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那小厮离开,沈温凉偏头朝着她身侧的那人扬了扬下巴,挑眉道:“找个位子坐下来吧?”
那人纠结的扫了一眼四周,迟疑的道:“主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你个头!
沈温凉闻言提起手中的折扇就要朝着他的额头上敲去,然而却被身后一道温和的声音给打断了。
“霁月公子?”
那声音自沈温凉身后的不远处响起,听着这略有些熟悉的嗓音,她不禁蹙了蹙眉,也循声回首看去。
而待一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她的目光不由得就是一沉。
是他?
那人走上前来,朝着沈温凉和江迟微颔首一礼道:“敢问阁下,可是霁月公子?”
霁月,是江迟入无念山庄之前在江湖上行走的名号。
那时,相传清风霁月二位公子一同行走江湖,处处行侠仗义,救死扶伤,不求回报,是为当代侠义之典范。
这话里的二位公子,说的便正是江迟与白煜。不过在他们二人入了山庄以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这两人的踪迹了。
江迟含笑拱手:“阁下想必认错了,这江湖之中如今哪还有什么霁月公子?在下无念山庄江迟,幸会。”
那人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江迟一眼,不过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别的表情。
想起方才沈温凉似是抬手要打江迟的动作,他遂将眸光转向沈温凉道:“无念山庄?那这位公子想必就是无念山庄的庄主大人了?”
沈温凉看着眼前这人熟悉的面孔,一时倒有点想知道他心里头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
她微躬身颔首:“玉某不过一介江湖草莽罢了,绝不敢当阁下口中这一声大人,还请慎言。”
那人闻言一怔,颔首歉然道:“在下失言。”
“无妨,只是京中重地,即便是言行有失或许也会招来杀身之祸,还请阁下海涵。”
“初次见面便冒犯了庄主实在失礼,恰好今日提前订了座,不若请二位移步一叙,也好让在下布些酒菜好赔礼道歉。”
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沈温凉也觉得这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她淡然一笑:“也好,不过赔礼道歉倒也不必。江湖偌大,相逢即是有缘,只是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那人闻言抬臂将手中的玉箫背在身后,含笑道:“容,容时。”
容时?!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们几人能够听得清楚。
但一听这个名字江迟就是一惊,而沈温凉深邃的眸中亦是飞快的闪过了一抹精光。
容姓,乃是南夏国皇室之姓。
南夏皇帝名启,容时是他的第三子。而容时的母妃则是容启先前最宠爱的良妃娘娘,后不知因为何事,良妃在夏皇面前突然失了宠,容时就成了良妃的唯一一个儿子。
虽然如此,但相传容时在南夏一直极受百姓爱戴,是为民心之所向。
听闻之前在南夏皇帝将立太子之时,容时在民间的呼声就曾一度超过了南夏皇后的嫡长子容添。
为此,南夏皇室至今都还未立太子。
原来,那天她和云岚在竹林里碰见的人竟是南夏皇子。
沈温凉心下微沉,倒是不知他们突然动身来到北渭意欲何为?
不过想必在那个时候云岚便认出来了吧?毕竟,云家大公子也不是浪得虚名。
“二位请?”容时侧身,他身旁跟着的萧寂就会意当先带路而去。
沈温凉同江迟对视了一眼,便随着那二人一同进了容时的雅阁。
“庄主请坐。”
亮明了身份之后,容时面对沈温凉与江迟时依旧极为客气,完全一点儿也没有一个皇子应有的傲气。
沈温凉同江迟一起施然落座道:“三皇子客气了,今日也算是沾了您的光。”
容时闻言一笑。
先是安排着萧寂给三人斟上茶水,这才又缓缓道:“在南夏就听闻无念山庄庄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这话任谁听来都知道容时说的是客气话,沈温凉自然也不例外。
她谦然道:“三皇子盛名在外,您的事迹在北渭也是被百姓广为传颂。”
容时闻言轻笑:“都是些莫须有的事情,相信如庄主这般的人物也自不会轻易听信了去。”
二人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客套了数个来回,听的一旁的江迟和萧寂都有些疲了。
“几位客官,您的热茶。”
这已经是小厮第二次进来添茶了。
而外面的月娘此时也恰好一曲奏毕,没了乐声,整个二楼顿时显得有些喧哗。
好在过了没一会儿,隔着屏风便又传进来了乐声。
只是不再是琵琶,而是换成了琴声。
听着不断流入耳畔的悦耳琴音,又想起一楼那些姑娘们的姿容仪态,沈温凉心下不禁叹道这得月阁的月娘还真是个顶个的好。
然而当她转头,看见的却是江迟不甚好看的脸色。
她捧着茶水抿了一口:“江护法若是在这儿有看中的姑娘,也不必陪本庄主坐在这听曲,去干点别的也无妨。”
江迟闻言脸色一黑:“庄主还是勿拿属下开玩笑了。”
今晚要不是因为担心沈温凉的安危,他才不会同意跟着这个突然不着调的庄主来这种地方。
如今还要拿他开涮,简直过分!
江迟“瞪”着沈温凉,而沈温凉则是手里打着扇子悠悠的看着他:怎么了,不服?
江迟僵硬的朝她勾了勾唇角:你是主子,听你的。
容时看着他们二人的互动不禁眸中染上笑意,随后他的目光便转向萧寂。
萧寂被他看的心头一颤:“殿下…”
看着萧寂那简直可以称得上有些狼狈的表情,沈温凉笑道:“三殿下就别拿这位小兄弟打趣了,也就是江迟脸皮厚点,不然还不得跟我这主子恼了去。”
江迟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嗯,他脸皮厚。
容时闻言轻笑了声,而后道:“素闻无念山庄庄主弹得一手好琴,那不知玉庄主觉得这得月阁的琴声如何?”
沈温凉微阖上眼皮,似乎是在细品那幽幽的琴声。
片刻,她缓缓道:“自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想必庄主的琴声定当更胜一筹?”
沈温凉抬眼看着容时,蓦然勾唇一笑道:“听了我的琴声,大概率会没命。”
那扬起的笑意沾染了太多狂肆,看的容时心头微微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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