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雅的祖爷爷叫龙南天,曾是中国民国时期的风云人物,是陆荣廷的拜把子兄弟,陆荣廷少年时在武鸣山寨啸聚山林、当山大王时,龙南天就从滇省赶到桂省,追随陆荣廷,

    1907年,陆荣廷参加镇压孙中山、黄兴发动的镇南关战役,升任右江镇和左江镇总兵,龙南天就是在那时,拉起手枪营,一水配备德国的盒子炮,作为陆荣廷的贴身卫队,

    1920年直皖战争爆发,陆荣廷投靠军阀吴佩孚,当年11月,孙中山重回广州就任非常大总统,陆荣廷暗中与直系联系,发兵反对,但在革命军的打击下,桂军溃败,所部大部倒戈投入革命阵营,陆荣廷率自己的“八大处”逃到上海租界,做起寓公,

    龙南天作为卫队长,与陆荣廷同时进入上海租界,1921年,陆荣廷陪姨太太在上海新世界逛商场时,遭到革命党暗杀,危急关头,龙南天只身挡子弹,身上连中四枪,当场毙命,龙南天战死后,陆荣廷拿出二千块大洋,命龙南天的独生儿子龙子豪,扶棺回滇安葬,并相约守孝三年后,再归队,

    1922年,陈炯明在广东发动叛乱,被孙中山的国民革命军击破,陆荣廷觉得时机成熟,便悄悄潜回龙州,收集旧部,重新举起军阀大旗,被北洋政府任命为“广西军务督理”,让其对抗广东国民政府,但不久,以李宗仁为首的新桂系军阀崛起,旧桂系军队很快被消灭,陆荣廷兵败后,再一次只身一人移居苏州,后病死在江苏,

    陆荣廷“东山再起”时,正是用人之时,曾给龙子豪发來专电,约其來龙州相助,但因孝期未满,龙子豪决意缓行,沒想到,就这一个决定,救了一家老小性命,陆荣廷再次兵败后,李宗仁开始清剿旧军阀势力,龙子豪不得已,带全军数十口,逃入澜沧与安南的交界处……

    “1922年底,爷爷带着祖奶奶和全家数十口,背井离乡,跑到澜沧深山老林里來,就在这里扎下了根,现在老家已经沒有直系的亲戚了,但远房亲戚很多,现在龙傣部族的九位长老,都是我爷爷龙子豪的后代,”

    “你们龙傣部落都是民国前后过來的吗,”

    “不是,我们这个部落,是由二个小部落合并而成的,一个是傣族和白族融合而成的部落,一个是壮族和侗族融合而成的部落,后來,受到排挤和打击,一部分被赶到边境桑怒地区的山里,另一部分在永珍受欺压,过得很艰苦,”

    “我爷爷从广西进入澜沧后,受到本地部族围攻,死了很多人,但他带了一支只有十二人的小部队,都是原來祖爷爷手枪营的老兵,很强悍很能打,他们打服了各部族,我们部落才在桑怒扎下根生存下來,桑怒也就成了我们部族的黄金大地,我祖爷爷姓龙,又是傣族人,所以,我们这个部落就改名为龙傣部落,”

    “龙吉的祖先又是怎么加入龙傣部落的呢,后來怎么又回到永珍了呢,”

    “爷爷成了大首领后,我们部族越來越强大,后來我们的部族同盟,也就是由壮族和侗族形成的一个部落,就自愿与我们合并了,加入我们部落,75年澜沧独立时,我们一部分人才回到永珍,刚开始过得非常艰难,后來,徐大姐來了,我们的日子才慢慢好过起來,徐大姐,您永远是我们龙傣人的观世音,”说着,英雅双手合十,向徐天一深深鞠了一躬,

    徐天一赶紧鞠躬还礼,

    水雅抱着徐天一,摸着她的脸说,“我长大也去中国念书,将來我也要做徐大娘这样的人,”

    徐天一亲吻着她的小脸庞,爱怜地说,“大娘都给你安排好了,将來,让我们的小水雅到中国最好的学校去上小学、中学、大学,将來要成为澜沧最有学问的女政治家,或女外交官,”

    两个美丽少女,则静静地坐在一边,大眼睛扑闪着,始终认认真真地听英雅和徐天一说话,或者笑呤吟地看着他俩,那眼睛里分明有一丝欣喜,不,是惊喜,当然还有一丝丝爱意,让虞松远和林涛觉得不平常,心里直发毛,

    她俩中文显然听不全懂,别人说完后,徐天一或英雅会用澜沧语,低声给她们翻译一遍,

    欢迎仪式已经进行完毕,室内忽然响起了溢着淡淡忧伤的旋律,小水雅用稚嫩的童音,用中文唱起一首忧伤的歌曲:

