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乱流,一片混乱,大片的破碎虚空在缓缓愈合着。
即便如此,数千万丈范围的虚空都出现了极大的崩坏,哪怕是星空自愈,也需要时间。
在这空间乱流中,秦轩微微垂眸,盘坐着。
唯一能够看到的,似乎是那黑发下偶尔滴落的血液。
每一滴血,都蕴含着极为惊人的精气,不过此刻秦轩却顾不得。
他若磐石,仿佛已死,不似活着的存在。
长烟已经泪流衣襟,她见过秦轩高高在上,见过秦轩一剑斩皇宫,更见过秦轩骄狂姿态,傲视天霄阁。
可她未曾见过,未曾见过她这师弟如此摸样。
像是一块将朽之木,毫无生机,死气沉沉。
“长青,你还留在此地干什么?”长烟欲踏步,却难以踏出玄仑的至尊力范围。
四周皆是空间乱流,长烟一介元婴,踏入空间乱流中,是要陨落的。
云霓的那双眸子更是微微颤抖着,她望着秦轩,似乎在咬牙。
仙武道君身在金甲之中,无任何神情外露。
诸多强者,有人感叹,有人依旧余惊未退。
谁能想到,最终死的是风雷万物宗的五尊大能?
当初这五人动手,滔天之威,依旧让众人记忆犹新,如今却化作烟云,烟消云散。
万岳目光落在秦轩身上,也不由轻轻一叹。
他明白,他输了。
“好,让他李玄道,游历星穹三百年!”万岳只是缓缓开口,“不过此子应该逃了,他自封身躯,留在此处无异于迈步深渊,风雷万物宗的至尊在来路上,应该要不了多久,便会到来。”
玄仑目光也有奇异,她望着秦轩。
以秦轩理智,他也应该走了,之前那印决,明显是封印体内的某些力量,难不成,是封印伤势?服用丹药的后果太过难以承受了么?
玄仑的目光有些莫名,她有一种直觉,秦轩留在此处,绝不是那么简单。
“母亲!”
忽然间,一道轻喃声响起,使得玄仑微微转头。
她望向云霓,只见云霓轻轻开口,“送我到他面前吧!”
“风雷万物宗的至尊不随时回来,你到那面前,风险……”玄仑话音一滞,她眼中掠过一抹无奈,“也罢,随你吧!”
她微微摇头,至尊力动,刹那间,在这破碎的星穹之中开出一条道路。
至尊力包裹下,云霓与长烟两人,皆向秦轩的面前落去。
“玄仑!”
“宗主,这是何意?”
有至尊微微色变,风雷万物宗的五位大能身死,可以想象到,风雷万物宗的至尊降临会何等暴怒,若是被风雷万物宗的至尊看到,后果颇大。
“放心,仙脉至尊降临之前,我会带她们回来!”玄仑淡淡开口。
她望着云霓,纵然她与云霓接触不多,但她却清楚,云霓与昔日她一般,看似柔弱,实际上内心极刚。
太倔强了!
当初她便是倔强,才会如此恨、恼她的父亲,她不想云霓也如此恨她。
“长青!”
至尊力隔绝空间乱流,将秦轩也笼罩了进去。
云霓望着垂眸盘坐,衣衫染血的秦轩。
一旁长烟欲言又止,担忧却又不敢打扰云霓。
秦轩
垂着的头,微微抬起,他此刻瞳孔灰暗,因封印药力,他连体内的生机都封绝了一部分。
“师父!”秦轩声音嘶哑,他缓缓起身,便要拜礼。
“师弟,你如今形势危急,还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做什么?”长烟在一旁急迫出声。
她瞳孔收缩着,望着秦轩仿佛年迈的老人,只是缓缓站起,都如耗尽全力,身躯隐隐在颤抖着。
云霓的眸光似乎更加颤动了,她望着秦轩站起,望着秦轩施礼,这个过程很缓慢,但每一丝细微,仿佛都拨动其心弦。
秦轩微微垂头,就在他施礼抬头那一刻,骤然间,云霓已经抬起手掌。
一旁的长烟被云霓的举动惊住了,云霓抬手之势,竟然是要掌掴秦轩。
秦轩目光微顿,他不曾退,也不曾动。
云霓手掌猛然落下,落在秦轩的脸上,可来势凶猛,但到秦轩脸上之时,却不曾有半分力量,就仿佛是微风拂过。
云霓的手掌落在秦轩的脸上,落在那依旧是青年模样,虽无稚气,却也不成熟到哪里去的脸颊。
“这一巴掌,为师暂且为你记着!”云霓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她朱唇启合,眸光闪动。
秦轩沉默,一言不发。
“你可知,你错在哪里?”云霓声音轻颤,手掌在秦轩的脸上轻触。
“不知!”秦轩缓缓吐出两字,但除却这两字,他却不曾再多吐出一个字。
眼中,更没有半分不解,没有半分弥漫。
仿佛这一巴掌,只要是云霓打的,那便打了。
他可是青帝,是堂堂曾经的仙界第一大帝,睥睨世间,天道亦不放在眼中。
曾几何时,有人敢掌掴于他?
