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启五年二月中旬,北方刮来的寒风中有了一丝暖意,曾经如铁的坚冰有了些许消融。布满乱石的冰河下,在寂静寒冷的夜晚能听到冗长而又断续的滴水声。镇虎堡破奴军威震万里草原的破奴军旗,在清晨的微风中慵懒地活动身躯。晨曦似火,燃烧山际间游荡的云彩。

    尽管卢象升把女真联军进攻线路揣测地非常清楚,他也没想到女真人进攻的果敢与强韧。作为女真人进攻镇虎堡的带兵将领岳托,不惜顶住压力拖延七天进攻时间,为的是能一站荡平镇虎堡。岳托是参与过前年与破奴军白山大战的老兵,他非常清楚对手的强悍。特别是破奴军统帅张平安,更令岳托打心底里害怕。

    面对女真联军百万大军与蒙古百万联军的夹击,当年只有十三岁的张平安居然毫不畏惧,用水磨战法拖疲了女真联军的锐气,再利用努尔哈赤的指挥失误,用“白磷弹”彻底打垮了女真联军敢战之心。其计谋在破奴军反击期间,一个接一个环环相扣,把女真人的主心骨英明汗努尔哈赤彻底击败。破奴军全新的战法、武器更是层出不穷,连进攻的路线都是经过周密安排。

    从各个方面来讲,岳托都觉得草原狐狼张平安其智谋妖孽得直逼三国演义中诸葛孔明。因此,岳托一方面吸取了上次女真联军战败了教训,千万不能打成消耗战需一战定乾坤;另一方面,岳托要把难以预料的情况提前想清楚,避免在战时出现后续乏力的状况。最要命的一方面是破奴军主帅张平安,是否在战争的关键时刻带援军赶至战场,要是真这样的话,女真联军进攻士气必将遭到沉重打击。张平安的名头就能让战场之上的女真联军胆寒。

    女真英明汗努尔哈赤,为解岳托后顾之忧,特命女真在大明的两路细作严卓陈与南直隶林乾广泛收集大明谍报。他还亲自交代皇太极,南直隶松江府林乾可大用,尽管林乾不是女真人,可林乾在女真腹地缴纳了投名状,林乾一旦敢反悔,已张平安那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就能要了林乾全家人的性命。对此,皇太极也深以为然。

    大明天启五年二月十五,女真大军开始为进攻镇虎堡在河道中填土铺路。数万女真阿哈如同蚂蚁般铺满河道与山谷,在他们主子皮鞭的抽打下往河道内堆添沙土,众人拾柴火焰高,短短一个时辰里他们就平整出方圆三里的河道,为女真进攻大军修整出进攻集结地。岳托之所以在这里集结部队,就是考虑到这个山谷通向镇虎堡几字型山口,可以用高山遮蔽镇虎堡守军视线,这样破奴军就搞不清楚女真进攻大军的规模。

    但这儿地方有好处,必定也有缺陷,那就是山口处进攻通道过于狭窄,不利于大军快速通过。于是,岳托再次下令拓宽两侧山梁,以便于女真大军进攻。可这个河道山口离破奴军镇虎堡下驻防大营只有一里多远的距离,女真阿哈的这个举动立刻遭到破奴军炮队有力回击。

    对于敢挑战破奴军底线的任何人,哪怕对面的人曾经是他们的同胞,破奴军将士都会给予有力回击。破奴军炮队向铺设道路的阿哈奴隶开炮,一方面是减缓女真人进攻的步伐,另一方面是为后续大规模炮击确定点位。仅仅十数发开花弹炮击,就把阿哈的精神意志打垮,他们主子爷的皮鞭与要命开花弹相比,致命的弹片更能给阿哈们逃命的理由。

    看到如海潮退去的奴隶们,作为女真联军这次进攻的主帅岳托有些无奈。这次进攻镇虎堡,他之所以要来领兵,就是他这个镶红旗的旗主贝勒被族人视为捡了去年战败的便宜。原旗主贝勒济尔哈朗由于在决战中犹豫不前,被努尔哈赤剥夺了镶红旗旗主与旗下牛录交由岳托,这就令济尔哈朗忿恨不已,曾经扬言岳托小儿乳臭未干居然能当旗主,一定是英明汗重病时发的癔症。再加之他与父亲代善不和,他父亲也时常对他出言讥讽。

    因此,为打消女真勋贵流言蜚语,岳托不得不接下这个苦差事。在岳托内心里有个底线,那就是打下镇虎堡就是他最大的胜利,至于能不能打下破奴城,就没多大关系了。连英明神武的英明汗都没办成的事儿,他岳托是不能干这种既僭越又犯忌讳的傻事。

