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庭墨从楼上下来时候,正好遇到端着粥上去的淮止。
“如果我是你,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淮止清绝雅致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的波澜。
步调也是平稳从容,没做任何的停留。
若不是楼梯口处只有两人在,都要以为出声的人不是淮止。
难得的。
霍庭墨没说任何话。
陆京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还有一位助理模样的人站在他身旁,应该是在处理公事。
看见人下来了。
陆京远才淡淡的开口,“既然已经看过了,以后就不要再来打扰岁岁。”
陆京远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落在了他面前的蓝色文件上面,眼都没抬一下。
闻声。
霍庭墨停了下来。
他俊美清冽的脸庞没有任何波澜,如聊天般淡淡的道。
“西北洋的一条航线换见她一面。如果,我把北洲的整个海上航线都给你——”
霍庭墨看向陆京远,“我要她。”
话音落。
陆京远落在文件边缘处的手,忽地顿住。
北洲。
寻常人听都没听过的地方。
却是全球势力跟财富的集中地。
如果能够打通华国跟北洲的唯一通道,那么……将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华国财阀之首陆家的地位,至少还会再屹立五百年不倒。
静了好一会儿。
坐在沙发上的陆京远才抬眼,对上霍庭墨漆黑如渊的眼睛,平和淡缓的声音。
“一开始,我选择跟你签下协议,是因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你是最好的人选。但对岁岁来说——”
“即便你权势滔天,但依旧是个陌生人。”
提起岁岁的时候,陆京远的声音都要温和了些,“她对你的熟悉度,甚至不如从小一直给她开车的司机。”
霍庭墨温淡的眉宇,隐着几分清冽。
即便陆京远说的话很不好听,甚至是刺耳。
但,他说的是事实。
那时,听闻陆听酒想要跟其他人结婚,他转而找上了陆京远。
——这是开始。
陆京远的声音温和,平静得毫无波澜,“刚开始的那一年,岁岁不满,却也不得不妥协于我的决定。在星湖湾闹天闹地,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你是宠她,任由她闹。”
“甚至岁岁失手伤了你,在急救室抢救了三天三夜差点没抢救过来的消息,你都瞒得严严实实的,没透露一点消息出去。”
没透露出去,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好歹是从小捧在手心养到大的妹妹,怎么可能放心的把她交给其他人。
除了淮止,他谁也不信。
“说起来。”陆京远低笑了下,“我还挺怀念岁岁那个时候的。”
无忧无虑的,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任何人。
现在。
长大了。
像是投入一块石头,都不会漾起半圈波澜的静海。
只是看着,便让人觉得心疼。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后来,岁岁大概是动摇了。”
陆京远继续开口。
声音平静温和得没有任何的起伏,不疾不徐,辨不清情绪。
蓦然间。
霍庭墨心底却突然有了某种预感,预感陆京远接下来的话,是他想听但又害怕听到的。
“后来有天晚上,已经过了凌晨,她问我,她的婚戒去哪了。”
她的婚戒。
当初抗拒甚至是拒绝那份协议的人,突然主动问起了婚戒。
陆京远看向了神情已经变了的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字字缓缓,“霍先生。”
“除非是岁岁愿意,否则即便是十个北洲,也换不来她。”
说完。
陆京远收好文件,站了起来,“在那三年里,你在她身边的时间最多。”
“从一开始的打算接受,到现在的漠然抗拒。其中发生了什么,你最清楚。”
“岁岁以前,很少有安静的时候。”
但现在,她好像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了。
……
从陆家出来的时候,霍庭墨俊美的脸庞冷峻凉漠,面无表情。
周身沁在一种很深很沉的情绪中。
“霍总……太太怎么样了?”
