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前面就是石门山主峰!”严越卿指着前方绿拥隐翠、连绵起伏的山脉,语带些许兴奋地说道。
自诈取平武郡后,严越卿心知自己已难见容于郭家,索性也就放开胸怀,再不似前几日那般终日意气沉沉。
经过连续近三个时辰的行军,目的地终于已近在眼前。
杨错微微颔首,随即转过头笑着对严越卿说道:“严将军,亏得你认识捷径,我们才能如此及时地赶到!”
熟悉龙州地形的严越卿,对大军的帮助实在太大了。
若是没有他引路,而是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行军,陇右军至少要多花上半个时辰才能赶到石门山。
严越卿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随即似乎听出了杨错中的另一层意思,惊讶地问道,“及时?大帅,难道宋……宋世礼已经跟叛军交锋?”
“不错!”杨错轻轻地点了点头,“战场应该在主峰东北方向,距离咱们大约五里的地方!”
“啊?”严越卿异常惊愕地盯着自家主帅,不敢相信地问道,“斥候还没有回来,大帅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望着严越卿兼具疑惑和期冀的眼睛,杨错笑道:“严将军,静下心来,耳朵对准朝东北方向,仔细些听!”
“哦!”照着提出的话,严越卿闭上双眼,微微转头使右耳正对东北方向,努力倾听了起来。
“没什么啊!”
小半晌后,严越卿面上的表情忽然由迷惑变成了欣喜,看来是听到了什么。
“大帅,是……牛角号声!”
杨错点头,肯定了严越卿的话。
其实除了牛角号声之外,还有隐隐的喊杀声,但估计严越卿没能听出来。
今天刮的是比较反常的东南风,在逆风情况下,声音的传播比较困难。
若是不特别留意,而且需要有很好的耳力,否则是很难听出来的。
“报!”一名派出探路的探哨士兵从石门山方向飞奔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启禀大帅,峰上有两支军马混战,其中一方是剑南军,另一方衣甲杂乱,身份不明。”
总算是没有错过宋世礼军与叛军的战斗!
朝石门山行军的一路上,杨错最为害怕的事情就是,在自己赶到之前战斗就已经结束,这样就白白错过一举破敌的最佳良机。
轻轻摸了一把颔下的胡须,杨错沉声询问道:“战场距我军有多远路程?双方战况如何?”
“战场距陇右军前锋,约有四里路程。目前双方正在混战,具体战况小人没来得及探明!”探哨士卒迅速地回道。
混战?!不是溃败?
叛军作为乌合之众,在中计遭伏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跟剑南军形成混战的局面,真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情!
是剑南军的战斗力太弱?还是自己低估了秦侃、陆万两人的统军能力?
“主子,是不是探到敌军情报?”一直在队伍的前后巡视、督促士卒加速行军的韦皋策马来到杨错的身旁,急切地询问道。
“恩!”杨错轻轻点头,将探回的情况简要地跟他说一遍。
“主子,现在该怎么办?”韦皋回首顾望了一眼行军中的士兵,略有些忧虑地说道,“队伍已经连续行军了快三个时辰,军士们都已经相当疲劳,是不是先休息片刻,再赶过去接战?”
“现在不能休息!”杨错摇了摇头,“步卒长时间连续行军之后,若是休息下来,没有半个以上时辰,不但无法恢复战力,甚至会耗损战力!”
“城武,严将军!日后你们有机会独自领军作战,务必也要记住这一点。”杨错面色一整,肃声对韦皋、严越卿说道,“我们根本就腾不出这个时间来休整,现在惟有一鼓作气,乘两军混战的机会一举将其击破,才是最佳选择!”
“恩。”韦皋恍然地点点头,“我记下了,主子!”
“多谢大帅指点!”严越卿也面现感激之色地说道,“不过,马将军能够及时包抄到剑南军的身后吗?他们要走的路比咱们要远上不少,我怕他们可能会赶不上!”
“严将军,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韦皋笑笑说道,“只要你找的向导没有把路带错,马将军就一定能够包抄到位!虎字和山字营可是咱们军中最精锐之军!当初曾跟随主子在三天时间内急行军四百多里,这点路还不在他们的话下。”
“三天……四百里!”严越卿眼睛有些发直,微微咋舌。
“没时间再磨蹭!”杨错打断了韦皋与严越卿的对话,沉声说道,“城武!传令全军,加速前进!敌在东北四里,做好接战准备。”
“是,主子!”韦皋点点头,随即策马向队伍后列驰去,口中不住大声喝令道。
“全军加速前进,敌在东北四里,准备接战!”
