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手一刀,再将郝城的枪势击退,阿史那承庆冷声喝道:“换郝玭来,今天也休想碰陛下半下,更别说是你!”
剑眉微扬,郝城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一踢坐骑,以人马合一之势,提枪疾刺向阿史那承庆。
一道白色的旋风,带着淡淡的残像,划过长空。
两马相交,漫天的枪影编织成一张无隙的大网,将阿史那承庆笼罩在其中。
阿史那承庆面色沉静若水,大刀左格右挡,一连架住一百四十余枪后,觅得一个机会,大刀带着轰隆地风雷声,击向枪网最密集地一点。
“轰!”巨大的撞击猛地响起。
“哇!”连人带马急退五、六步后,面色煞白的郝城按捺不住胸口翻腾的气血,一口鲜血脱口狂喷而出。
阿史那承庆得势不饶人,纵马急驰上前,大刀凌空斩下。
眼见郝城无法闪躲,一名风骑兵奋不顾身地冲向阿史那承庆。
一副骇人的景象出现了。
还未冲到阿史那承庆的跟前,那名风骑兵连人带马凭空从中间被劈成两瓣。由于巨大的冲力,分成左右各半片的人、马尸身竟然又向前滑行了六、七步远。
疾冲中的阿史那承庆不闪不躲地从两片尸身中间穿过,不顾全身上下都被人身、马身溅出的大量鲜血喷得到处都是,大刀继续斩向郝城。
大刀势如迅雷,刀身逼射出耀眼的红芒,周遭的空气刹那间竟然凝滞了起来。
由于身体还未能恢复过来,郝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威势骇人的巨刀离自己越来越近,面颊已能感受凌厉刀风所带来的刺痛。
千均一发之际,一柄大刀急探而至。
“锵!”尖锐的金铁声后,劲力有所减弱的山君刀勉强被另一柄刀架住。
“快走!”手臂发麻、大刀几乎脱手的第三曲统领,一踢郝城的坐骑,自己也策马驰离那满身血污的凶神。
只一击,他就知道自己跟阿史那承庆根本不是一个等级。若强行交手,恐怕不出十合就难逃身首两处的命运。
阿史那承庆一人就成功地击退风骑军两曲的统领,但在全局的战况上,后阵的叛军却是处于绝对的劣势,失去阵型的散兵被呼啸冲锋的风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如果不是有禁卫的拼死作战,连史朝义都很可能已身死当场,精锐无比的禁卫军也因此而付出了惊人的代价。
但,幸运的是,叛军的主力终于退出了主战场的战斗,相继向史朝义靠拢了过来。
知道自己最大的使命是护卫史朝义的安全,阿史那承庆勒马没有继续追赶下去,但他也不准备就如此轻易地放过郝城。
怒喝一声,阿史那承庆提刀从地面上挑起一柄长枪,左手一把抄过,随后瞄也不瞄地奋力掷出。
长枪以异乎寻常的速度疾飞而出,径直朝策马狂奔的郝城后心处刺去,锋利的松尖撕破空气时发出尖锐啸声,让周遭的人心脏急剧地颤动。
“统领当心!”一名什长眼见郝城性命堪忧,不顾一切地纵马迎向那插飞枪。手中战刀猛地劈出。
耀眼的星花飞残,细长锋利的战刀极不甘心地冲天而起,飞向了天空。那名什长抵不住刀上传来的巨力,身体一晃栽下了马身。
郝城虽知危险来临,但严重受创的身体根本无力做出任何闪躲地动作。
“铛!”一支狼牙长箭破空而至,在飞枪即将触及郝城身体的一刹那,精准无比地击中了枪身。
猛烈地撞击之后,威势骇人的飞松居然被这支狼牙箭硬生生地击歪少许,而后险险地擦着郝城的身体飞了过去。
但是,飞松周遭的凌厉气劲还是将护身铁甲刺破,并在郝城的肋间带着一条浅浅的血痕。
长枪继续飞行了了十余步后,重重地插入泥土中,整个枪身只余下不到半尺留在土外。
以为这一枪必能击杀郝城,阿史那承庆已经拨马准备返回史朝义身旁,但心念忽然一动,似乎隐约感到有什么令人兴奋的事将要发生。
待转过身时,便看到长枪被击偏地一幕。
“嗾!”又一支羽箭以骇人的速度破空袭至,箭身裹挟的螺旋气流卷起无数烟尘。
“喝!”阿史那承庆神色一凛,手中大刀猛地斩出,在锋矢距离自己不足两步时。有惊无险地羽箭斩落。
“郝玭!”直视前方,阿史那承庆的虎目中瞬间被狂热的战意充斥,握着大刀的手也不自禁地一紧。
感应到阿史那承庆的战意,郝玭举目与其对视了一眼,而后飞驰至郝城身旁,探手拉住堂弟的坐骑,关切地询问道:“怎样了?”
郝城很艰难地抬起头。苍白的嘴唇轻轻颤抖了几下。却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郝玭剑眉一挑,弓交左手,右手急探抓住郝城的手腕,只片刻,已知堂弟受了严重的内伤,鹰眸中瞬间燃烧起强烈的怒火。
“郝新,带郝城赶紧撒出去!”郝玭将强弓背在身后,右手提起挂在马侧的长枪,锐利的眼神牢牢地锁定着远处的阿史那承庆,头也不回地对自己亲兵队长郝新命令。
“是!”郝新将郝城抱到自己的马后。正待驰离,又回首关切地说道,“将军小心些!”
