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萧诚已经在西北的一系列事件之中证明了自己的才能,展现了自己凌厉的手腕以及深远的谋划,但这些映象,也仅仅是停留在横山党项譬如拓拔扬威、南仁忠等人心中。当然,已然灭族的嵬名一族纵然清楚,也无法发言了。
但回到了汴梁之后的萧诚,便又从那个在横山手握重权,挥手之间能指就方遒的萧先行变成了读书种子萧崇文。大家会征求一下他的意思,但并不会把他的意见当成一个重点参考的方向。
他无法让荆王赵哲停下自己向前的脚步。
他连自己的父亲都影响不了。
面对如此状况,萧诚只能遗憾地放弃了再做这些无谓的努力。
与其做这些无用功,倒不如把自己的精力,放在以后的后路的布置之上以及准备应对接下来的两大考试。
想要别人真正的重视自己,说到底,还是要自己能够站到朝堂之上,而且位置要足够高才行,否则,你永远都只能是一个配角。
而事情后续的发展,也的的确确让萧诚给言中了。
陶大勇受到了官家的接见。
官家给予了他极高的礼遇,赏赐给了他宅子、庄园、绸缎以及银钱,但接下来,就没有了。
本来已经定下来的捧日军指挥使的位子,居然没有了下文。
虽然捧日军并没有去新的指挥使,就此空悬,但陶大勇这位刚刚从边地归来的本来炙手可热的悍将,却是就此赋闲了。
跟着岑夫子正在做着最后的应试准备的萧诚,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也只能苦笑了一声,便又甩甩头,将这个消息抛诸脑后。
嗯,从这一点上来说,皇帝还是留了情面的,希望他这一次的警告能够让荆王明白一些东西,后退几步,不要这么着急了。
面对如此结果,荆王赵哲自然是懊恼不已。
有人不欢喜,自然就有人欢喜。
“子玉,来来来,满饮此杯!”楚王赵敬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一次你略施小计,便让父皇看清了老二的真面目,哈哈哈,不亦快哉,不亦快哉!”
“只是可怜了那毕举人,被陶大勇殴打了一顿之后赶出门去。”赵援咂了一口酒,摇头道。
赵敬道:“咱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件事乘胜追击?陶大勇殴打读书人,而且还是一个有举人身份的人,这事儿只消透露给乌台,那些闲得没事干的御史,必然要群起而攻之的。”
“不不不!”赵援连连摇头:“殿下,适可而止。这件事情真要再继续闹腾下去,那陶大勇为什么殴打毕举人,也肯定会被翻腾出来的。到时候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件事情有我们的首尾。”
“现在就看不出来吗?”赵敬笑问道。
“当然!”赵援笑道:“事前我已经付清了报酬,而且跟那毕举人说得清楚明白,这件事了之后,赶紧滚回乡去,要还敢待在汴梁,只怕性命难保。眼下这毕举人已经跑了,在世人看来,也就是陶大勇找了一个弊脚的幕僚,把他狠狠地坑了一把。除了让人更加嘲笑他是一个粗鲁的武将之外,不会让人多想什么的。”
“如此,就把我们摘得干干净净。”赵敬附掌大笑。
“当然,殿下,有时候,名声这东西,还是非常重要的。”赵援认真地道:“能不沾因果,自然就不要沾。”
赵敬大笑,举杯连连邀饮。
“子玉,你说说,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就该拆分那定武军了?本王看了那定武军,果然是非同凡响,纵然比不得萧定那厮的广锐军,但比起上四军,只怕也厉害得多,将整个定武军拆分开来,充到上四军各部去,想来对整个上四军的战斗力提高还是很有帮助的。现在父皇把上四军这一摊子丢到我手里,总得要做出点什么才好。”
赵援转动着酒杯,笑道:“殿下,为什么要拆分开来呢?这样的一支军队,一旦拆分开来,可就没啥用了。汴梁是什么地方?真要拆分了,把他们丢到十几万汴梁禁军中去,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也就没什么用了。”
“可是把他们聚集在一起,也难以管理,更重要的是,很难将他们收入囊中啊?”赵敬摇头道。“这些边地军将,非常喜欢抱团。”
“收他们入囊中干什么?”赵援嘿然一笑:“左右也不过二千人而已,与其费偌大的力气去做一些不知道结果的事情,倒不如好好地利用一下他们来做一些我们可以预测到后果的事情。”
“子玉又有什么良策?”赵敬眼光闪动。
“殿下,这些边地军将,一个个血气方刚,又立下有大功,从内心深处,他们是瞧不起京中的上四军的。”赵援微笑着道:“在他们看来,上四军就是一些废物。定武军虽然刚刚入京不久,但双方之间已经有了多次这样的冲突了,不过眼下还只限于语言上的冲突,双方的长官,都在压制着这件事情。”
“子玉要利用这件事情?”赵敬问道。
赵援点了点头:“这些人立了大功回来,自然觉得处处高人一等,希望能得到别人的尊重,等到更好一些的待遇,但事实如果与他们的希望有很大的偏差呢?”
