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咏霖十分确信,眼下这个情况,他不需要去攻击,城内金兵一定会主动派人来攻击他。
果不其然,那之后的第三天晚上,城内金兵就忍不住了。
看着城外联军的工程进度飞速发展,他们实在是不能忍耐,强行出城夜袭。
结果在翻越拒马的时候被大黄狗察觉了。
一条狗叫嚷起来,几乎所有的狗都叫嚷起来了,汪汪汪汪吼成一片,别说人,鬼都能给吓醒。
偷袭部队认为被发现了,顿时慌乱,立刻忘记了战术战法,调头逃窜,声音很大。
夜间守卫部队瞬间警觉,一阵弓弩齐射过去,金兵逃窜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摔进护城河里淹死了,又是惨败而归,连封锁线都没能过。
乌古论窝伦这下彻底慌神了。
他感觉自己如果不主动出击就只能等着水漫金山,他会和城里所有人一起被活生生困死。
可是要主动出击的话,难度太大,损失也会很大,城中兵力不算多,绝对没有充沛到可以肆无忌惮主动出击的地步。
这种两难的选项他在之前是万万没想过的。
他万万想不到作为守城方的自己居然会在进攻与否的问题上产生纠结,而自己已经不像是守城方了,倒像是个攻城方,攻守之势转变了。
战争就是那么的奇妙。
乌古论窝伦犯愁的同时,孙子义那边也因为得到了苏咏霖的情报警告,从而对金军骑兵的到来产生了警惕,他们加固了营寨,把营寨打造成了可以防御作战的据点。
接着就开启了围而不攻的模式,打算把金军骑兵拖到河间城下打消耗战。
孙子义认为金军骑兵固然精锐,但是如果他不外出与金军野战,那么金军当然也不能逼着他野战,这样的话只要以河间城为诱饵,在这里和金军打消耗战就可以。
他的兵力远胜金军,他认为凭借这些兵力,就算是耗也能耗死金军,步兵和骑兵极限一换一,怎么看也是步兵赚了,还是大赚特赚。
不过完颜阿邻不是蠢货,他很精明,数学也不错,孙子义都能算清楚的账目,他当然也能搞清楚,所以他坚决不会和孙子义打消耗战。
完颜阿邻通过侦查得知孙子义在河间城下围而不攻,转而加固营寨,大有长期坚守的架势,便知道自己的行踪应该被对方知道了。
对方决定以河间城为赌注,和自己决战一场。
要是不能打野战,骑兵对步兵的优势就没那么大,完颜阿邻可不会傻到用那么宝贵的机动精锐兵力和人数众多的光复军打消耗战。
想让光复军和河间城守军互相消耗实力的想法破灭了,完颜阿邻觉得自己不能继续等下去,必须要尽快开战,发挥骑兵的机动性优势,做点什么。
总不能让光复军就真的把时间那么拖下去,拖到河间城里没有活人,就算能打败他们,那他的战略目标也将是失败的。
光复军想要在河间城打消耗战,那么……
就断他的后路,劫他的粮道,摧毁他的粮食储备,这样就能逼着他出来打战略决战了吧?
于是完颜阿邻决定派兵绕路到孙子义大军的后方搞点事情。
十一月十三日,完颜阿邻出动两千精骑从莫州南下,绕开河间府的光复军主力,拐了一个弯南下,在没什么防备的情况下顺利突进到了河间府以南。
然后他们又通过俘获光复军士兵的方式,拷问出了光复军粮草大营所在地。
于是两千精骑星夜兼程奔袭光复军粮草大营。
粮草大营守军守备虽然不算松懈,但是未能扛住金军于凌晨的突袭,一番激战之后几乎全军覆没,粮草大营被焚毁,大量粮食被烧毁了。
十一月十六日,金军两千精骑顺道北上。
十一月十八日,两千精骑驱赶着战俘出现在了河间府光复军大营的后方,引起光复军大营的剧烈震动。
粮草大营被毁,后路被截断,军营里只有七日存粮,不堪久战。
与此同时,完颜阿邻带着金军主力也出现在了河间城北,与两千突击队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对光复军大营形成松散的包围圈,但是也是一样,围而不攻。
他们只是简单地扎营,好像是在等待光复军主动出击,或者数日之后耗尽存粮全部饿死。
孙子义得知这个情况之后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的后路会被金军骑兵截断,粮草大营也被毁掉,他悔不当初,深恨没有派遣更多的军队守卫粮草大营。
但是事已至此,后悔是没有用的。
孙子义知道自己只有七天时间,如果七天之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那么等待自己的就会是全军覆没。
于是他决定冒险出击,派出自己的精锐步骑五千人结阵攻击大营南边的金军骑兵,试图打通南下之路,重新打通补给线。
但是光复军进攻,金军就后退,光复军再进攻,金军还是后退,就是不与光复军交战,只是远远吊着光复军。
他们就是不打,就是不断往后退,远远吊着。
统领这支精锐步骑的是孙子义的爱将杜永涛,他身材高大,为人勇猛敢战,被誉为孙子义麾下第一勇将,战绩斐然。
但是眼下面对那支狡猾的金军,他也犯了难,于是不知不觉更加深入南部,远离了军营,忘记了孙子义绝对不能远离军营的嘱咐。
完颜阿邻得知情况,立刻再派三千骑兵快速机动,直接迂回到了杜永涛军团的后方,截断了他们回到大营的道路,使得杜永涛大惊失色,立刻挥军北返。
军心浮动之下,给了金军骑兵很好的进攻条件。
这一次金军就没有退让了,而是发起了十分犀利的进攻,后方的三千骑兵也追了上来,六千骑兵把五千光复军团团包围在其中。
他们反复冲击,不断用弓箭射击光复军军阵,来来回回好几次,试图以此疲敝光复军的体力。
光复军军阵大为动摇,杜永涛及时传递指令才堪堪稳住军阵。
杜永涛知道自己被算计了,眼下局面不妙,稍有不慎,则军阵毁灭,军阵一旦毁灭,万事皆休。
他下令军阵中所有弓弩手向外输出火力持续打击。
因为步兵弓弩射程比较远,对骑兵还是有一定威慑力,所以金军骑兵一时间没有取得很有利的战果,但是并不撤退,继续反复冲击,反复袭扰。
杜永涛不堪其扰,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他开始尝试指挥军阵不断向北行动,缓缓进逼金军后退,尝试更加靠近大营。
不过察觉到这支军队的行动之后,金军骑兵开始发起了更加主动的进攻。
很多光复军的士兵倒在金军的箭雨之下,也有不少金军骑兵被光复军的反击击中,摔落下马,被践踏成一堆烂肉。
双方这一阶段互有损伤,但是光复军已经无法继续向北前进,被金军拖住了脚步。
杜永涛眼见于此,咬咬牙,干脆下令军阵不动,就在这里等着大营援兵来救。
作为反击力量的少量骑兵被护在了步兵军阵内,准备等援军来了一起杀出,维持反击的力量。
他相信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营援兵不会不来,所以就在这里等援兵也是可以的。
确实,孙子义眼见杜永涛军团被困住,便立刻组织兵力出营接应。
另一员勇将薛利率领又五千人出击,准备接应杜永涛所部,但是没等接引到,薛利军团也被一支金军骑兵给团团围住,直接白给。
两支金军骑兵就这样攻打起了被包围的步兵军阵,薛利军团和杜永涛军团一样陷入苦战,勉力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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