林南站在黑色的迈巴赫旁,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静了好一会儿。
霍庭墨才淡淡的道,“我一直以为,我爱她就行了。”
但从来没想过,她需不需要他的爱。
林南没敢揣摩霍庭墨的心理,只是微微低头,犹豫着谨声开口,“……太太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心意。
到如今,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到底是纯粹的爱意多一些,还是多年求而不得的执念占了上风。
“把守在周围的人,都撤了。”
说完,霍庭墨就上了车。
……
陆听酒休息好之后,重新跟那位姓“厉”的大客户约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在一个郊外大别墅。
偌大的露天游泳池。
游泳池里的水,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比正常温度要低了许多。
池面,氤氲着几乎能够凝结成冰的白雾。
池边。
懒懒散散的坐着十几个男人,像是出来玩的豪门公子哥,散漫不羁。但眼神格外锐利狠厉,如同染过无数次的鲜血。
沁成了最深的黑红色。
最中间的高定沙发上,散漫的坐着一个男人,身上是手工定制的黑色衬衫,领口被微微扯开。
指间夹着一根烟,指骨修长而分明,薄薄的白雾从指间升起。
姿态慵懒又随意。
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搭在扶手上,盛极的容颜冷漠又薄凉,似乎周遭的一切都跟他毫无关系。
但偏偏。
他又是这里的王。
除了他之外,其余男人身边都陪着一个女伴,有的是两三个。都穿着性感而又诱惑力十足的比基尼。
“九爷,您先选。”
其中一个离他比较近的男人,收了身上的喋血狠厉,恭敬的问出声。
被称作“九爷”的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漆黑凉漠的眼,扫过一旁宛如选秀般站着的十几个女人。
最后。
视线落在,从左侧数第七个女人身上。
一身白。
遮了重要的点。
“你。”
被抽中的那个女人,容色冷艳漂亮,但眼底没什么光。
在其他人小声的惊呼声中,她才微微的怔了怔,随即抿唇道谢。
“谢谢九爷。”
只不过,九爷也只是在选人的时候,从她脸上掠过一眼,随后就收回来了目光。
见九爷选了之后,其他人也才敢选。
而被选中的人,几乎是在被指到的那瞬间,脸上便欣喜不已。
被选中,才代表她们有“入围”的资格。
在她们的对面的长桌上,摆放着高高的几摞现金。
整整一千万。
被选中的女人,谁能够在这个特殊的泳池内坚持到最后,便能够获得这一千万的现金。
但相应的——
输了,会有惩罚。
至于怎么惩罚,怎么玩,得看选中她们男人的心情。
“开始!”
随着其中一个男人兴奋的高声大喊。
已经站在泳池边做好准备的女人们,纷纷前仆后继的跳进了——
已经提前设置成,零下20度的泳池内。
扑通扑通的落水声,犹如下饺子般,连绵不断的响起。
陆听酒,就是这个时候被人带进来的。
察觉到明显比外面低下几度的温度,陆听酒漂亮如画的眉眼,微微的静了静。
“谁啊!这么不懂规矩——”
见有人游戏开始了才进来,其中一个男人暴躁怒吼,但话音还未说完,目光在触及到陆听酒的那张脸时,蓦地戛然而止。
陆听酒的绝色,是一眼看过去的惊艳,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惊心又动魄。
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已经习以为常的陆听酒,漂亮精致的眉眼不动分毫,直接看向了坐在沙发最中间的那个男人。
“厉先生。”
厉宴九落在她脸上的视线,难得的滞了一瞬。
这亲眼看到的,可要比照片上的更要刺激视觉。
南、北两洲掌权人心尖上的白月光。
啧。
“陆小姐。”
男人带着几分薄凉的低哑声音落下,“百闻不如一见,陆小姐真人要比照片上漂亮很多。”
其他人听了,心底一惊。
这位冷情薄凉的大佬,什么时候夸过人?
但凡叫他多瞧上一眼,称为人间绝色都不为过。
但转瞬,他们又在心底忍不住的附和。
就算是他们西洲的第一美人,拿出来跟眼前这位比,也得逊色三分。
没管厉宴九是在哪里看到过自己的照片,陆听酒看着他,淡然出声:
“厉先生想要设计什么?可以先把基本的要求和想要设计的风格说出来。”
“不急。”
厉宴九深黑不见底而又玩味的目光,落在陆听酒似月光似清雪的眉眼间。
不疾不徐的开口,“不如等这一局结束,再谈。”
陆听酒扫了一眼泛着冰块和冷雾的泳池,以及一旁长桌上高高的几摞现金。
眉心不着痕迹的蹙了蹙。
“给陆小姐搬个沙发。”
厉宴九的话音刚落。
就见他的心腹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隐隐有惧色。
在众人的诧异下,心腹弯腰,在厉宴九耳旁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陆听酒能够感受到厉宴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继而……落在了她身后。
“来这怎么不让我陪你?”