“你在前头领路!”杨错转头对马侧的探哨士兵说道。
“是,大帅!”
石门山西麓的一条小道上,马燧与野诗良辅二人正领着山字营和虎字营朝预定方向疾速行军着。
由于经过强化行军训练的两营士卒行军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引路的向导根本就无法跟上他们的脚程。
不得已之下,马燧甚至将战马让与向导乘骑,而自己则充当起来了马夫的角色。
“还有多远才能绕到石门山之南?”马燧抬头张望了一下天色,略有些焦急地向向导问道。
“不远!”第一次乘骑战马的向导强忍住心中的些许不适,恭敬地朝这位竟然为自己这么一个普通降卒牵马的“奇怪”大帅说道,“还有五到六里路的样子,照这个行军速度,大约再有两刻就能赶到。”
马燧应了一声,随即转头朝策马缓行在自己身边的野诗良辅说道:“野诗将军,看来还得再加快些速度!大帅说不定已经赶到战场,如果咱们不能及时包抄到位,会误了大帅的大计。”
“好!”野诗良辅也不多费话,点头后,立即策马前后驰骋起来,将加速行军的命令迅速下达了下去。
“强行军三个时辰,还能加速?这是什么军队啊?”马上的向导咽了一口吐沫,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行军速度变快,但队型丝毫不乱的陇右军。
翻上了石门山主峰后,一幕大混战的场景立即展现在杨错的视线之内。
激斗中的剑南军虽然压制着对手,但其对手斗志似乎也颇为不弱,仍能顽强地与剑南军纠缠着。
看来这秦侃、陆万还算是个人才,如此逆境居然还能维持住麾下士卒不崩溃。
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什么投降的士兵!
但很明显,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了剑南军,秦侃军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鸣号,进攻!”眼见两军的胜负即将分出,杨错扬起手中的霸王凤凰枪,沉声喝道。
“呜……呜……呜……”激昂悠长的牛角号声迅速地响起。
“进攻!”韦皋及各曲屯的都尉、军司马几乎同时怒吼起来。
随即,陇右军步卒按照各自的曲、屯、什的编制,迅速列成一个个冲锋阵型,手中刀枪齐举,开始以小碎步慢慢加速。
“踏踏踏……”至距离混战中的两军还有约百余步时,冲锋的士兵已经将速度加至最快,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箭头状横扫过去。
“弓箭手听令,取弓在手!”
“缓步前进,距敌一百步时,列连射阵型!”
一向冲锋在前的杨错,这次“反常”地留在后方,一边留意着战场形势,一边对同样没有参与冲锋的弓箭手厉声传令。
暂时退出厮杀的行列,正期冀地等待援军到来的朱翔,忽地发觉这支越来越近的援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尽管他们所穿的肯定是剑南军的衣甲,但排出的攻击阵型却让朱翔感到很陌生。
朱翔敢肯定,剑南军中从来就训练过这种“连环箭头”式的步卒攻击阵型。
而且看眼前这支军队的架势,完全就不像是以新兵为主的龙州守军。
“难道……”一个很不好的念头涌上了朱翔的心头,急忙举目仔细向前看过去。
忽然间,远处一个特别显眼的身影映入了朱翔的眼帘。
一匹红色巨型战马之上,矗立着一名红衣红甲的青年将领,更奇特的是其手中的那柄通身大红的长矛。
“那是……霸王凤凰枪!”看到这柄奇特长矛,朱翔立即想到以前曾听刘展介绍过的天下知名高手以及他们的手中兵刃。
“杨错!”朱翔立时惊骇地联想到了一个名字。
这怎么可能?
杨错怎么可能出现在石门山?
“杀!”已近至不足百步的“援军”士兵一齐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喊杀声。
“敌袭!”朱翔已经切实地感受到对方士卒那腾腾的杀意,原本平静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震撼之色,声嘶力竭地狂吼了起来,“他们不是援军!”
“朱将军,怎么回事?”宋世礼策马到朱翔身旁,望着自北面渐行渐近的援军,疑惑地询问。
“什么敌袭?什么不是援军?”宋世礼并未直接参与到与叛军的厮杀之中,一直是在亲卫的护卫下驻马在旁观战。
所以,当“援军”出现时,宋世礼是最早看到的,但他却丝毫也没有看出这支“援军”的异样之处。
当听得朱翔的厉吼示警后,反而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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