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心里念着江州地界七十万百姓的香火,笑容愈发显得亲切了些,一一认识了前来迎接的江州高层。
也就是,实质上的掌管者。
江州别驾陈公礼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胡须很长,看起来温厚老实,只是有些老迷糊了,一个劲的说状元公英武如玉,少有奇才,江州从此太平什么的。
长史董卫和倒是不说这些马屁,四十多岁,有着文人的风骨与傲然,只不过,喜欢掉书袋,言必称孔孟,时不时的来几句知乎者也,让杨林颇为头疼。
州司马陈林风流倜傥,一身华服之上,还有着脂粉和香水味道,看来是个留恋花丛,不管正事的的主儿。
杨林听他们言语之中,似乎对这位的文章诗才颇为认可,对他的放浪形骸之处,也就不太在意。
反正,司马这位子就是个巡察游荡的活儿,地位虽高,还真没有什么正事可干。
吟吟诗,狎个伎,也是可以混过去的。
他真正看重的,还是三县主官。
浔阳郡守吴应山不必说,是个武官,膀大腰圆,一脸大胡子,跟个张飞似的。
也许因为是武人,所以,感受到杨林身边随侍的李清、李彪两人武力,再看到那八百雄纠纠气昂昂的亲卫,他的态度摆得很低。
就差跪伏着迎接刺史大人入驻了。
至于彭泽和都昌两县县令,就跟落魄文人差不多,衣着虽然不差,但全都一副死了爹娘的委屈担忧状。
杨林不用多问都知道。
这两县治下,肯定是民不潦生,妖魔乱起。
看他们抖抖颤颤的模样,一方面是怕自己追责,另一方面,还是担心无力应付险恶局势。
寒喧过后,首先就是彭泽县令魏源,扑嗵一声就跪下,涕泪俱下道:“下官盼刺史大人久矣,如今彭泽妖蛟食人,十天半月就有鱼虾过境……
生民惧其凶威,时时血祭妖魔,已是停了耕种,衣食无着,望刺史大人能发兵灭妖,救民于水火。”
都昌县令张含水面现犹豫,面容凄苦,也跟着跪下,“下官有罪,都昌鬼魅伤人,以至于白日里百姓都不太敢出门,更别提生产了。
到了晚上,更是百鬼夜行,县内宛如鬼域,下官措手无策,日前曾上书灭魔司备述此事,不知为何,一直没人理会,还请刺史大人念在百姓无辜的份上,早日灭鬼救人。”
“魏大人,张大人,尔等岂敢如此无礼?”
长史董卫和听着两人说话,面色十分难看,呵斥出声。
“刺史大人远道而来,一路风尘,还未安顿,就此挤兑着让他斩妖灭魔,真真是岂有此理?
我看,你们这是治理无方,惹得民怨沸腾,才有此祸,不但不思己过,反而推诿妖鬼,真是罪不可恕。”
这人看着是个文官,此时发起怒来,竟然一派正气凛然,杀气腾腾,说得两位县令面上冒出冷汗来。
这时,他们才发现此行的确是有些不妥。
不过,因为苦妖鬼久矣,所以,一时才失了分寸。
急不可耐的直接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始求助。
看这样子,江州无主这段时间,一直就是长史董卫和在主理政事了,而且还把事情压下去了。
彭泽、都昌两县同时开口求恳,未必没有捅漏子,架秧子的意思,没见到四面八方民房住处,都有着瑟瑟缩缩,胆小慎微的百姓在偷偷观望着吗?
两位县令这么一说,不但是将了长史董卫和一军,说他管事之时,不干正事。
更是把初入江州的杨林也拱到了火炉上面烤。
这时不答应,别说信仰念力了。
恐怕立时就成为尸位素餐的代表。
民间立刻传闻,这来的是一个昏官,与那董长史串通一气,不顾百姓死活。
那他的修行资粮还要不要。
杨林眼角余光扫过,看到那些百姓面上的惊恐和麻木,心想这个世界的大唐,似乎与历史上有些不一样。
难怪,西行取经乃大势所趋,就如洪水滔滔不可阻挡。
唐皇李世民,甚至还拉着后来的唐僧拜了把兄弟,“宁念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这话说得多恳切,多担心。
但凡任何举动,抛开表象看本质。
也许是西行不但对佛门有着很大好处,对大唐其实也有好处的。
因为,妖魔作乱,还是民心思变。
大唐急需要解决此等大患。
平时不烧香的结果,就是没有什么修行人士来斩妖灭魔。
这时见着恶果了。
“等等……”
这是天意?
还是人为?
杨林看着两个县令,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如果是天意尚好,一切都是巧合,但如果是人为的话,自己这个江州之主可能就坐得不那么稳当。
可能会名声尽失,当个傀儡官员,到了十多年后,再迎头一刀,岂不是很完美,百姓称快,朝廷满意,佛门包括唐僧更是满意。
心念一转,杨林神情就变得悲悯,叹息一声,伸手阻住董长史的继续发威,温声道:“两位心忧百姓,着实可嘉可勉,虽然有着失礼之处,也无伤大雅。
反倒是两县危机,需得立即解决,李彪,李清,你二人,各领三百亲卫,火速去往两县,探明此事,斩杀罪魁祸首。”
“喏……”
两人领命。
一点也不耽搁,就携两位县令直接出城而去。
处理了此事,杨林就不再问话,直接吩咐先行入驻刺史府。
前行不远,就到了一处占地极广的大宅。
朱门掩映着,能看到里面流水曲觞,亭台拱壁,看起来奢华得很。
只不过,杨林精神探察过去,就惊奇的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的,地上树叶灰尘铺满一地,似乎很久没有人迹了。
“这不正常。”
他突然停住脚步,转头似笑非笑的问道:“房子空置日久了吧,前任刺史因病去世之后,接下来就没人打理刺史府?”
别驾陈公礼摇摇晃晃的,行礼说道:“前任刺史赵大人生病之后,备说此宅不详,还声称要弃官而去,过了一阵子,又请来道人,说是要改动府内建筑。
但不知为何,此事不了了之,后来,赵大人病死之后,其妻小家人,就匆匆离开,再没回来。”
这话的意思是说,府里有着邪祟作怪。
董卫和嘴角带笑,微微有些讥诮:“赵大人也许是心忧三县局势,夜不能寐,所以生病,堂堂刺史府,有我大唐国运压制,哪有邪魔胆敢侵犯?
未曾打扫,只是因为当初赵家人离开甚急,都没个吩咐,毕竟是官衙门户,就算门户半开,我等也是不敢派人前去搅扰,担心违制。”
他话音一转,又道:“刺史大人状元及第,深得吾皇荣宠,又是名正言顺,当可入住刺史府,别无隐患。”
江州司马陈林却是仿佛魂游天外,对陈公礼和董卫和两人的言辞听而不闻似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郡守吴应山满脸恭敬,双手垂在身侧,一脸的听候吩咐。
“这样吗?”
杨林微微一笑,下令道:“把别驾和长史全都拿下,打入大牢,待本官歇息一宵之后,再来审问。”
“这……”
董卫和满面愕然,陈公礼也是神情惊骇,被杨林身后的亲兵一涌而上,绑了起来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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