低沉温和的声音落在耳旁。
转头,陆听酒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
霍庭墨一身黑色的长西装,身形修长挺拔,容颜俊美清冽,漆黑深幽的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只要有陆听酒的地方,霍庭墨目光的聚焦点,总是能第一瞬的落在她身上。
——从无例外。
“没必要。”
对视一眼后,陆听酒偏过了头,淡淡的道。
霍庭墨看着她漂亮精致的侧脸,不论看多少遍,仍觉得惊艳。
察觉到别墅内格外低的温度时。
霍庭墨眉宇微皱,随后就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了她肩上。
“你干什么?”
陆听酒察觉到他的动作,微微后退一步时,却被男人轻按住了肩头,低低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披上。”
随后。
霍庭墨又朝一旁呈戒备状态的黑衣保镖,淡淡开口,“拿一条毛毯过来。”
话音落。
黑衣保镖下意识的看向了厉宴九。
在得到肯定的示意后,才敢去取一条毛毯过来。
从霍庭墨出现的那瞬间。
原本散漫随意倚靠在沙发上的厉宴九,身体微微直了起来。
看着那个在陆听酒面前,温和得没有一丝一毫狠厉气息的男人。
厉宴九又深又沉的眼里,带着些许的警惕……以及兴味。
“都传北洲那位神秘无影的掌权人,为了一个女人留在云城,甚至还不惜弄废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厉宴九轻啧了声,眯着眼睛看向了陆听酒。
“不过听说,你还有位青梅竹马。”
淮家少主藏得连一丝消息都没传出来的人,还当真是宝贝。
“我倒是好奇,”厉宴九周身沁着一股邪佞,眼睛里没什么温度,薄唇含笑,“你会选谁?”
闻言。
正将深色毛毯盖在陆听酒腿上的霍庭墨,手下微微一顿,随即又不疾不徐替她整理好。
做完这一切的霍庭墨,才直起了身。
俊美清冽的脸庞波澜不惊,正眼看向了厉宴九,淡淡的开口。
“她选谁,跟你无关。”
“是么。”
厉宴九眼底隐着忌惮,慵懒邪佞的脸上却挂着笑,没什么温度,语调也是散散漫漫的。
“陆小姐这样的人间绝色,谁都想要。”
刹那间。
男人眼神瞬间沉了下去,骤变的气场甚至让原本温度就偏低的别墅内,更是覆上了一层寒冷的温度。
“你试试。”
霍庭墨俊美的脸面无表情,眉宇冷冽,语调更是阴沉到了极致。
在他身旁的陆听酒,微微怔了怔。
她第一次见到霍庭墨这样。
好像他骨髓里,其实根本全都是暗黑跟狠厉。
整个人都是冷的。
其他公子哥,见到这一幕时,根本不敢说话。
就连呼吸也放得小心翼翼。
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但那一身长年久居高位的无形而强大的气场,就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不就是说出了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看见她时的心声,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啊!”
厉宴九话还没有说完,泳池内就蓦地传来了几声尖叫声。
泳池内。
一个女人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冰水中,冻得嘴唇发紫,身体僵硬,最后似受不住的,整个人径直朝泳池中间砸去。
溅起一片水花。
其他人吓得纷纷尖叫。
听见声音,陆听酒抬眼看过去的时候,眼前就投下了一片阴影。
遮挡住了她的全部视线。
微微顿了顿。
陆听酒没看眼前的人,漂亮的眼睑微敛了敛。
而另一边,就已经有保镖将“出局”——冻昏过去的人从泳池里拖了出来。
并且。
将泳池的温度,再朝下调了十度。
“不如霍少来赌一赌,谁会赢?”
“清人。”
霍庭墨身穿一件黑色衬衫,面无表情,眉宇神色不变分毫,声调却凛冽。
厉宴九看着他把身后人,护得严严实实的动作。
像是觉得看一眼都脏了她的眼。
厉宴九抬手散漫的吸了口烟,淡色的烟雾氤氲中,慵懒散漫的开口:
“清人?那我这一千万打了水漂不说,还毁了我的兴致。”
“原本我想要设计的珠宝都想好了,霍少这一打岔,我好像又忘了,那后面跟陆小姐的合作……就要麻烦陆小姐多上上心了。”
言外之意是,合作时间可能会无限延长。
说话间。
泳池内又有三四个人径直倒在了水池中,冻僵得直接晕了过去。
霍庭墨想着陆听酒不愿意替他设计戒指,却又接了其他人的单。
眉宇压得凛冽了几分。
“重新换个地方,否则,免谈。”
霍庭墨知道他缺的不是那一千万,重点无非是在他后面那句话上。
“免谈?”
