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云棠先是一怔,接着瞧出了小皇帝娇羞中带着的些许小得意,才明白过来,这是故意不提重用内廷之事,用以来惩罚他拐弯抹角的言行。
可问题是,这样做并没有让李云棠觉得丝毫沮丧,反而有点……
小兴奋!
“皇爷,这男女授受不亲;我好歹是一介男儿,要是瞧见皇爷不着片缕的样子,恐怕有违礼制吧?”
服侍小皇帝沐浴更衣自然是一件美事,但说话还要留三分;要是李云棠表现地急不可耐,那难免落了下乘。
更别说这万一要是个考验,他若是一个激动、不管不顾地中了圈套,那可不就糗大了?
小皇帝一看李云棠面容古怪,脸上隐隐的有期待之色,知道其动了歪心思,心中又羞又怒,一伸手便掐在假太监的腰间,而后嗔喝一声:
“不许瞎想,脑子尽是些龌龊的念头,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云棠疼地龇牙咧嘴,却也不敢还手,只能错身躲过,嘴上却是一点也示弱:
“皇爷,我可是什么都没想,怎么就脑子里尽是龌龊的东西了,皇爷金口玉律,可不兴瞎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强忍着疼痛,脸上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欠收拾。
“外面的朝臣眼里没朕,太后打压朕,现在就连你也会嬉弄朕了……”
小皇帝羞极而怨,一时情难自已,眼眶里突然噙满了泪花。
“朕心烦意乱,只想好好地涤洗一番,寻个人捏肩拭背,缓解下身上的重压;
而当世之间,只有你一人晓得朕是女儿身,除了你,谁还能为朕做这事?
平头百姓尚能去混堂中,寻人搓澡,朕难道就不能小小的享受一下;
可你倒好,一提起这个,脸上便笑地古怪,想必以前在王府中,定是没少和侍女厮混……”
话到这里,李云棠已经凑近前来,小皇帝赶忙住了口;前者的不正经固然让她生恼,但她心地纯良,后悔不该提起秦王府的事情,触及这遗孤的伤心事。
但李云棠显然没有在意,而是缓缓伸出两手捧着小皇帝的脸,轻轻用拇指拭去她溢出眼眶的泪水,接着柔声说道:
“皇爷,都是我不好,语出粗鄙,惹人厌烦;皇爷想打便打,想掐便掐,我要是皱一下眉头,便跟太监一样断子绝孙。”
“你要断子绝孙了,朕的皇后怎么办……”
小皇帝被这一哄,心中的不忿去了大半,眼睛里不再淌泪,只是声音还有些哽咽。
“你语出轻佻,朕要罚你,这次便不吩咐荆云海差人准备热水,要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李云棠自然是连声答应,不敢怠慢,生怕小皇帝一使性子,自己又要哄好久。
可等他出了殿门之后,才意识到,小皇帝说的惩罚不是戏言,而是真的惩罚:
因为在这乾清宫中,李云棠是等级最低的火者,平日里有什么事,小皇帝都是使唤总管乾清宫诸事宜的荆云海,让他去办。
没小皇帝的命令,李云棠是谁也使唤不动;而且由于他成了皇帝最信任的人,导致荆云海对其生出一分淡淡的敌意。
纵然这个总管太监不敢对李云棠做什么,但不让乾清宫里的太监帮他却是不难。
至于宫女,他的长相摆在那里,若是答应跟她们对食,倒是能使唤的动;但是小皇帝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比现在火气大十倍。
也就是说,那么一大桶洗澡水,他怕是得自己动手来烧。
有多累暂且不提,最关键的是,作为一个现代人,李云棠连完全不知道如何烧灶起火……
“要不,先矫个诏?”
这个念头刚一冒起,就被李云棠自己否决了,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情,就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接着他瞧见荆云海走入宫院之中,突然计上心头,张口便喊道:
“荆总管,借一步说话!”
荆云海听着这一声叫,本来不想回应,但权衡下利弊之后,还是应声而往,嘴上也回了一句:
“云棠兄弟叫咱家,是因为今日早朝上,皇爷对百官的表现十分不满么?”
荆云海虽然没去皇极门前,但早朝上站在皇帝身后,撑盖的两个太监,都是乾清宫的人、归他辖制,所以自然晓得。
“不是,当然不是。”
以内廷制衡外朝的方针是绝密,小皇帝只召见李云棠一人商讨,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即使这荆云海在东宫之时便是小皇帝的伴当,如今也是天子的亲信,他也未吐露半字。
听到这话,荆云海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可李云棠后面的话,又让他心思活泛了起来。
“不过,典礼纪察司的掌印太监之位,一直悬而未决,我自然是不够格,可……”
虽然以内制外的策略不能瞎说,但可以预料的是,小皇帝肯定要用自己的亲信掌控这个部门,所以李云棠这样画个大饼,并不为过。
“可什么!”
荆云海被这话吸引起了兴趣,赶忙追问。
“哦,荆总管,下次再说吧;皇爷还等着我准备热水,而后服侍沐浴呢!”
说话的功夫李云棠已经扭头,拔腿便往一旁的配房走去——乾清宫里新修了个锅灶,正在那间配房之中。
荆云海傻眼了,一脸都是“我裤子都脱了,你却给我看这个”的表情,立马伸手一栏,脸上陪笑说道:
“那种事情,咱家吩咐人去做就行了,棠公公,你还是先跟我说说那典礼纪察司的事情罢!”
“哎呀,不行不行,”李云棠心中暗笑这太监上勾了,头上摇地却比拨浪鼓还勤快,“皇爷既然说让我来烧,想必必有深意,我怎么敢推诿于他人呢?”
“棠公公,这事包在咱家身上了,要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胡乱说道,咱家便让他去浣衣局劳碌一辈子。”
荆云海不依不饶,一定要找人代劳,而后拉着李云棠便要寻一出隐秘的地方私谈。
走路的功夫,这太监总管嘴上还不忘拍马屁:
“棠公公刚刚说服侍皇爷沐浴,好像徐姑姑死后,皇爷就没再寻过其他奴婢侍奉沐浴了,如今皇爷对棠公公,可是宠命优渥啊!”
听到这话,李云棠猛然想起有点不合理地方:
荆云海口中的徐姑姑,恐怕就是天子乳母,这乳母既然能给小皇帝洗澡,必然知道其女儿身份。
小皇帝生母尚不知道她是女的,但乳母却知道,这也太不合乎常理了。
于是他当即问道:“那徐姑姑,是怎么死的?”
被突然问了如此个问题,荆云海先是一愣,提溜着眼睛盘算了片刻,答道:
“听人说,老皇爷宾天的当时,徐姑姑便伤心欲绝,如追随般死去……
咱家估摸着,就像三国话本中,夏侯惇追随曹孟德死去一般罢!”
追随一样死去?
李云棠心中对这说辞嗤之以鼻,他心中自有定论:
是老皇帝怕她泄露秘密,把人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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