    可岳托也没有斩杀逃跑阿哈,这些奴隶都是女真各个勋贵家的劳力,要是损失太大,他将为此付出代价。于是,岳托命令阿哈准备草袋往里装填沙土,在山口后堆出六个草袋山,以备夜间铺设道路。女真人的退缩,也让破奴军停止了炮击,他们开始用实弹继续往近前进行试射,已落实未完的定位炮点标注。

    当夜,女真阿哈摸黑拓宽山口出击道路,可明亮的月色暴露了他们的行踪。破奴军炮队副统领杨妹妹,用肉眼看到了女真联军的这个举动,他赶紧跑到镇虎堡王华的公事房,陪着笑脸向王华敬礼请示道:“王参谋,职下见不得女真在晚上猖狂,请下令让我打几炮如何?”

    杨妹妹放下身段向他这个千总参谋请示差事,令王华头痛不已。他要是不同意杨妹妹的建议,就将被破奴军统领们视为蔑视他们的权威,他王华今后就很难在破奴军中立足。哪怕张大帅让他独领一军,也会遭到其他统领的抵制。要是杨妹妹想怎么打,他就同意炮队怎么打,那他这个镇虎堡总指挥就会在这场上失去应有的决断权。

    “杨副统领的建议颇好,不过咱们镇虎堡存弹有限,你今晚就打一百开花弹为上限。切勿浪费!”

    杨妹妹一拍大腿,乐道:“咱大帅身边出来的人就是明事理,就按王参谋命令办!”

    这话一说完,杨妹妹屁颠屁颠地往炮位上跑。白天炮队就已经把炮点定位标注完毕,今晚就是炮队大显身手的时刻。杨妹妹也不是个实在人他早就打好了埋伏,自打他上了镇虎堡,他就让炮队辎重兵给每个炮位上多送上来许多余量炮弹,为的是让手下炮手在过瘾的同时捞取军功。

    今晚放炮的炮手,全是参加过大战的老兵个个都是神炮手。杨妹妹命令三个弩炮为一个总炮位,依次发射开花弹。他就想利用炮队训练成果,三个弩炮同时发弹同时爆炸,给王华造成一发开花弹爆炸的效果。这样,王华命令是打一百发炮弹,他就能打出三百发炮弹。

    炮队六十门弩炮刚刚打出一轮齐射,杨妹妹的脸当场就绿了。开花弹爆炸的火光在夜色中格外显眼,除非破奴军人人都是瞎子,那他想隐瞒根本就是掩耳盗铃的傻子。陕西前线武天兴手下炮队千总何玉书就是违抗军令,被鞭挞后直接打入死士营戴罪立功。这个通报已经被破奴军各统领们知晓,因此,杨妹妹也不敢违抗王华的军令。

    在镇虎堡指挥高台观战的王华,也看到了杨妹妹的这个举动,好在杨妹妹及时下达命令停止炮击,避免了双方的尴尬。不过,王华倒是很佩服杨妹妹炮队这种创新战法,这种战法在战场上有很强的实用性,至少在对付敌人集结军阵有很强的杀伤能力。

    破奴军炮队这场袭扰炮击,还是把女真阿哈打得胆寒,他们再次溃散决定了当晚的铺路施工宣告结束。特别是女真阿哈奴隶们绝大多数人都患有夜盲症,相当一部分人,慌不择路地跑入镇虎堡破奴军防线,成了破奴军的俘虏。好在破奴军优待女真阿哈奴隶,并没有把他们当汉军旗明奸对待杀掉。

    竖日,女真统兵贝勒岳托,身着红色裹白边镶红旗战甲,骑着一匹枣红马带领一千女真战兵向战场走去。他们穿过阿哈奴隶平整好的集结地,向西南一处名叫孤山的高山而去,这处高山离战场五里正好可以看到镇虎堡东面战场,除了被遮蔽的镇虎堡东北面山道外,其他地方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得十分清晰。破奴军开花弹的射程岳托当然清楚,所以才选取这个高山做指挥台。

    不过岳托也知道这里指挥有风险,要是破奴军集结大军反击,这个指挥高地就是个绝地。不需用太多兵马只要破奴军一个千人马队,就能把这个三面绝壁的孤山围困。为以备万一突发状况,岳托特地在这孤山的东南西三面安放了逃命绳索,并在北面缓坡处布置了七八百镶红旗红摆牙喇与一百白摆牙喇战兵。

    山路崎岖,岳托一行人徒步登山,小半个时辰他们才来到山顶。登高远望的岳托借助清晨的顺光,清晰地看清了即将发生大战的战场。经过多日准备,女真联军汉军旗中镶白旗、正蓝旗、正红旗十余万汉人战兵,塞满了蜿蜒数十里的山道。汉军镶红旗四万战兵已经集结完毕,就等待岳托发令进攻镇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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