闻言,厉宴九懒洋洋的笑了笑,指间的烟已经燃了大半。
刚准备抖抖烟灰时,旁边立即就有人伸出双手恭敬的接着。
厉宴九径直的看向了被男人护得很好的陆听酒。
嗓音慵懒散漫。
“陆小姐这是,想要毁约?一亿的定金,我可是提前付了。”
“十倍的违约金,再加上这段时间我浪费的时间,精力,这赔偿……怎么着也得再翻一倍吧?”
陆听酒刚准备说话,霍庭墨就握住了她的手,淡声替她拒绝了,“她不接。”
“是么。”
厉宴九拿下口里的烟,烟灰絮絮落下,落在半跪在他身侧的那人手中。
“如果不想接,想必陆小姐也不会走这一趟。”
除开最开始,见到霍庭墨的时候,厉宴九眼底有些警惕。
在看见霍庭墨护着陆听酒的模样后,厉宴九整个人反而变得懒漫又随意。
他唇角勾着笑,邪佞凛然,声调懒懒,“当然,不论多少钱在霍少眼里,都只是个数字而已。但——”
厉宴九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女人身上,“业内第一设计师……陆小姐也不想,砸了自己的口碑吧?”
陆听酒呼吸静了静。她手下挣脱了两下,示意霍庭墨放开她。
到如今,霍庭墨倒是全任由着她。
陆听酒看着不远处,坐在沙发中间亦正亦邪的男人,声调淡淡。
“如果厉少是这种合作态度,按照合约第三十七条,我可以单方面解约。”
闻言
厉宴九眉梢微微挑了挑,唇角勾着的弧度不变,“别啊,听说陆小姐作品千金难求,好不容易付了定金,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
“就一对袖扣吧,听说是定情信物。还没人送过给我,如果是经由陆小姐之手送的……设计的,肯定意义非凡。”
好整以暇的察觉到霍庭墨变了的脸色时,厉宴九还是换了一种说法。
“她不接。”
霍庭墨重新牵住陆听酒的手,直接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声音清清淡淡,“违约金等下打你账上。”
说着。
霍庭墨就要带陆听酒离开。
刹那间。
厉宴九唇角勾出的弧度全无,眼底慵懒的笑意也散了个干净,“霍庭墨,你耍我呢?”
“她想接就接,不接就不接?”
也几乎是厉宴九周身气场骤变的那瞬间。
几个黑衣保镖,立刻就拦在了霍庭墨和陆听酒面前。
霍庭墨将陆听酒护在怀里,淡淡的扫了一眼前面几个人,俊美清冽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干什么?都退下。”
厉宴九从沙发上起身,懒懒散散的迈着步子走到霍庭墨的面前,“在霍少的地盘下,你们想上天?”
谁不知道,现在云城明面上陆家为主,暗下贺涟詹为王。
而贺涟詹的势力,相当于就是霍庭墨的势力。
几个保镖纷纷退下时。
厉宴九径直的看向了陆听酒,“陆小姐,我可是按照合同规规矩矩办事。一对袖扣,只要是你设计出的,我就满意。”
霍庭墨正要开口,陆听酒甩开了他的手,淡淡落下一个字。
“好。”
霍庭墨低头看她,眸色很深。
察觉到他的视线,陆听酒朝他看了过去,清清淡淡的笑,“他付了定金,我给他设计,再平常不过的交易。”
“他给了多少?我给十倍。”
霍庭墨低低沉沉的语调,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唯独看向陆听酒的眸色很深。
闻言。
陆听酒把身上披着的大衣取了下来,声调淡淡,“接不接,看我心情。”
随后。
她把取下来的大衣递给霍庭墨。
霍庭墨看也没看,“不要就扔了。”
陆听酒拿着大衣的手,微微的僵了僵。
静了几秒。
她扫了一圈,顺手就把黑色的大衣披在了——因为实在忍受不了池水的寒冷,而爬着上岸的女人身上。
“谢……谢……谢谢……”
因为冻得好像身体所有器官都凝固了一般,爬上岸的女人说话都上下打着颤。
