”
“不是脑壳,是脑壳里面的东西。”
“只要我的脑壳够硬,那就没人能知道里面有没有东西。”
巨人振振有词地说道。
道袍青年不得不连连点头,“你说的还真他娘的有道理。”
……
垂柳巷子,秦家院落。
秦翁望着那处虹芒所在,也是被震撼地连连摇头。
“槐祖,咳咳,槐祖又现世了?”病青年问道。
“大概吧,除了那等天地初生时便存在的祖妖,又有谁能有这般威势?”秦翁感叹道。
雨青妙目流转,忽又问道:“你们说的这位槐祖,和咱们的月祖哪位厉害啊?”
“没人知道,也没人敢说。”秦翁道:“人间祖妖不过寥寥,自上古以后,便从来没有互相交战过。”
“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槐祖愿意,随时也可以开辟出一块不逊色于明月乡的领土。”
几人背后,那魁梧壮汉小声道:“我怎么觉得这虹芒有些熟悉呢……”
“呵呵。”雨青看着他一笑:“莫非你还遇见过槐祖?该不会说你们还是好朋友吧?”
众人笑了起来。
壮汉被嘲笑,委屈地一扁嘴,不再出声了。
当今世上,唯一完整旁观了整个事件的,只有槐园里的老者。
他呆滞地看着宁长生的剑。
再看看宁长生的人。
自他诞生起,这八百多年来,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幻灭的感觉。
这……
假的吧?
方才宁长生按住他的肩膀,他还颇为不悦。
他正要献祭自身,用己身施展一道仙法级别的大神通。
可自己临死前最慷慨的台词,正要说到最后一句,也是最高潮的地方。
却生生被宁长生压下去了,自然不爽。
若是再说一次的话,未免有些太没面子……
可是就这样死了,又有点不甘心……
好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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