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博这头带着徐双鱼去检查曲池上的船只。

    因考虑抛尸最方便的小船,所以最先检查的就是小船。

    这些小船都是有登记的,并不是随随便便弄个小船来,就可以放水里划船去。

    曲池中捕捞,采摘,就像是农户一样,那是一样要交纳税赋,自然也要统一管理。

    李长博一声令下,管这一片的里正就赶忙将船只全都集中起来。

    这些船只数量也不多,只有二十多只。

    检查起来虽然费时间,但不算太多。

    徐双鱼挨个儿的看过去,最后,还真在一个船上找到了一些褐色的血迹。血迹上面盖着破网,也不知是不经意,还是故意遮盖。

    李长博按照名单,将这艘船的船主叫来。

    船主叫刘三。并不是个勤恳的人。

    他的船是他爹传给他的。他家祖上,就有织网捕鱼的本事。

    因有这条船,和这个副业,节日时候带人划船赏风光,捕鱼季撒网,收入还不错,所以他们家也算殷实。

    直到传给刘三。

    刘三懒惰,不喜劳作。他嫌划船放浆太累,索性就在节日时候将船租给旁人用,自己只收租金。

    平日,他最喜欢的是和狐朋狗友一切耍钱,逛平康坊。

    可神奇的是,他也没见穷死。反而经常吃肉喝酒,豪气得很。

    就是没存下来一个大钱,至今连媳妇都娶不上。只有一个老娘每日在家缝缝补补,唉声叹气。

    可也管不了他。

    刘三没亏了自己老娘吃食,家用也给,就是被唠叨烦了时候,就会发脾气,甚至一出门就好多天不回来。

    人人都说刘三背地里肯定干了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

    里正将刘三叫来的时候,刘三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只不过见了李长博时候,他还是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了:“李县令?”

    李长博微微扬眉:“你竟认识我?”

    刘三干笑几声:“认识,怎么不认识?您和徐县令,我都远远的看过。”

    厉海面无表情:“被抓过。”

    小偷小摸,赌钱斗殴,也会被带回衙门“教育”一番。

    当然,也不会多严重,受点罪,罚点钱,也就放回去了。

    而被厉海这么一说,李长博便明白了。

    李长博便看住刘三,吓唬他道:“你可知,你染上了人命官司?”

    他语气威严,说得跟真的一样。

    当然,本来也是真的——就是没那么严重。

    刘三这个肾亏瘦猴儿样,一看就知是什么人。吃喝嫖赌他敢,杀人他绝没有那本事。

    但刘三也吓了一大跳。他的眼睛都瞪圆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没有啊!我冤枉!”

    “我问你,你船上的血是怎么来的?”李长博指了指船。

    刘三懵然一看,“哪有血?”

    徐双鱼就十分好意的拨开破网,给他看。

    刘三吓了一跳,头霎时摇得如同拨浪鼓:“这我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都半年没出过船了,都是租给别人的!”

    他想着想着,忽然破口大骂起来:“狗日的,我知道了,肯定是别人要害我——”

    李长博冷冷的看他一眼,只嫌污了耳朵。

    刘三忙噤声。小声辩解:“我真不知道怎么来的。”

    “我问你,你的船最近几日可租给过什么人?”李长博这才开口问问他。

    刘三想了想:“租给了做河灯的工头。”

    曲池的船只停靠时,都在一个码头边上。码头上有人守着,防止晚上有人偷偷捕鱼,或者偷偷破坏别人船的。也方便管理。

    之前做河灯,那些工匠租用了许多船只。

    这个不是假的。而且这段时间,维护河灯,那些工匠也会用到船只。

    李长博微微扬眉:“可有撒谎?确定只租给他们?”

    刘三就差指天发誓,只说绝无虚言。

    李长博颔首,又将负责河灯的人员叫来。

    可那负责河灯的工匠,却说正月十五下午去点河灯的时候,都没见异常。当时两人一起行船去点的河灯,可却没一人瞧见尸体。

    工匠十分无奈:“倘若我们随便哪一个看见尸体,当时岂不是就喊起来了?”

    这话也在理。

    眼看着这个事情,居然要变成悬案,李长博顿时皱眉:这就奇了怪了。

    李长博沉吟片刻,问起工匠:“那日哪两个人去点的河灯?可有用船记录?”

    工匠就将册子捧出来。

    上头不仅人名,就连船号也记录一清二楚。

    昨日的确两名工匠去点灯,但用的并不是刘三的船。

    往前翻看,刘三的船拢共就用了一次,后头就再也没有使用记录。而那一次,已是正月初六。

    正月初六离现在已是十日,怎么算都不会是那个时候抛尸。

    可船上的血迹,又是铁证。

    李长博灼灼看住刘三:“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三已是傻眼了:“我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傻呆呆的跪坐在地上,完全懵了。

    李长博思量片刻,问他:“正月十二日你在作甚?十一日呢?”

    “我在我那相好,英红家中。”刘三立刻反应过来,忙不迭将自己这几日行踪都讲了一遍:“我们好几个人在她家中饮酒作乐。昨日我才回的家。不信您可以叫人去问。”

    李长博垂眸思量片刻。

    厉海低头耳语:“仇家。”

    但李长博思量片刻后,却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起身:“罢了,你们叫人去查一查,刘三那几日究竟在何处。而后再来定夺。”

    说完了这话,他便带着衙门的人离开。

    刘三则是在岸边跳着脚骂:“哪个瘪三用了我的船不敢承认?害得老子受这个罪!别叫我晓得是谁!”

    李长博回了衙门。转头就让厉海去查这条线。

    付拾一见李长博什么也没查出来,虽然失望,但也只宽慰他:“没事的,不要想那么多,咱们还有时间。不着急。而且现在已经有这多么条线——”

    然而李长博却轻声道:“我觉得,有人在牵着我们鼻子走。正因为线太多,所以才难查下去。人手不够。”

    而且这些线,都未必是能查到底。

    所以李长博的眉心,忍不住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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