甚至还能够听见僵硬的牙齿,犹如冰块般,不小心磕碰到的声音。
清冷好闻的幽香扑面而来。
在陆听酒要起身的那瞬间,女人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脚踝。
宛如抓住濒临死亡前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听酒低眸看她一眼,视线再触及到旁边桌子上厚厚的几摞现金时。
池水的寒意。
只是仅仅站在池边的陆听酒,都能感受得到。
池面,已经厚厚的浮起了一块又一块厚重的冰块。
池水里面,从十几个人,到现在仅仅只剩下了两个人还在坚持。
双眼紧闭。
唇色发紫。
在水中缩成一团,如雕塑,像是僵住了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没了力气爬上来。
见陆听酒被人攥住脚踝,缠住了。
厉宴九桃花眼微眯,懒洋洋的看了一旁的保镖一眼。
瞬间,保镖会意,他上前两步,“陆小姐,您让一下。”
保镖抬脚就要把女人,再次踹进泳池。
“等下。”
陆听酒精致如画的眉眼蹙了蹙。
随手就摘下自己的一对耳坠,蹲下身,触及到女人已经泛紫——并且快僵硬住的皮肤时。
她的手指也被冰得颤了颤。
将取下来的雪玉耳坠,放在女人已经冻僵,并不能再握紧的手里。
女人已经冻得连呼吸都很困难了。
但还是下意识的,艰难的握紧了被放在手里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后。
顿了两三秒。
陆听酒才起身,“送她们去医院。”
说这话的时候,陆听酒看向了一身邪佞气息,但又慵懒随意的厉宴九。
“那副耳坠,当年拍的应该是1.9亿,现在估计升了点值。给她们一人一千万,剩下的是你的。”
“就当扫了你的兴。”
陆听酒淡淡静静的声音里面,没有任何波澜。
说完,陆听酒踩着高跟鞋离开,在经过厉宴九的时候。
她停了几秒。
“违约金会打到你账上。”
……
陆听酒离开后。
厉宴九滞了一两秒,才转而看向了她的背影。
不知怎么的。
厉宴九忽地低低的笑了声,“能被你们俩同时看上的人,果然不一般。”
霍庭墨只身着一件黑色单薄的衬衫,立在风中,身形挺拔而修长。黑眸盯着陆听酒离开的背影,声音淡淡的落下。
“她身体内的蛊,能不能解?”
“能啊。”
厉宴九慵懒随意的声,“代价不小。”
渡陨。
往上数,厉家老祖宗三十多年前研究出来的一个失败的试验品而已。
只不过——
好像还从来没在外界出现过。
听见厉宴九肯定的声音,霍庭墨单手插进裤兜的手微微紧了紧。
他偏头,看向一身邪佞慵懒的男人。
“给她解蛊,条件你提。”
闻言。
厉宴九眉梢挑了下,看向霍庭墨的眼神依旧是慵懒和漫不经心,语调却是不紧不慢。
“我要整个北洲?”
“好。”
厉宴九脸上的表情瞬时僵住。
顿了几瞬后。
他脸上才慢慢恢复表情,身上那股慵懒和散漫没有了,只剩下邪佞凛然。
“我的意思是,北洲归我,你手下所有的势力也归我。霍家的所有人,一个不留的滚出北洲,包括——你自己。”
如果说,云城是陆家和贺涟詹的天下。
那么,偌大而神秘的北洲大陆,则是以霍家为尊。
——百年来无二的强者。
霍庭墨面无表情,淡淡嗯了声,“什么时候能解?”
静了好半晌后。
厉宴九才“艹”了声,“你他妈……”
“我随便说说的。就是你把北洲给我,我们厉家也吃不下……”
对上霍庭墨蓦然凛冽的眼神时,厉宴九适时换了说话的内容。
“等我好好想想条件。”
“多久?”
“三天后。”
霍庭墨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如果她解蛊的时间被耽搁了,西洲的继承人也该换人了。”
说罢,霍庭墨直接迈开长腿,大步离开了。
厉宴九,“……”
到底是谁有求于谁?