郝玭微一点头,随后厉声狂吼道:“传令,第二曲副统领代行统领之职。”
“二、三曲,左右翼钳击叛军步卒,滞缓故军撒退!”
“第一曲,驰射攻击敌军骑兵!”
虽然心中已经愤怒至极,但郝玭并没有失去冷静,连续下达几道命令。
“呜……呜……!”数个号角先后吹响,激昂急促的战号穿透了战场上巨大的混杂声,直冲天际。
片刻后,远处也响起号角,此起彼伏地相互呼应。
“杀!”在郝玭的怒吼声中,身下坐骑瞬间起动,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速度加至最快,带着长长地残像,如同一道闪电划过战场。
“护卫陛下后撒,挡住敌军!”阿史那承庆虽然极渴望与郝玭一战,但个人的荣誉与史朝义的安危之间,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不理会适才郝玭目光中挑战意思,阿史那承庆拨马回身,护卫着史朝义向北面撒退。
“收战刀,换骑弓!”听到号角传来的命令后,第一曲统领一边高声狂呼,一边迅速地完成了变换武器的动作。
“左右分击,保持与故骑五十步距离,奔射!”怒吼声中,第一曲统领发出第一支羽箭。
紧接着,一拨箭雨呼啸而出,向前方的叛军骑兵急袭过去。
纯以双腿控制着身体的平衡,风骑第一曲的数千名骑兵灵活地保持着与叛军骑兵之间的距离,左右开弓将一拨一拨地箭雨倾泻向对手。
眼见一个又一个骑兵中箭落马,骆悦目窒欲裂,牙齿甚至咬得“嘎吱嘎吱”作响,几次三番想率军折返回去与这些可恶的风骑军决一死战。
但命令不可违,兼之对史朝义安危的担心,只能咬牙忍受着这无奈的“挨打无法还手”的境遇。
叛军骑兵中虽然也有部分人会使骑射,但这些人大都是新征召的北疆异族,在这样被动的局面下,他们根本就不太愿意为史朝义效死命作战。
为数不多地会使骑射的骑兵,都是刚训练出来,而且训练的方法也不成熟,他们三脚猫的骑射枝巧在风骑军第一曲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整个战场,开始呈现出奇特的局面。
最北面是大队叛军步卒,史朝义本人也在其中。
他们努力地向北撒退,但速度相当缓慢。
风骑二、三曲的数千骑兵一左一右,对这些步卒实施无休无止的袭扰。
往后是骆悦、蔡文景地骑兵。他们不惜伤亡地为北撒的步卒殿后。
再往后,便是来回驰射的风骑第一曲。
最后则是仆固怀恩率领的朔方军的步卒。
数万人胶着在一起,场面显得相当混乱。
夕阳已经落下,夜幕降临。
清风徐徐,将弥漫在平原上的血腥气息吹散了开来。
直到深夜时分,战斗终告一段落。
整整三个时辰时间,叛军居然只北撒了不到十五里。
连史朝义自己都不得不承认,郝玭的牵制战术是相当成功。
饶是有史朝义亲自坐镇,饶是有高秀岩这样的宿将指挥作战,叛军步卒在风骑军前堵侧袭下,还是举步维艰。
骑军要想撒出战斗虽然不难,但如果少了骑军的掩护,步卒想要抵挡风骑军的进攻就更加困难了。
以攻击步卒牵制骑军,进而将全部叛军牵制住,这便是郝玭的策略。
一座不高地土山上,一堆堆燃烧的筹火驱散着夜间的寒气。
骆悦急步走到其中一堆较大的筹火旁,向正在探手取暖的史朝义禀报道:“陛下,斥候已经安排好,敌军一旦突袭便可立即预警。蔡将军和三千已经就食的骑兵随时都可以出击。”
“恩。”点了点头,史朝义招手示意骆悦坐下来。
“骑军损失三千余人,步卒损失六千余人。另有两千余人负伤。另有两百突厥骑兵叛敌!”高秀岩沉着脸。继续向史朝义禀报着损失情况。
“都是臣筹谋失当,以至大军陷入如此困境,请陛下降罪!”许季常立刻站起身来,诚惶诚恐地向史朝义请罪道。
“许卿,坐下吧。”史朝义冲许季常摆了摆手,苦笑道,“责不在你,我也有莫大过错。”
叹了口气,史朝义继续说道:“还是有些小看杨错了。而最要紧的是,我军的软肋已完全被杨错看透。”
“确实如此!”许季常坐下来后。缓缓点头说道,“我军粮草短缺,这场全面大战无法做到久持。杨错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抓住我军想要速战速决地心理,利用我方地圈套将计就计,反过来设置了一个圈套。臣有些担心,杨错的诡计还不止眼前的这些。”
“许卿的意思是……”史朝义眉心一挑,隐约地抓住了什么。
“先前周将军来报,道有一部唐军正由东南面朝新安急行军。”许季常拧眉分析道,“这些唐军肯定是来自攻入福昌的杨错,而且目的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乘虚夺取新安……”
“围点打援?”史朝义很快反应过来。
“正是!”许季常点头,“试想,一旦杨错所部突然由福昌攻入新安,周将军十有八九会因担心新安得失而率军急援。而杨错极可能在半道中设置埋伏。”
“这天杀的杨错!”骆悦一时按捺不住,脱口骂道。
“陛下,还是尽早撒入新安为妙啊。”许季常提出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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