    “啊,占芭花, 看见你, 心中升起了太阳;望见你的心, 你的芳香就在我们心里荡漾,多少年來,父亲就把你栽种, 在花园的土地上,孤独寂寞时,你來相慰, 解脱心中的惆怅,啊,占芭花和我们相伴, 从那童年时光,”

    徐天一和英雅、两个美少女,都齐声伴唱起來,只不过,两个女孩是用澜沧语,那舒缓优美的曲调,犹如一弯涓涓清泉,流淌出一种抚慰心灵的力量:

    “啊,占芭花,澜沧之花,美丽得像星星;我们无比欢乐,你生长在澜沧的土地上,当我们远离亲爱的祖国,流落异乡,你是我们形影相随的挚友,日久天长,啊,占芭花,澜沧的灵魂,清丽芬芳,”

    歌曲唱完了,却余音缭绕,经久不息,它的歌词和曲调,既有淡淡的忧伤,又充满希望和力量,很有感染力,

    英雅说,“这首歌叫《占芭花》,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澜沧歌曲,其实,占芭花在我们澜沧,是很平常的花,大街小巷,庭前屋后,随处可见,它并不艳丽,却有一种淡雅朴素的风韵,它不如玉兰那样香馥浓郁,却总是以自己淡淡的清香,令人心醉,”

    “平日,姑娘们喜欢采來别在头上,节日里人们把它浸在清水里,连同祝福一起洒向亲朋好友,《占芭花》这首歌的作者,是澜沧政府首任文化教育局长乌达玛先生,创作的灵感,却來自于乌达玛先生的一段凄婉的爱情经历,”

    原來,乌达玛先生18岁那年,从家乡來到永珍进入巴维尔中学,那个年代,这所学校是澜沧唯一的最高学府,在这里,乌达玛先生认识了一位叫丹玛尼的姑娘,她长得并不特别娇美,但那深邃澄澈的眼睛中却透出清纯、智慧和真诚,他们很快相爱了,在林中箐箐小径上,在湄公河畔的绿荫下,他们相互倾诉着自己的心愿,

    乌达玛先生说,毕业后想当名教师,用文化知识去开启人们的心灵之窗,而丹玛尼则希望做“白衣天使”,去拯救那些在死亡边缘上苦苦挣扎的生命,他们在一起相处,生命中充满了明媚的阳光,到处都飘着鲜花的馨香,

    然而,在法国殖民主义的黑暗统治下,每个澜沧人的生命都处在禁锢、扭曲和绝望之中,青年人的爱情与理想之花又哪里能有机会自由绽放,

    一天,放学后,丹玛尼急匆匆找乌达玛先生说有事要谈,她那苍白憔悴的面容和凄惶困惑的目光,使乌达玛先生的心立时收紧了,一个巨大的不幸,似乎正迈着蹒跚的脚步无情地向他们逼來,

    丹玛尼告诉他,一个法国殖民军官对她起了歹心,天天到她家纠缠不休,非要娶她不可,心地善良的爸爸已被折磨得病倒了,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望着她泪眼模糊的秀脸,乌达玛先生的心碎了,他愤怒,对着苍天大吼,可在那国破家亡的昏暗天地里,他真正品尝到了失去祖国后的无奈与悲哀滋味,

    接连几天,校园里再沒见到丹玛尼的身影,一天,乌达玛先生终于无法抵御期待和相思的煎熬,决定去她家找她,未曾料到,丹玛尼的家已人去楼空,只有那几株占芭花依然无声地开在清寂的黄昏中,

    生命真的犹如一滴蜜泪,甘美与悲苦,总要你自己去品尝,乌达玛先生更加寡言少语,常在校园墙边的占芭花丛里徜徉,一如从前他和丹玛尼在那里流连过一样,仿佛只有那从花心里溢出的阵阵清香,能给他温馨和慰藉,为他抚平心灵的创伤,而那从花瓣上轻轻滑落的雨滴,更像是丹玛尼晶莹的泪珠在诉说着别后衷肠,

    也是在这样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也是在一样的烛光下,一股激情在乌达玛先生心底涌动,一串串音符在他眼前跳跃,一段段诗篇在他的笔下流淌,他用自己的心写下了这首不朽的歌曲《占芭花》,

    1945年10月,永珍和琅勃拉邦等城市相继爆发了反对法国殖民统治的斗争浪潮,成立了以苏发努冯亲王为首的‘伊沙拉阵线’(即自由阵线),乌达玛先生也离开学校,参加了“伊沙拉”,成为一名为祖国的自由独立而战的战士,

    在那动荡战乱的年代,他像是天上的行云,在澜沧的大小城镇和青山绿水间飘泊流徙,他一直在寻找丹玛尼,可始终杳无音信,有人说她已远走他乡,也有人说她已离开人世,而乌达玛先生却相信她仍站在占芭花丛下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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