等霍庭墨走后,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才渐渐消失。
沙发旁一众的公子哥,似乎才敢出气,朝着厉宴九小心翼翼的道,“九爷……到手的机会,我们为什么不要……”
神秘强大的北洲,就这样被拱手相让……这在以前,想都是不敢想的。
厉宴九没看小心翼翼开口问话的人,他慢慢渡步到池边。
只有一个女人还泡在里面。
双眼紧闭。
原本昳丽鲜红的红唇,已经被冻得全部是青紫。
厉宴九伸手,碰了碰她的脸,清清脆脆的一声响,似乎敲到了冰块。
女人毫无知觉。
探过鼻息时。
一只白色的小虫,从鼻孔中爬入。
厉宴九才直起了身,神情淡淡,一边朝别墅里面走,一边漫不经心的道。
“收拾干净。”
“别怠慢了贵客。”
不过几秒。
他身后,池面平静无澜,冰块消散,空无一人。
……
“九爷,人来了。”
手下一见厉宴九进来,当即就停住脚步,恭敬出声,“在后花园等您。”
同时。
另一个手下将盛着清水的盆,递到厉宴九面前。
厉宴九眉眼淡淡,慢条斯理的洗过手。
手指修长如玉而骨节分明。
随后,又不急不缓的用白毛巾擦干净之后。
他才朝后花园走去。
石桌旁,已有一人在坐着等待。
一身雪衣雅致清润,眉眼凉漠,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贵神明。
厉宴九眼神落在他身上。
在原地停了几秒后,才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
“这茶怎么样?”
厉宴九在他对面坐下,“天心岩母树原产的。”
一到云城,前三年的年产都被他给弄来了。
“想要什么?”
淮止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开口。
对上淮止看过来的眼神时。
厉宴九凝了凝神,随即才勾唇笑道,“故人相见,你都不寒暄两句?”
“我想见你很久了。”
“给她解蛊。”
淮止眉眼清隽,声音依旧淡漠得没有任何波澜。
厉宴九慵懒随意的倚靠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个瓷白的茶杯把玩,眼神毫无顾忌的落在他脸上,“这几年,你都陪在她身边?”
“我耐心不多。”
淮止对上他的眼,淡淡的道。
耐心不多。
耐心不多……能够等一个人放学,在雪地里安安安静静的等人等了足足三个多小时。
厉宴九微微勾了勾唇,弧度淡到没有,“霍庭墨能够将整个北洲给我,你能给我什么?”
整个北洲?
淮止眼底深处,掠过一抹讶异,但转瞬即逝。
“你想要南海十七洲?”
淮止淡淡反问。
“我要一个人。”
厉宴九漫不经心中又透着无比的笃定,恍若已经想要很久了。
淮止抬眼,看他。
只一瞬。
便收回了目光。
淮止淡淡的道,“我能倾覆整个西洲。”
随后,一字一顿,“让厉家世世代代,永无出头之日。”
厉宴九唇角勾出的弧度忽地凝住,随后稍稍坐直了身体,淡淡陈述一个事实,“那会毁了你。”
继而又漫不经心的开口。
“淮止,毁在天谴……可要比毁在我手上,痛苦得多……”
淮止雅致清隽的脸上,神色仍旧是波澜不惊。他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最多一个月时间。”
厉宴九懒洋洋的倚在椅子上,眼神定在男人的背影上,忽地出声,嗓音低沉。
“你喜欢她?”
“亦或者远远不止……爱么。”
闻言,淮止脚步停了一瞬,没回头,径直离开。
“以后别在她面前抽烟。”
……
淮止离开。
连带着他的气息一同消散了。
懒洋洋倚在椅子上的厉宴九,眉宇邪佞凉薄,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精致的白玉茶杯。
轻嗅了下自己的衣袖。
烟味?
他怎么闻不到?
随后。
厉宴九轻啧了声。
淮止爱的人……
他倒是要娶回来看看。
几秒后。
精致的白玉茶杯,在他手里,骤然破碎成灰。
……
“……酒酒,都怪我不好,我已经找人来修了……”
陆听酒从别墅出来后,就见助理小小一脸忧心的站在车旁。
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显然是刚打完一个电话。
左后侧的一个轮胎,漏气了。
“应该是途中被什么尖锐物体扎到了……”
陆听酒应了声,随即从包里拿出手机,下意识的要打给淮止。
“我送你们。”
一亮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停靠在她们身旁。
车窗慢慢降下来。
露出那张清列熟悉的脸庞。
“不用。”
陆听酒头也没抬,淡淡拒绝了。
在快捷键找到淮止的电话后,正准备拨出去的时候。
陆听酒手指忽地顿住了。
静了一两秒。
陆听酒又朝下滑了下,找到陆祁临的号码拨了出去。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中。
霍庭墨已经下了车,站在陆听酒面前,低头看她。
“我现在是连送你一次都不配了吗?”
