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走在学堂和田间,魏无忌装做自己并没有发现,有着一丝神灵念力始终关注着自己,关注着身边的尚伯和绿樱两人,他装做无害的模样,一直用心办事。
那一天的杀伐,仿佛早就已经过去。
就算是江州三县的百姓,也已经渐渐淡忘当初这位司马大人曾经带着众手下抹黑刺史大人,并且,还大大的打了一仗。
那一仗很惨烈,事后百姓的生活,也很惨烈。
有些人活着,有些人死了。
活着的人,也不再去想着太过长远的事情。
画像如今已经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经过血的教训之后,让所有人都明白,焚香拜祭的好处,其实是自己的,在这个坑爹的世道之中,凡俗百姓,就是妖魔的口粮,他们没有办法,不能靠自己,就只能靠别人。
或者说,靠神。
当天空一片黑压压的云朵飘过。
城内四周都响起呼喊咆哮之声。
魏无忌漠然平静的目光,多了几分森冷,无时无刻不挂在嘴边的虚假笑意,也多了几分真诚。
“时机到了,还记得我给你说过什么吗?”
魏无忌一步步穿过学舍,无视那些慌乱奔走的年轻学子,声音低得像是蚊子哼哼。
“记得,那人会不会故意放任,装做分身不能的模样,实际上,还封锁着四方城门,防止我们离开?”
“他可能会防着我,却绝不会防着你们。毕竟,在他的眼里,你们并不值得太过看重,此时分出大部分心神看顾,神灵之身的威力就会大损,又怎么救得这七十余万百姓?”
魏无忌轻笑着,挂在腰间的金龙仙剑,荡起层层光波。
在他的身边,侍妾绿樱没有动静,而那尚怀南,却是化做一道涟漪,无声无息的窜入长街,混入奔走的百姓之中,直直穿过北门,没有惊动守城的兵丁。
“三年啊,人生有多少个三年,尚伯,不要让我失望,把这里的真实情形透露出去,禀报朝廷,告诉我父亲。”
“李无定本人不值一提,三阶后期的实力,或者四阶初入。但是,他那以邪法培育出来的邪神,吸取了太多的信仰香火,却是不可轻视,不到五阶人仙后期,很难敌他。最好是父亲大人亲身赶到,直接镇压,不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静静等了三年时间。
魏无忌终于等到了灾劫降临。
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何三年一灾,九年一难,天下翻覆。
但他却是明白,这种灾难,非一州一地可解,就算是有着邪神信仰,香火神网布满全州,想要护住百姓,肯定也需要全力施为。
这种时候,只要那邪神真身不傻,就不会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老老实实办事的自己身上。
正所谓,成也画像,败也画像。
有了这么画像分散念力,处处烽烟,想必他根本就无法看穿,我身边其实已经少了一人。
魏无忌很相信自家仙剑的能力,虽然不能完全操控,但这柄剑毕竟是六阶本质,能发挥出五阶后期的伟力来。
在没有被香火神力全力压制的情况下,制造出一个假身,玩弄一点小手段,他还是有把握做到的。
“可惜,我的目标太大了,不能亲自出城,否则,就会引来关注。不过,这也够了,有着尚伯离开,只要出了神灵法网,离开信仰网络,以他的脚程,要不了多久,就能直抵长安。”
“李无定,你死定了。”
魏无忌长长吁了一口气,眼角余光,看着不远处的街面猛然窜出一个头顶长角的漆黑兽头,黑气缭绕着,刚刚要把一个狂奔惊怖的百姓吞到嘴里,就有一束金色神光从天而降。
轰……
神光漾开,那漆黑长角兽头,就如融化的蜡炬一般,融成了一团黑水,再化为青烟消散。
处处光柱如雨。
更远处,也有一片密庥金色光网,时不时的轰击而落。
让人心惊胆战的同时,又多出几分难得的安全感。
远远近近,无数的百姓跪倒在地,高声叫喊。
“神灵保佑,刺史大人保佑。”
……
刺史府,花园楼台三层。
杨林静静站在栏杆旁,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司马府方向。
“终于忍不住了吗?原本想着,若是安安稳稳,就饶你一次的,可惜,你不懂得珍惜。”
“老爷,魏司马派人回京了吗?”
殷温娇脸上挂着淡淡哀愁。
三年来,她不但没胖,反而清减了许多,脸色也有着淡淡的苍白。
本来,杨林想着,小唐僧去了金山寺,法明和尚也一直没有下山,想见一面也办不到,就跟她再生一个小家伙,也许能让这女人少一点哀愁,多一点寄托。
可惜的是,生儿子这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自己显然没有菩萨的本事,想让谁生就让谁生。
结果是没有。
多思伤身,杨林怀疑,这么下去,殷温娇活不得太长久。
如果是在原来的故事里,她还有着念想,或许是想要有朝一日再见到自家儿子,或许是把一切全都忘怀,彻底认命,跟着李无定过着自己的日子,彻底当一个坏女人。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
李无定,早就不存在了。
连灰都找不到了。
而陈光蕊呢,听说还活着,十八年后会回来。
而眼前这位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夫君,虽然也挺好,却总是让人心里有一种奇异的不安。
最主要的是,她知道了佛门的谋划,心底深处,大约也知道,那儿子可能这辈子是很悲惨了。
就算是找到了,自己又凭什么能跟那么大能相争?
一切都只能注定。
“是的,魏无忌的目光,一直放在那尊状元神的身上,却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却不明白,我一直盯着他呢?”
“老爷怎么不拦截住那尚老头,若是他真的把信送到长安,恐怕……”
“我还以为,你会希望他送信回去呢?毕竟,三年多了,你也许会想念你的爹爹娘亲,结果,却没有写过一封信,也没有派出一个人,其实,我真不在意这些的。”
杨林摇头,怜悯的看了殷温娇一眼。
对方很贤惠,贤惠得有些过份了。
这么长久的时间,没有写上一封信去长安,应该是不想让自己起疑心吧,还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已经死心塌地了。
“写信又如何?”
殷温娇面上闪过一丝凄冷。
“其实,有件事你不明白,自从新婚第二天,朝廷就让我们离京赶赴江州上任,无论是朝廷还是家里,已经算是彻底放弃了我。”
“否则,就算再是心狠,我那爹爹也不可能三年多,没有一封信纸来到江州,没有一个人前来看望的。”
是啊。
殷温娇其实说得没错。
如许种种,的确是不合情理。
杨林也搞不清,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隐秘。
又有着多少人在其中谋划。
但是,江州十八年,不闻声息,不迁官,不述职,像是整个朝廷,两个家庭都得了健忘症一般,把陈光蕊和殷温娇彻底忘怀,这其中定有古怪。
不过。
这种古怪,恰好让自己有着操作的空间,否则,还有得烦。
“咦,那老和尚带着小宝离山了……我还愁着此事如何善后呢?这下正好。”
随着杨林心念微动。
斩妖伏魔司。
一个青袍年轻道人,突然化为水光,投射远空,顺江直下,瞬息之间,就超过了白须白发疯狂奔走的尚怀南,落入洪江之中。
入水无声,宛如一道幻影般,到了一处光华闪亮的水晶宫所在。
气元分身现出虚淡身影,摇身一晃,早就变得白须白发,身形佝偻。
他双手打出繁奥手诀,一溜烟就到了“陈光蕊”分身“尸体”旁,一把捞起,窜出水晶宫,破水冲出。
后方,打盹的老龙一声狂吟,眼珠子血红,煞气冲天的追了上来。
洪江水高三丈,神龙升天,游走着,向那个偷“尸体”的白须老头身影急急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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