“他们会很不高兴,会很不服气,会很委屈。”赵敬道。
“对啊,当这种情绪,慢慢地积压到了一定的程度,殿下,您说这些边地来的大兵,他们会干些什么?”赵援抿了一口酒。
“闹事。”赵敬肯定地道:“别说是他们会闹事了,这上四军之中,要是发放薪俸禄米慢了一些,他们都会扯皮的。”
“久在京中的这些**子们大家都了解,知道他们也就是为了俩钱几颗米而已。”赵援道:“所以上至官家下至吏员,都不会当蛮大个事儿,无非就是再赏几个钱儿而已。但这些边地来的兵将,上上下下会放心吗?”
“反正我是不太放心的。”赵敬笑道:“一想起萧定那厮带着十个人,便将上四军精选出来的百余精锐打得溃不成军,一败涂地,我便心里发寒。老二不是在殿上说了吗,这定武军,不比广锐军差。真要这么说的话,这二千定武军要是闹起事来,也能以一顶百,岂不是能将汴梁给翻过来?”
“虽然帐不是这么算的,但不妨到时候让官家有这个想头。”赵援本来就有些狭长的眼睛,此刻更是眯得只剩下一条缝了。“殿下,真要出了这等事情,这些兵会去找谁来给他们伸冤叫屈呢?”
“当然会去找陶大勇。”赵敬道,“不过陶大勇在汴梁算是那根葱?最后毕然是会找到老二身上去的。”
“以二殿下的性格,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部下被人欺负受委屈,肯定要替他们出头。”赵援道:“一来二去嘛,这可就在官家心中要留下印子了,这要是以后这定武军突然干出了什么大事来,官家当然会把这帐记在荆王殿下的脑袋之上,在这汴梁城中,能指使得动定武军的,除了荆王殿下还能有谁呢?难不成是楚王您不成?”
赵敬愣怔了半晌,冲着赵援伸出了大拇指:“子玉,你真是我的张子房也。不过怎样才能让这些人做出些大事来呢?”
“自然是要慢慢地谋划的。”赵援道:“先是让这些定武军军将在京中处处受阻,处处遭到刁难,然后再去他们中间寻找可以收买利用的人,二千出头的人,总有一些是不甘于现状想要另谋出路的。殿下,刁难他们的事情,您去安排,至于在他们中间寻找内应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赵援道:“这是一招胜负手,我们得好好地用起来才行呢!”
“胜负手?”赵敬神色郑重起来。
“当然,胜负手!”赵援道:“虽然荆王殿下还想着有其它的边军进京来,但这事儿,只怕是不成了。河北路那边,必然是有事的。不管是崔昂也好,还是夏诫也罢,只怕都不会放经验丰富的河北边军离开了,如此以来,在京的可就只有这定武军一支了。殿下,不动则已,一动我们便要鼎定大局,彻底地把荆王殿下击沉。”
赵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激动。
眼下赵哲在京中可谓是春风得意,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对上自己的二弟,他现在一直是退避三舍。
“子玉,一旦功成,将来本王绝对不会辜负了你,便是两府相公,也任由你挑着做。”赵敬大声道。
赵援摇头:“两府相公非得进士出身方可做得,我却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到时候我说有资格,自然你就有资格。”赵敬冷笑。
“殿下要因为我而得罪天下读书人吗?”赵援笑道:“这可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到时候,殿下予我一个崇明殿说书的身份,子玉便心满意足了,至于两府相公这类操心的心情,还是让那些进士相公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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