陆听酒拿着手机的手,微微的紧了紧。
适时。
电话因无人接听,而被自动挂断。
……
后座上。
陆听酒坐在紧靠着车门的位置,神情淡淡,偏头看向了窗外。
察觉到中间隔出的一大段距离。
霍庭墨瞳孔里的暗色,不着痕迹的深了深。
厉宴九的别墅在郊外,比较远,回到陆家需要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陆听酒原本以为会很难熬。
但身旁男人清冽熟悉的木质香,若有若无的涌入鼻息。
不一会儿。
陆听酒就抑制不住的闭上了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前面路口一个转弯处。
在陆听酒的脑袋即将要碰到车窗之前,霍庭墨就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低眸,察觉到陆听酒没有要醒过来的痕迹时。
霍庭墨才敢伸手,一点一点的将人抱进自己的怀里。
时隔三年后,第一次触及到陆听酒,不再是梦中。
依旧是清软好闻的清香。
霍庭墨的身体,僵硬了好半晌。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小小,从后视镜里看到陆听酒睡着之后,忍不住讶异的的小声感叹。
“……酒酒居然能睡着,好神奇……”
“嗯?”
霍庭墨看了她一眼。
刹那间。
小小能够感受到一阵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袭来,在着逼仄的空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小小断断续续的小声开口解释,“……酒酒睡眠很不好,这三年来的时间,基本上都只能靠安眠药蓄着觉。她每晚最多也只能睡两三个小时,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会时不时的会在噩梦中被惊醒……”
安眠药……
噩梦中惊醒……
“没去医院看看?”
霍庭墨低低的道。
“去了。”
小小点了点头,“但好像……那群医生都束手无策……”
也是。
有淮止在她身边,淮止肯定清楚她的情况。但连淮止也没办法……
霍庭墨低头,看着陆听酒娇嫩白皙的脸蛋。
薄薄的眼皮下有淡淡的青色。
长时间睡眠不足。
【为什么一直吃安眠药?】
【睡不着。】
【如果吃安眠药能够死亡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当日他在医院问过她的话,又无比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她说她睡不着,但没想到……是已经到了不能入睡的地步。
霍庭墨心底刺了刺。
像是有一团无形的棉絮,沁满了水堵在他心头。
离开了他,她不是应该过得好好的吗。
……
陆听酒是被一阵手机铃声,给吵醒了的。
“唔……”
虽然霍庭墨眼疾手快的按了静音,刺耳的铃声还是将陆听酒给吵醒了。
“你继续睡。”
陆听酒醒来,察觉到一片暗色的时候,微微怔了怔,“……这是哪?”
但随着视线的清明,陆听酒渐渐看清楚了车内的景象。
司机和小小都已经不在了,车上只有她和霍庭墨。
而车窗外,一片漆黑。
明显是停在了路边。
“把你助理送回去了,见你还在睡,便让林南找个安静的地方,将车停了下来。”
刚刚助理说她睡眠很差,他见她睡着了,便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闻言,陆听酒正准备开口,霍庭墨的手机就再次响了起来。
陆听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涟詹”两个字显示在屏幕上。
好不容易能够有了跟陆听酒单独相处的几乎,霍庭墨不想任何人来打扰他,正准备再次挂断电话——
“先接吧。”
陆听酒淡淡出声。
依照贺涟詹的性格,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他不会打电话。
闻言。
霍庭墨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眼底没有不耐烦之后,手下才一滑,接听了电话。
“祁瑾一出现在云城,就被淮止的人抓住了。”
几乎是接通的那瞬间,贺涟詹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霍庭墨接电话向来不避着陆听酒,再加上车内本来就很安静。
所以贺涟詹的话,陆听酒也听得清清楚楚。
“原因。”
霍庭墨眼神落在陆听酒脸上,嗓音低沉清冽。
“原因暂时还没查出来,但是我查到了祁瑾的位置。”
“好,发过来。”
说完,霍庭墨挂断了电话,随即将林南叫了上来。
“我先送你回去。”
“我也去。”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落下。
霍庭墨看着她,眼神深暗了些许,“担心他?”
陆听酒,“我知道原因。”
……
行车途中。
陆听酒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无意间在看到时间的时候。
目光蓦地滞住。
21:37。
将近五个小时过去了。
她睡了这么久?
回了哥哥和干妈发过来的消息后,陆听酒才把手机没入掌心。
偏头看向窗外。
华丽璀璨的霓虹灯闪烁,宛如不间断的流星。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样安稳的觉了。
……
……
……
ps:大概下章或者下下章就是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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