莫说掌掴,便是半分不敬,他秦长青剑下亦有亡魂。
云霓望着秦轩这模样,身躯甚至都隐隐在颤抖。
不知是气,还是悲,她最终,缓缓吐出一口气息。
“长青,你倒是好大的能耐,在天云时,你便多次入险,连风魔师祖,亦要多次为你奔波。”
“仙凰遗迹,威风八面,杀仙榜天骄,面仙脉至尊,甚至激怒仙脉大宗!”
“天云长青,这四字,如今莫说是在三大星系,便是在修真界,都让人何等赞叹,敬畏,惊惧。”
云霓缓缓开口,声音却愈加冰冷。
“甚至,你已经身在险境,劫难边缘,竟然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大闹玄天真宗的论道大会,动手杀枯焚,杀合道,甚至如今,以星空为战场,杀四大风雷万物宗的合道大能!”
秦轩愈加沉默,他望着云霓,能够感受到脸颊上的手掌冰凉,在细微的颤抖。
他从云霓的脸上看到了许多,看到了恨,看到了不甘,更看到了心痛……
“长青,你太自大了,也太狂妄了,你当真以为,没有你,为师便不行了么?”
云霓眼中终于有两行清泪留下,她声音颤抖,哽咽,但一切皆在强忍着。
“凭什么,凭什么威风八面的是你,凭什么面对劫难的是你,凭什么,为师要由你这个当徒弟的来救,凭什么,你行事之前,连问一下为师都不可……”
云霓在叱,她泪水划过脸颊,“当师父的,不是要为徒弟开路么?”
“凭什么,你长青,要为为师渡劫!”
“长青,你告诉为师,凭什么,如今是你在这
星空如若将朽,而不是为师!?”
云霓在这一刻,望着秦轩,一把将秦轩的头搂入怀中。
她像是抱着自己的孩子,眼中只有疼惜,悲怜,“凭什么,你要拜我云霓为师,我云霓,何德何能?”
云霓之音,如若悲恸星空,让闻此音者,皆心沉如石。
秦轩的眼眸微垂,如有波澜泛起。
“师父!”他轻喃一声,声音轻柔,平缓。
“凭的,是世人皆观我秦长青骄狂无双,而师父,却痛惜我秦长青如坠阿鼻。”
“凭的是弟子,号长青啊!”
秦轩嘴角微挑,纵然体内如刀在绞,但他却仿佛如沐三春。
他感受着衣衫下温热泪痕,在笑。
谁能知晓,他能再见云霓,黑发如瀑,无半分苍迈,心中何等喜悦。
前世,他亲眼目送云霓苍迈至死,亲眼目送,云霓踏入轮回。
秦轩又何尝不知,大闹玄天真宗,论道大会的后果。
又何尝不知,风雷万物宗布劫,待他秦长青入其中。
又何尝不知,吞服鸿鹄丹,杀这合道大能,自己会承受何种痛楚。
他秦长青,万古青帝,前世万古岁月,纵横仙土星穹,这世间万般算计,种种劫难,又有多少,能够遮他秦长青之眼?
他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他秦长青,甘愿入劫。
秦轩轻笑着,毫无苦难,他秦长青的道路上,有太多劫难,可这又如何?在他踏入修真界那一刻,他便知晓,自己所面对的,连带前世欠下的,要一一奉还。
如昔日他呵斥林安,此举,无异于愚蠢罢了。
可他秦长青,便是明知此举愚昧,却亦要踏入此中。
因为,他是秦轩,他是秦长青,是长青至尊,是青帝!
纵然这条路上,万般孤寂,千般劫难,百般凄楚,若连这寥寥孤寂都难以承受,若连这寥寥劫难都不可跨越,若连这寥寥凄楚都心有不愿,他……何以为秦长青!
知岁月不可逆,晓悔恨不可医。
他秦长青,又怎能容云霓受半丝风险。
这是他秦长青的前路,大道漫漫,他秦长青甘愿背负一切……
一己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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